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勾起戴煦手臂的這個動作,看起來還是非常自然的,沒有任何的做作和拘泥,兩個人的神情也是很淡定,怎麼看都是一對情侶,而不像是本來毫無關係的一對男女,爲了矇騙其他人而故作親密,刻意裝出來的樣子。楊志遠還沒有什麼反應,辦公室裡面的其他人可就沒有那麼淡定了,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楊志遠一看方圓和戴煦的這副模樣,臉色已經陰沉的好像暴雨將至之前的天色一樣,嘴脣張了張,又合上,一臉倔強不肯承認的樣子,還特意別開了視線不去看方圓,而是直直的盯着戴煦,就好像是希望能夠從他身上看出破綻似的。
戴煦嘆了一口氣,對楊志遠說:“如果你記性不是特別壞的話,其實對我應該也是有印象的,你和方圓被家裡面安排見面的那一次,是我送她去,並且在門口等着她的,當時我們兩個人的關係還沒有正式確定,方圓也是礙於家裡面的壓力,不得不答應和你見面,相信這件事你應該是很清楚的,你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是不是這樣的,我們是不是在那家飯店外面見過一面?”
楊志遠的臉色頓時就變得更黑了,很顯然,他是想起來了的,當天晚上的的確確戴煦就是那個在飯店門外等着方圓的人,並且方圓也是堅決的拒絕了自己送她回家的好意,和麪前的這個大個子一起上車離開的,只可惜當初他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一門心思沉浸在相親遇到了一個讓自己覺得有好感的女孩兒,想要和對方有進一步發展的竊喜當中,現在回頭想一想也覺得。如果只是普通的同事關係之類的,又怎麼會在那樣的一個時間段裡,還守在飯店外面等着方圓呢?
這種後知後覺的抑鬱,一瞬間就化作了一股蘊藏在胸口裡面的火氣,讓楊志遠有些惱羞成怒,他伸手指着戴煦,原本就平凡無奇的五官因爲憤怒而扭成了一團。看起來格外的猙獰:“我還以爲你是眼光有多高,所以才推三阻四的不接受我,結果你現在這算是羞辱我麼?方圓。我告訴你,我不會妥協的,我楊志遠沒有多優秀,但是絕對不會輸給這麼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警察!”
方圓差一點點把自己的眼眶給瞪裂了。她向來是比較護短的。現在哪怕楊志遠惱羞成怒的說她一些不大中聽的話,她或許都還能忍一忍,但是無緣無故的扯上戴煦去人身攻擊,這她可就有些覺得忍無可忍了。
不過戴煦並沒有給她這個發作的機會,輕輕的示意方圓鬆開勾着自己手臂的那隻手,走過去,搭住楊志遠的肩頭,半推着他朝外走。戴煦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慍色。看起來還是比較平靜的,面對楊志遠的那番貶損。也只是很淡定的一邊往外走,一邊對他說:“我覺得你還是先走吧,呆在這裡於公於私都不合適,另外,想要蔑視競爭對手最好的方法永遠都不是口頭的貶低,這樣只會自降身價。”
這一次戴煦勾住楊志遠的動作比較堅定,表面上看不出來,實際上的力道也比之前大了許多,楊志遠自然是不甘心受制於人的,又想要甩脫,可是戴煦的那隻手就好像是固定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樣,無論怎樣都沒有辦法擺脫掉,只能一面又急又惱,一面還得被戴煦半推着往辦公室外面走。
這兩個人,一高一矮,一個淡定從容,一個惱羞成怒,這其中孰高孰低,誰顯得更加成熟穩重,誰還帶着與年齡段不相符的幼稚,也就一目瞭然了。
