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把手機從口袋裡摸出來,手機的鈴聲還在鍥而不捨的響着,戴煦和湯力出去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麼新的情況發生,方圓趕忙看了一眼。
打電話過來的居然是白子悅。方圓皺了皺眉頭,心裡面略微有點不大舒服,大白天的,大家都是工作時間,難道白子悅不需要出門診麼?不需要看病人麼?明明才碰過面而已,她能有什麼事這麼急不可耐的立刻就想要聯繫戴煦?
心裡面雖然有點抱怨,不過出於對戴煦的尊重,方圓並沒有試圖去接那一通電話,而是把戴煦的手機給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自己回到座位上面繼續集中注意力去看萬倩的手機上面相關聊天記錄,不去分神開小差想別的。
結果真是越怕添亂,就越有人存心添亂,這邊好不容易戴煦的手機不響了,方圓的情緒稍微調整了一下,又重新投入到萬倩的相關信息收集當中,那邊辦公室門一聲響,馬凱大搖大擺的又從外面進來了,一進門就直奔方圓這邊走了過來。
方圓一看到他,心裡面就忍不住警鈴大作,光是瞧馬凱那個表情就知道,他這一次肯定沒有別的什麼事兒,就是專程跑來找自己的,而馬凱每一次專程的跑來找自己,對於方圓而言可都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果然,馬凱根本沒有詢問其他任何人的去向,好像還挺滿意辦公室此時此刻就只有方圓自己似的。直接就湊了上來,熟門熟路的拉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了方圓的辦公桌旁邊,笑嘻嘻的問:“方圓。忙什麼呢?中午飯吃沒吃呢?想吃啥?”
“你有話直說,別跟我兜圈子了,”方圓嘆了一口氣,把萬倩的手機暫時放下來,指了指自己桌面上攤着的一大堆東西,“我這兒現在手頭上事情特別多。”
“事情再多也要勞逸結合嘛,這都快到午飯時間了。”馬凱指指牆上的掛鐘。
方圓這才意識到。還真是,從早上離開家,這一上午折騰下來。一轉眼就到了中午,果然還是忙碌當中的時間過得最快。
“你那邊很閒麼?都沒有什麼需要你忙的事?”方圓搶先開口問馬凱,在和馬凱打交道的這段時間裡,她也算是慢慢的在總結對應他的方法。其中就包括先發制人這樣的一招。只要馬凱說他手頭有什麼工作,方圓就可以第一時間提醒他以工作爲重,既然兩個人都有事情要忙,就先忙完了再說別的吧。
沒想到,這一回馬凱倒是學聰明瞭,他搖搖頭:“沒事,我是特意過來找你的,這都馬上就到午飯時間了。你忙不忙的也不差這麼一會兒,中午你想吃什麼?咱們一起去吃午飯吧。反正午飯也是要吃的,利用午飯時間聊聊天沒問題吧?”
“沒問題是沒問題,但是我還得等戴煦和湯力回來,他們兩個去法醫那裡聽結果了,在沒得到屍檢結果之前,我可不能去吃午飯,”方圓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馬凱,“咱們都是新人,沒道理前輩師兄都還沒吃飯呢,我先跑了,對吧?”
開什麼玩笑,方圓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想不開,居然會想要跟馬凱一起吃午飯,平日裡自己吃飯被他碰巧遇到了,都總是要被提醒上幾句,少吃一點,減減肥這一類的話題,讓她煩不勝煩,這要是真的和他坐在一起吃飯,方圓十分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把面前的飯給吃到嘴巴里面去,又能不能壓得住火氣。
她這一次的理由找的還是挺不錯的,馬凱一權衡,覺得也有道理,便沒好意思繼續提這樣的要求,而是暫時放下了吃午飯的這個話題,轉而直奔主題的向方圓打聽起來:“方圓,我聽說,你去相親來着?”
方圓冷不防被他問了這麼一句出來,差一點被自己的唾沫嗆着,順了一口氣之後,才皺了皺眉頭,問馬凱:“你怎麼這種事情消息倒靈通起來了?要是工作上頭有這種熱情,那不把你調去情。報。機關工作都是一種損失!”
