傅雨這麼一開口,一下子把賀寧和湯力給搞得愣住了,正常人自然不會有誰見到警察的第一反應是道歉的,可是如果說她是因爲與死者的死有關,爲什麼又會說出“我錯了還不行麼,你們可別抓我啊”這種話呢?
湯力沒有開口,賀寧這一次也選擇了沉默,搞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與其貿然開口,還不如等着對方先沉不住氣,再根據她說出來的內容做判斷。
打定了主意之後,賀寧就一言不發的抱着懷看着傅雨,傅雨說完那句話之後,一直等着賀寧他們的迴應,偏偏他們不說話,傅雨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於是也瞪着眼睛端詳他們兩個,等了好半天,才終於忍不住了,眉頭一皺,一臉不開心的說:“你們倒是說句痛快話啊,是我道歉還是賠錢,怎麼着都行,只要你們別抓我去公安局就行,咱們私了,私了行不行?我承認幹那事兒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在老闆娘的減肥茶上面都塗上洗衣液,我就是一時生氣,嫌她扣我錢,就想臨走的時候報復報復她,她成天喝減肥茶減肥不是麼,我就幫她滑滑腸子。她不也沒出什麼事兒麼?住院了?要是住院了,醫藥費我出還不行麼!”
敢情她以爲自己和湯力是因爲老闆娘報警所以纔來的,是來追究她對老闆娘做的那個惡作劇。雖然說往人家的減肥茶茶包上面塗洗衣液是不好的,但是性質與死者身上那件連衣裙比起來,還是要輕上很多,所以賀寧決定不予理睬。
“我們不是爲了那件事,是因爲別的事情想要找你瞭解一下情況。”她一邊說一邊拿出那條裙子的照片,遞給傅雨,“你有沒有租過這麼一條裙子?”
傅雨接過照片看了看,二話不說就痛快的點了點頭:“租了啊,怎麼了?”
“你爲什麼要租這麼一條裙子?”湯力一聽她承認了,也開口問了一句。
傅雨表情奇怪的打量了湯力一番,發現他們不是因爲老闆娘的事情而來,這讓她頓時就放鬆下來許多,撇撇嘴說:“這還有什麼爲什麼的呀,有需要,能用到,就租了唄!爲什麼租,因爲買太貴唄!”
湯力也不再多說什麼,面無表情的直直看着傅雨,傅雨被他看的有些發慌,偷眼去瞄賀寧,希望這個看起來挺好說話的女警察能給自己一點提示。賀寧當然沒有這個給自己搭檔拆臺的愛好了,就假裝不明白她詢問的眼神,不作迴應。
傅雨看賀寧不理睬自己,沒有辦法了,只好硬着頭皮開口問:“怎麼了這是?什麼意思啊?我租了條破裙子,還有什麼大罪過啊?還這麼盤問我。”
“那裙子你租來到底是幹什麼用的?”湯力又問一遍,表情更嚴肅了幾分。
傅雨抿了抿嘴意識到這個問題自己是搪塞不過去的,只好不太情願的說:“我是幫別人租的,人家要幹什麼用,我上哪兒知道去啊,又不關我的事。”
“你幫什麼人租的?”
“不認識,一男的,給我錢讓我去幫忙租裙子給他,除了押金之外,額外給我五十塊錢,我就同意了。”傅雨說到這裡,忽然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我的媽呀,不會是讓我去幫忙租裙子的那個男的,是個變態吧?”