就這麼着,楊志遠在不情不願的情況下,最終還是敵不過戴煦的鉗制,硬是被他給帶出了刑警隊辦公室的大門,之後戴煦也沒有馬上就回來,估計是怕楊志遠不甘心走,又要回來繼續胡攪蠻纏,所以打算把他送的遠一點吧。
戴煦和楊志遠走了之後,辦公室裡面可就熱鬧了,一些之前對戴煦和方圓接觸並不算特別多的同事感到十分驚訝,沒有想到自己的部門裡面居然還潛藏着一對辦公室情侶,並且還藏得很深,沒有被及早識破,這個新聞一炸出來,頓時就把之前楊志遠帶着幾個人跑來表白未果的鬧劇給拋在了腦後,紛紛七嘴八舌的跑來向方圓詢問起來,盤問她和戴煦到底是什麼時候在大家夥兒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的發展起超越了戰友情的“特殊友誼”來的,直把方圓問得面紅耳赤。
“什麼人家瞞得緊啊,我看啊,是你們這幫人太遲鈍吧!”這種熱鬧的時候,又怎麼會少了唐弘業的份呢,他一早就湊了過來,在那些人一人一句的盤問的時候,略顯得意的開口說,“我今天聽到這事兒,可一點也沒覺得驚訝,早就覺得他們兩個傢伙之間肯定有戲了!別的不說,就看平常的時候,在處理工作的一些事情上面,戴煦和小方圓多有默契就應該不難猜出來了吧?無錯不少字再者說了,雖然說咱們隊裡的人普遍還是比較有紳士風度的,不過你們誰敢說日常工作生活中,你們對方圓能有戴煦那麼關照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不對,我措辭不當,剛纔那句不算啊!應該說是郎情妾意纔對呢!你們一個個兒的自己什麼都察覺不到,現在還說別人瞞得緊,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有粗心大意的人!”
他這一番洋洋得意的話,雖然說的是方圓和戴煦的事情,可是怎麼聽着都有一種自我標榜,自詡爲刑警隊裡面最敏銳機智的人,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唐弘業平日裡在單位和大家夥兒嘻嘻哈哈的都習慣了,所以別人和他自然也不生分,在分寸上也放得開一些。於是就又你一言我一語的調侃擠兌起唐弘業來,直說到了唐弘業舉手投降,主動承認錯誤。這纔算完。
不過這樣一來,方纔向方圓打聽細節的那股勁兒也就過去的差不多了,其他人紛紛向方圓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就散開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方圓這才鬆了一口氣,方纔先是被楊志遠惹了一肚子的氣,現在又被其他同事盤問了一圈,整個人只差沒有因爲過熱而燃燒起來了。
唐弘業拍了拍方圓的肩膀。笑嘻嘻的對她說:“怎麼樣?關鍵時刻,還得唐哥我出手解救吧!你看看剛纔我幫你吸引了多少火力,不然現在這幫人的好奇心哪有那麼容易就得到滿足的!我呀。早就看出你和戴煦有戲,哦不對,準確的應該說是我早就看出戴煦對你不太一般,而且我也覺得。咱戴煦拾掇拾掇也是個有模有樣的大好青年。對你又那麼放在心上,假以時日,肯定能夠斬獲芳心!結果你看,我這眼光,絕對準確!不過你看咱這人品,從來沒給你們添亂添堵過,所以回頭我敲戴煦一頓大餐的時候,看在剛纔幫你解圍的份上。你不許心疼啊!”
方圓原本還有點不太好意思,不過被唐弘業這麼調侃了幾句之後。也就慢慢放鬆了下來,現在聽他這麼說,便順勢笑着點點頭,對唐弘業說:“不心疼,算我一份,到時候我們兩個合夥,請你吃個正兒八經的大餐。”
“夠痛快!就欣賞你這樣的性格!”唐弘業一聽有大餐可以吃,自然是美滋滋的,“就衝你這話,以後我在你們倆之間,算是孃家人了!”
