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估計關於伍博達的話題也不大可能有什麼更加深入的探討,畢竟伍博達仍舊是活躍在他們那個羣裡面的積極分子,並且是本地人還不說,家裡也算是小有點財大氣粗的意思,這麼多人,人多口雜,從他們七個的表現來看,畢竟只是現實生活中有過交集的網友而已,彼此之間談不上有多麼的信任,更別說瞭解和交心了,所以互相都怕別人陽奉陰違,背後捅刀子,把事情給添油加醋弄到伍博達面前,那以後可就要難做了,因此都是有所保留的態度。
戴煦和方圓對此也表示理解,畢竟都是一羣成年人了,在這個社會上生存,誰都需要動動腦子才行,也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所以他們便也沒有繼續揪着這個關於伍博達的話題問個沒完,問多了,這些人心裡面壓力大,可能反而效果不好,還不如就這樣帶過去,假如說有什麼人其實手裡面還掌握有什麼別的情況,不方便在衆人面前抖出來,私下裡想要提供線索,這樣也是常有的事。
於是兩個人順勢就收了這個話題,開始詢問在場幾個人在案發當天離開趙英華家以後的去向,除了李宏放以外的六個人當然都說自己是回家去的,只不過因爲是大半夜的,有的人能夠拿出自己後半夜絕對不可能還在趙英華家的線索,比如關燁 然,他提到自己離開之後,又去找了另外一夥朋友。在一個24小時營業的ktv裡續攤,又玩鬧了很久,一直到天亮纔回家去。可以提供出幾個證人。
不過其他人大部分都拿不出什麼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行蹤,於勝更是因爲自己之前想要撒謊卻被戳穿了的這件事,倍感尷尬,搜腸刮肚了半天,最後居然找出一個證人來,說自己乘坐的是末班公交車,當時車上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乘客和公交車司機,就算那個乘客不好找了,但是如果找到當天開那一路公交末班車的值班司機。說不定對方還會記得他,所以一定要戴煦和方圓去確認一下。
“於勝,你開玩笑的吧?”關燁然被他的要求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以爲人家警察像你似的。一天到晚無所事事。東遊西蕩的呢?人家忙死了,那有空因爲你這麼一塊鹹臘肉,跑去公交公司招司機?你怎麼想的!”
“什麼鹹臘肉,你這人有時候就是說話不中聽。”於勝有點不滿,但是又不敢得罪關燁然,還得把自己的不悅壓制下來許多,“我這不是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麼,那怎麼你跟人家說可以去找你的朋友證明就沒事兒。我讓人家找公交車司機問問就不對了?那公交車司機跟我非親非故的,說的肯定是真話。可不像是朋友什麼的,都是一起玩兒的,相互打個掩護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
“哎哎,你說誰呢你?”關燁然沒想到於勝會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頓時就有一點急了,不過他剛一着急,就被旁邊的畢俊良給拉住了,畢俊良這麼一拉他,他的情緒也就得到了一點緩衝,鎮定下來一些,用手抹了一把臉,就好像是把剛纔的怒意給抹掉了似的,又換上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過也是,這事兒怪我,是我沒設身處地的站在你的角度上去想,這要是我一開始故意跟人家警察面前撒謊,說自己當天沒在,還想開溜,結果被戳穿了,估計我也得覺得挺害怕的,你說好端端的,撒什麼謊呢!現在又想證明自己清白,確實不容易啊。”
於勝被他說得面紅耳赤,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扭頭去看李宏放,方纔李宏放是第一個起身就要走的人,所以他似乎把李宏放視爲了自己的盟友。
只可惜,李宏放那邊倒不是這麼想的,見於勝求助一樣的看着他,便略顯鄙夷的撇了撇嘴,說:“你不用看我,我跟你不是一回事兒,我那天本來就沒有去,爲什麼不能去,我也跟警察都解釋清楚了,也有人能證明我那天沒去,從頭到尾,我只是不想在這兒蹚渾水罷了,可沒有說過謊,咱們來不是一回事兒。”
這一盆冷水潑過去,於勝算是徹底蔫了,面紅耳赤的微微低下頭不再吭聲。
方圓見狀,不管是於公於私,也不希望他們誰感覺到了什麼特別的針對性,於是就對於勝說:“你說的我已經記錄下來了,回頭會抽空去找公交司機確認的。”
於勝似乎沒有想到方圓會是這樣的反應,詫異的擡起頭來看了看她,連忙點點頭,嘴裡說着:“哎呀,那就太感謝了!太感謝了!我真的是……”
戴煦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多說,然後環視了一下圓桌旁邊坐着的這七個人,對他們笑了笑,看了看時間,說:“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在這兒也耽誤了你們不少聚會的進度吧?剛纔我們就說過了,能速戰速決就絕對不多耽誤你們的功夫,所以既然聊得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我們的工作了,不用再多牽扯你們。不過在這裡,我們也有一個要求,對於趙英華遇害的這件事,希望你們能夠保持低調,不要到外面去大肆宣揚,更不要有任何添油加醋,或者根據着自己的主觀臆測就去私下裡做什麼判斷,一切調查結果,都以我們最終的調查結論爲準,你們假如私下裡根據自己的猜測就妄加判斷,可能會給原本並無關聯的人帶來不太好的影響,後果未必是你們能夠負擔得起的,所以一定要謹慎對待。”
七個人當然不會對這番話提出什麼異議,紛紛點頭附和,表示今天晚上聽到的一切和提到的一切,哪說哪了。絕對不會過後到外面去傳播,更不會在網上向其他不知情的網友散佈,戴煦和方圓對他們的這種承諾。雖然也並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能夠做得到,也還是姑且表示了一下感謝。