“你說的那個人長什麼樣?是幹什麼的?”賀寧問傅雨。
“我也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呀,不過我可跟你們說清楚啊!我真不認識那個人,就是純粹到不能更純粹的僱傭關係。”傅雨忙不迭的撇清自己。
“你不認識他,他爲什麼會找你幫他租衣服?”賀寧對傅雨的說辭存疑。
傅雨着急了:“你們怎麼還懷疑我啊?我真不認識他!就是我那時候還在之前打工那家服裝店,有一天也沒什麼顧客,那男的就進來了,他剛進來的時候我還挺奇怪的,因爲那個店也不太大,裡面賣的都是女裝,別說男裝了,大號的襪子都沒有!他一進來我還納悶兒呢,以爲他是進來給老婆或者女朋友什麼的買買衣服當禮物,也沒多想,他進來轉了一圈,就過來跟我說租衣服的事兒,問我能不能幫他的忙,我當時的第一反應覺得他肯定是想要把我支走,偷店裡的衣服,所以就拒絕了。”
“那後來爲什麼你還是去租衣服了?”賀寧問。
“我想要那五十塊錢行不行?”傅雨略顯不悅的翻了翻眼皮,“那人說讓我鎖了店門過去幫他租衣服,然後再回來開門繼續看店,我一想,反正店裡頭也沒有生意,往常那個時間就是清閒的要命,也沒有人會來,我何苦在那兒空守着,還不如偷個空,賺點小外快也挺好的,那邊也不遠,就在隔壁街上而已。”
“既然就在隔壁街上,那個男人有手有腳的都已經來到你們店那裡了,他爲什麼不自己去租,還得多花五十塊錢僱你?你就不覺得奇怪麼?”賀寧對傅雨的說法略微有些懷疑。
傅雨也聽得出來賀寧的語氣,同樣是老大的不樂意:“我上哪兒知道他爲什麼要那麼做啊,我又不是他肚子裡頭的蛔蟲,反正那家服裝店又不是我的,那會兒功夫多賣出去一件還是少賣出去一件也不給我多開幾個錢!老闆娘摳門兒的跟什麼似的,一個月就給我開兩千塊錢,動不動還說我開門晚了關門早了的,還得扣我二三百塊錢,你說那點兒小錢夠我幹什麼用啊?!我租這麼個小屋還得六百塊錢呢!剩下一千出頭,我還得買衣服,我還得吃飯吧!你要是和我一樣,多五十塊錢你賺不賺?別人家的事情跟我有沒有關係,我幹嘛要問那麼多?”
“那你知不知道他租裙子是要幹什麼?”賀寧無視了傅雨的態度,畢竟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與案件有關的部分。
“我不知道,又不關我的事,”傅雨撇撇嘴,“說不定那人是個變態呢,所以自己不敢去。哎呀,我說你們也是真有意思,這種事兒有什麼好問的,這是給我五十塊錢,讓我幫個男的租條裙子,有什麼大不了麼?就算有個男的給我二百塊錢,讓我去給他買套女人的內衣內褲來,我也願意啊,反正我拿錢,別的跟我沒關係,人家到底幹嘛也礙不着我的事兒!”
“那你到底記不記得那個男人長什麼樣?”賀寧把方纔被傅雨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忽略掉的問題重新提了出來。
“不知道,不記得,這都多少天了,誰能記得那些去!”傅雨不耐煩的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幫忙的租的那條裙子,出現在了一起刑事案件的現場?”賀寧一看不把事情的嚴重性告訴她,這個叫傅雨的姑娘就不會好好回答自己的,只好稍微給她滲透一點點,讓她明白一下事情的性質。
傅雨皺了皺眉頭:“啥案件?刑事案件是不是就是死人的那種?”
賀寧對她點了點頭,也把笑臉收了起來,和湯力一樣的嚴肅。
“我的媽呀!怎麼就被我給趕上這種事兒了呢!”傅雨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了自己的牀邊上,“那你們別催我啊,我給你們回憶回憶還不行麼,能想起來多少算多少,不過我得事先說清楚了,我是真不認識他,我們倆之間就是那種特別特別單純的僱傭關係!他僱我,我收錢,就這樣!”
“行,你慢慢回憶。”賀寧對她點點頭,沒有催她的意思,既然傅雨是受人之託,那麼重點自然就從她的身上轉移到了那個僱她的人,過去幾天的事情突然被人翻出來,而且還涉及到了那麼嚴重的刑事案件,估計任何一個人都會有些發懵,腦子一下子因爲緊張而變得不太清楚都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傅雨坐在牀邊上,用手撐着頭,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賀寧和湯力站在一旁等着,等了一會兒,湯力的手機響,他示意了賀寧一下,自己開門走出了傅雨的房間,到外面去接電話,賀寧留下來繼續等着傅雨好好回憶對方的相貌。
賀寧朝周圍看了看,傅雨租住的這個小屋實在是空間比較擁擠,裡面的陳設也非常的簡單,傅雨扔在牀上還有椅子上的衣服看起來也都是比較便宜,質地比較差的那種地攤貨,根本沒有什麼款式可言,牀邊的地板上有一箱方便麪,一旁的垃圾桶裡面還有好幾個方便麪的包裝袋,看起來她平日裡淨是以方便麪度日的,這麼一看,可能這個姑娘確實是在經濟上面比較拮据,所以纔會受到了誘惑,接受了對方給的跑腿費吧。
過了一會兒,傅雨還沒有開口,湯力已經接完電話回來了,一進門看到傅雨還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不開口,就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賀寧,賀寧對他搖搖頭,小聲問:“是局裡有事?”
“不是,私事。”湯力搖搖頭。
賀寧一聽這話,便不再多問,目光重新回到傅雨身上,等着她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