調侃了幾句,唐弘業就也沒有繼續留下來和方圓攀談,畢竟他手頭也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便也就回去自己的辦公桌那邊繼續忙自己的事了。
打發走了楊志遠,還順道把原本想要順其自然慢慢暴露的戀情直接給抖了出來,方圓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觸,尷尬和羞澀是自然少不了的,不過除此之外,她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好像被逼到這個地步,索性豁出去,把一切都挑明瞭,後來也覺得好像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從此以後反而可以光明正大的相處,什麼顧慮都沒有了,說起來倒也有一種因禍得福的感覺。
“你遇到的這個,還真是狗皮膏藥裡面的精品,奇葩中的奇葩啊!”賀寧嘖嘖舌,也在方圓辦公桌旁邊重新坐了下來,想起方纔楊志遠胡攪蠻纏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你還真是夠厲害的,要不然就悄無聲息的一點徵兆都沒有,冒出來一個傾慕者就那麼有淵源,長情得不得了,要不然就是沒有爛桃花,一冒出來就是一朵爛桃花中的霸王花,死纏爛打到這種地步的,我還真沒遇到過。方圓啊方圓,魅力不小哦!這一趟我可沒白來,不然就錯過今天的好戲了。”
“去你的吧!”方圓握着空心拳,朝賀寧的肩窩那裡不輕不重的捶了一記,她還沒騰出精力來告訴賀寧關於白子悅的那個大烏龍呢,否則的話,估計現在賀寧已經要笑倒在地上,滿地打滾兒了。
“是啊,方圓,你確實挺厲害的啊。”林飛歌也湊了過來,涼涼的接了一句。
方圓和賀寧對視了一眼,眼神裡面都帶着一點錯愕,從頭到尾,她們兩個人誰也沒有去理會林飛歌,原以爲她自己呆一會兒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可能就走了,沒想到她不但沒走,還會主動湊上前來,沒頭沒腦的接了賀寧剛纔的話。
林飛歌的臉上掛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話的語氣聽起來也有點陰陽怪氣的,人和人因爲性格不同,交情角色的不同,一樣的話題類似的措辭,說出來給聽者的感受也是大爲不同。賀寧是方圓的好閨蜜,所以她的調侃自然是善意的,可是那句“挺厲害”從林飛歌的嘴巴里說出來,就總讓人覺得不是什麼好意思。
“你想說什麼?”方圓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問完這句話之後,她就有點後悔了,認爲自己還是把林飛歌當空氣比較明智,就不應該多此一問,平日裡林飛歌說話就很少有能入耳的時候,更何況現在看她那副不陰不陽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什麼東西的嘴裡吐不出什麼牙來了。但是說出去的話就好像潑出去的水一樣,根本不可能收回來,所以她也只能等着聽聽林飛歌的“高論”了。
“沒有什麼啊,就事論事而已,”林飛歌還是那一臉的似笑非笑,“就是覺得你平時看着不多言不多語的,沒想到其實這麼精明,手段也夠高的。”
“你什麼意思?”方圓皺起眉頭來,覺得這話聽着實在是彆扭。
賀寧在一旁拉了拉她:“沒必要問她,就她的腦子,你還指望能說出人話來?”
“可不是麼,我的腦子確實不好使,學不會悶聲發大財那一套,和方圓比不了。”林飛歌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的就走了,感覺走的有點急,就好像還有什麼事要趕去哪裡,或者急着去找什麼人似的。
方圓被她搞得莫名其妙,雖然說自己和林飛歌之前也有過拌嘴的時候,但是至少也是事出有因,有的放矢的,這一次卻莫名其妙的被她說什麼手段高明,悶聲發大財,實在是讓人無從理解,找不出個緣由來。
“她又發什麼神經!”方圓咕噥了一句。
賀寧看了看林飛歌離開的方向,撇了撇嘴,掃一眼其他人都沒在跟前,這才湊近了小聲問方圓:“你畢業以後跟她打交道比以前也多了,平時工作也是低頭不見擡頭見,她之前有沒有惦記過戴煦啊?”
“啊?”方圓因爲太過詫異,下意識的提高了聲調,意識到之後,又趕忙把聲音壓下去,搖搖頭,“不會的,不可能。戴煦之前實習的時候確實是帶林飛歌的,但是林飛歌一直挺嫌棄他的,嫌他不夠出色什麼的,林飛歌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她是多現實的性格啊,戴煦那種風格的人,不可能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賀寧聳聳肩:“你說是就是吧,反正我覺得我的感覺不會錯,我覺得林飛歌肯定是對戴煦打了小算盤的,只不過就像你說的,她那麼現實的人,爲什麼會對戴煦感興趣,這個就不知道了,慢慢發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