馬凱並不介意方圓的這種冷嘲熱諷,他嘿嘿一笑,說:“哎呀,我這不也是關心你麼,幹嘛說得那麼見外。怎麼樣?受挫了吧?所以今天心情不好?”
“我爲什麼就一定會受挫啊?”方圓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聽這話,原本還只是懶得理睬而已,現在就一股火冒出來了,“我心情確實不太好,一大早上手頭的案子就又添了一條人命,換成是你,你能樂得出來?相親不相親的,那都是我自己的私事兒,你一個男生,跟我聊不着這個,趕緊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我這現在焦頭爛額的,確實沒有什麼好心情,你也別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堵搶眼。”
“別惱啊,你說,咱這兒好說好商量的聊幾句天兒,你急什麼呢,我也不是故意要戳你痛處。”馬凱陪着笑臉,對方圓說,“我這不是特意過來想安慰你麼。”
“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有痛處被你戳到了?”方圓覺得跟馬凱交流真是一件讓人又是火大又是頭大的事,明明兩個人誰說的都不是外語,偏偏交流起來就有一種雞同鴨講,完全說不通的吃力感,“我也不需要人安慰,你回去吧。”
“行行行,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我能理解!”馬凱笑嘻嘻的站起身來,一副不打算在這種時候去捋虎鬚的架勢,“我臨走之前就說一句話,別搭理那些不識貨的傻子,那種不知根不知底的,誰知道什麼人品,實在不行,你就研究研究你自己身邊有沒有具有犧牲精神的窩邊草哈,窩邊草靠得住!”
說完,他好像生怕方圓會因爲聽了不高興。再頂他幾句什麼似的,一溜煙的跑到辦公室門口,開門走了出去。留下被他攪合的一肚子火氣的方圓。
馬凱剛走,戴煦和湯力就回來了,一進門,戴煦就問方圓:“馬凱那小子剛纔又跑到你這兒來碰釘子了吧?我看走的那叫一個速度,叫都叫不回來。”
“什麼他找我碰釘子,我看他根本就是來給我添堵的。”方圓忍無可忍的翻了翻眼皮,當着湯力的面。她也不好說太多關於自己的私事,於是看了看牆上掛鐘的時間,問。“法醫那邊進展了麼?咱們是處理完了手頭的事再吃午飯,還是我出去買點吃的回來,咱們一邊吃一邊把剩下的事情都處理完?”
“我去吧,今天冷。”湯力也看了一眼時間。發現確實是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於是對方圓擺了擺手,不等她答話,就徑自轉身出了辦公室,買午飯去了。
“馬凱過來是爲了什麼事啊?”戴煦等湯力走了之後,纔開口問方圓。
方圓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誰舌頭長,還是他耳朵長,居然知道我去相親的事兒,特意跑過來看我笑話的。一口咬定說我肯定是相親碰壁了,真是受不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換個角度想,你的事情一發生就立刻有人來過問,這也說明了你人緣好,有人關心你在意你,對吧?”戴煦安慰了方圓一句。
方圓笑了笑,儘管戴煦這話說的很漂亮,不過她倒寧可不要馬凱的這種所謂關心,實在是讓人太戳心窩子了,一點兒愉快或者溫暖的感覺都沒有。
“哦,對了,白子悅打你電話來着,”她指了指戴煦桌面上的那部手機,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戴煦呢,“我之前拿着給萬倩父母看小木頭人的照片,結果後來就忘了拿出來還給你,要不是白子悅打電話來,我還沒想起來呢。”