於勝還是對於驗證自己清白的那件事非常的執着,在戴煦和方圓準備離開的時候,特意追出去,把他們一直送到了樓下,翻來覆去的說辭裡面,當然還是對於自己一開始撒謊那件事的道歉。以及希望戴煦他們無論如何也要相信他,去核實他後來不在場的證據,否則他膽子小。絕對是吃不下也睡不好,太折磨了。
戴煦點點頭,對於勝說:“你的心情我們能理解,不過這種事。你也別太往心裡去。清者自清這話說着雖然感覺有點消極,但是事實也確實如此,我們會做調查工作,調查結果是什麼樣的,我們現在也不清楚,不過你到底跟趙英華的事情有沒有什麼牽扯,這個你心裡是清楚的,所以不用太在意。公交車司機如果還記得你,那倒是可以證明你當天晚上確實坐了他的車。但是假如他不記得你了呢?又或者,你坐車到了站之後,下車又打了出租車返回去趙英華那裡,也不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對不對?但是這部分可就不是公交車司機能夠幫你證明的了。”
他這話說的有些兩頭堵,既沒有表示相信於勝,又沒有表示出對於勝任何的不信任,反而讓於勝的心裡面就更加沒有底了。
“你說,哎呀,我也是一時糊塗,真是一時糊塗啊,就是怕惹麻煩,所以才撒謊說我那天沒在那兒,主要是那個李宏放先起了個頭,不然我一個人,你就算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撒這種謊啊!”於勝着急的伸手想要去拉距離自己比較近的方圓,伸出手去才意識到性別差異,自己的這種做法很顯然是不合適的,於是趕忙向前邁了一步,拉住了戴煦的胳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們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也別對我有什麼偏見,我這輩子真是,連雞都沒殺過,膽子比耗子大不到哪裡去,殺人害命那種事,你就算把刀按在我脖子上,我都沒那個種啊!”
戴煦對他笑了笑,點點頭,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試着往回抽了抽袖子。
於勝一看這個架勢,也有點着急了,連忙死死拉住,賊頭賊腦的朝周圍瞄了幾眼,壓低了聲音對戴煦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證明自己那天真的走了就沒回去,但是我可以證明自己真的不是因爲做賊心虛才撒謊的,我就是一時糊塗而已,這麼着你們看行不行?我……我回頭去幫你們偷着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今天晚上這幫人不敢講出來的別的事情,說不定能給你們提供點幫助,就算我將功補過,檢討自己撒謊那件事了,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你們能答應麼?”
“如果能夠提供線索,我們當然是歡迎的,但是這種事屬於自願行爲,我們不能勉強,而且今天我們也確實耽誤了你們不少時間,你就別想那麼多了,”戴煦抽出自己的胳膊,拍了拍於勝的肩,“你回去好好的放鬆放鬆吧,別因爲我們今天晚上過來就掃了興,跟你那幾個朋友,該玩還是要好好玩的。”
他越是這麼說,於勝就越是哭喪着臉,嘴裡咕噥着事到如今,誰還能有心情玩,無論如何也得證明自己真的不是因爲做賊心虛所以才撒謊之類的,戴煦也不多理睬他,對他的態度也介於冷淡和客套之間,對他點點頭,就走了。
上了車之後,方圓隔着車窗看了看還垂頭喪氣站在飯店門口的於勝,扭頭問戴煦:“其實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嗯?我做了什麼?”戴煦看了看方圓,似乎有些茫然的反問她。
“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再擺那個無辜的表情我也不會買賬的。”方圓瞪了他一眼,不過這一眼裡倒也沒有多少不滿的成分,更多的算是對戴煦慣性裝無辜的見怪不怪,“你敢說你剛纔那個態度,還有說的那些話,不是故意釣着於勝,想讓他咬鉤咬的更結實的麼?於勝膽子小,怕事,咱們要是追着他屁股後面真的一直追問他,他可能嘴巴嚴實的得跟被鐵給焊住了似的,因爲怕惹事,所以什麼都不願意說,不願意配合。反過來,你抓住了他一開始想撒謊開溜的這件事,哪怕你根本沒有懷疑過他,也會故意讓他覺得心虛,生怕別人懷疑他做過什麼壞事,越是想跟你標榜清白,你就越不給他機會,越不聽他說那些,他就越是着急的不得了,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去‘將功補過’,來把自己從嫌疑裡面摘出去的。”
戴煦撓撓頭,有些無辜的看了看方圓,說:“唉,瞧你這話說的,聽着怎麼感覺我好像還挺邪惡似的呢!一開始撒謊的是他,這個可不是我能夠操控得了的,而且我也沒有逼他做什麼,這都是他一個人自說自話的,對吧?話說回來,現在這些被涉及到的人裡面,咱們又敢說真的完全不懷疑誰呢?”
說完之後,他忽然停頓了一下,笑了出來,開玩笑似的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被你都給看透了似的,你現在連我的思維方式和行爲套路都莫得一清二楚,以後我在你面前看來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當一個透明人了,可不敢有什麼不該有的歪心思!”
方圓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覺得這話聽着心裡面怪怪的,自己雖然說跟戴煦相處了這麼久,比起最初來,自然是要對戴煦的個性瞭解多了許多,尤其是他那一套扮豬吃老虎,永遠無害又無辜,但是實際上很多事都盡在掌握,畫個圈圈蹲在旁邊,默默等着對方走進去的路數,也算是見識過了很多次,有了充分的瞭解,可是除此之外,自己真的能夠看得透他麼?他在自己面前有什麼時候充當過透明人呢?至少那天爲什麼白子悅會莫名其妙的跑去家裡面大展廚藝,兩個人神秘兮兮的下樓去聊了什麼,這些她可是偷偷琢磨了幾天了,都一點也想不通,除了徒增煩躁之外,就什麼結論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