“可不是,你要是不說,我都給忘了。”戴煦從桌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手機上面的未接來電,又擡眼看了看正盯着自己的方圓,然後說,“哦,白子悅還發了一條短信過來,說本來午休想過來找咱們吃飯,不過我一直沒接電話,估計未必在局裡,所以就不來了,問我晚上能不能正點下班,她買菜去咱們家。”
方圓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有一點下垂,卻沒有吭聲,繼續悶頭看起了萬倩的手機。房子是戴煦的房子,家也是戴煦的家,自己說到底不過是寄人籬下的房客罷了,而且還不交房租,雖然說戴煦待自己很好,之前又對自己說了那麼一番話,可是自己畢竟沒有迴應人家,這種時候喧賓奪主的指手畫腳,實在是不怎麼好看。
而且,方圓其實也還有一個小小的私心,她想看看自己不置一詞的情況下,戴煦自己會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客觀上來說,白子悅可實在是算得上比較出色的年輕女性了,長相不俗,工作體面,對戴煦也算是足夠主動了,這麼優秀的一個異性出現在戴煦的身旁,大獻殷勤,戴煦的態度是什麼樣的,這對於方圓而言,很重要,也會直接影響到她以後會給戴煦一個什麼樣的答覆。
人一輩子,在這個世界上,在這個社會大環境下,不管男女,不管老少,面對的誘惑其實都不會太少,有人說,世界上沒有能夠經受得起誘惑的人,只有是否足夠大的誘惑力,只要來自外界的誘惑足夠大,總有人會動心的。
自己的父親在這方面來說,可能就是一個很好的範例。
只是方圓仍然相信世事無絕對,總會有心意堅定的人,總會有人把初心和責任看得比誘惑來的更重要,總有人會成爲經得住誘惑的例外。只是這種期待是一種樂觀的念頭,是她心裡面僅存的積極的理想,理想固然是好的,是否能夠成功的投射到現實當中,這就不是她一個人可以左右的事了。
所以她儘管心裡面是一萬個不願意,恨不得立刻開口要求戴煦拒絕白子悅拋出的橄欖枝,但是方圓還是忍住了,她要看戴煦自己的選擇。
哪怕他只有那麼一丁點的猶豫或者搖擺,方圓都會毫不猶豫的重新縮回到自己的那個厚厚的殼裡面,絕對不再出來一分一毫。
於是,關於白子悅晚上想要真的買菜到戴煦這裡大顯身手的這件事到底是個什麼結果,方圓忍住了沒有問,戴煦也沒有主動說,他只是默默的給白子悅回覆了一條短信,具體是什麼內容,那就不得而知了,之後這件事就被翻了過去,方圓繼續看萬倩的手機,戴煦則拿過萬倩的筆記本電腦,嘗試着破解開機密碼。
又過了十幾分鍾,湯力回來了,戴煦也剛剛解開了萬倩的電腦開機密碼,他把密碼隨手記在了旁邊的一張紙上面,然後三個人一邊吃飯,一邊順便交流一下之前戴煦和湯力去法醫那邊的時候,帶回來的一些信息。
萬倩的屍體已經被解剖過了,從胃內容物的殘留當中,找到了沒有來得及消化掉的蛋糕,在對蛋糕進行了一番化驗,加上對死者的其他臟器也進行了檢查之後,法醫方面很確定的得出了一個結論,萬倩是死於毒。鼠。強中毒。
“劉法醫說,毒。鼠。強也就是四亞甲基二碸四胺,無味無臭,劇毒粉狀物,它的毒性,是咱們一聽名字就覺得很熟悉的氰。化。鉀的差不多一百倍,非常強烈,口服中毒之後,就算是輕度中毒,都會產生頭痛頭暈,噁心嘔吐,好像酒醉感一樣的反應,如果是重度中毒,反應會比較類似於癲癇發作,會有昏厥,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以及小便和意識喪失這一些症狀,”戴煦對方圓說,“這些跡象也和萬倩的死亡現場相符合,所以死亡原因基本上就可以斷定了。”
“所以說,兇手投毒,不可能是自制了一個蛋糕吧?那就是買了現成的小蛋糕,然後把毒。鼠。強溶解之後,塗抹或者注入蛋糕當中去,再送給不知情的萬倩!”方圓恍然大悟,同時又忍不住有一點替萬倩感到惋惜,“唉,我從萬倩的日記上沒少看到她收追求者的禮物或者零食這種事,估計她都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就是沒有想到,這一次居然是要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