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圍城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隋朝的每一個角落,說隋朝皇帝被圍困在雁門關,進退不能,眼看突厥士兵就要攻破城池,恐怕皇帝連洛陽城都回不了了。
這些都是內部消息,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流傳出來的,卻傳的沸沸揚揚的,百姓不禁茫然,洛陽城裡,大業皇帝不是好端端地呆着麼?怎麼會跑到雁門關去了?
有心人立刻神秘地道:“你知道什麼啊?這消息千真萬確,現下在長安城裡的大業皇帝,是個冒牌貨色!真正的大業皇帝跋山涉水的,先是西巡,後來被困在雁門關,這隋朝啊,眼看着是要亡國滅種了!兄弟們,趁此良機,我們還要早作打算啊!”
聽的人心中砰砰亂跳,只覺得口乾舌燥的,說話的聲音都有些不利索了:“什麼叫做早作準備啊?這個,兄弟,準備寫什麼?”
說話的人冷冷笑道:“這江山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兄弟,皇上可不是天生的,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蘭陵以輕紗蒙面,垂首從街頭輕悄悄地走過去,聽到這裡,身體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走回定府。
三年多的時間裡,定延直已經長成了一個雄糾糾氣昂昂的帥小夥子了,武功盡得定延平真傳,一雙鐵槍使出來虎虎生風,當真了得。
他見蘭陵回來,急忙迎了上去道:“蘭陵姐姐,你回來了?”
蘭陵向他微微點頭道:“爺爺呢?”
定延直向後指了指道:“老頭子在後面曬太陽呢,怎麼了?你想去見見爺爺?”
蘭陵點了點頭。
定延直當先領路,帶着蘭陵向後院走去。
定延平精神矍鑠,先前和鉢羅漢相鬥時受的傷已經痊癒,正躺在太師椅上小憩,聽到蘭陵和定延直的腳步聲,老頭子睜開了眼睛,向蘭陵望去。
蘭陵上前款款拜見:“定爺爺。”
定延平樂呵呵地笑着道:“怎麼了?蘭陵,看你氣色不怎麼好,是不是生病了?”
蘭陵慢慢地搖了搖頭道:“定爺爺,我想跟您告辭了。”
定延平微微一愣:“怎麼?怎麼要告辭了?這裡住着,不是好端端的嗎?是不是延直這孩子惹你生氣了?”
說着,定延平轉頭向定延直望去,定延直嚇了一跳,急忙道:“爺爺,不是我,我怎麼會惹姐姐生氣?”
說到這裡,定延直急切地向蘭陵望去,叫道:“姐姐,你爲什麼要走啊?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蘭陵搖搖頭道:“定爺爺,這事跟延直無關,是我想出去走走。”
定延平嘆了口氣道:“蘭陵,這裡就跟你的家一樣,我和延直祖孫兩人也沒什麼旁的親人,你就跟我自個的親孫女一樣,現在兵荒馬亂的,你雖然武功高強,畢竟是個女兒家,出去闖蕩,恐怕不方便。”
蘭陵搖搖頭道:“定爺爺,我知道,我一定小心在意就是了。”
定延平見她心意已決,知道蘭陵素來執拗,她既然決定想出去,即便是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用處,當下定延平點了點頭道:“丫頭,你要是想出去,爺爺也不攔你,不過江湖風波險惡,萬事都要小心在意,要是不想在外面呆了,這個家,隨時都歡迎你回來。”
蘭陵還沒有答話,定延直就急道:“爺爺,你怎麼也答應姐姐出去?不行,姐姐,你要出去也行,我陪你一起去!”
蘭陵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延直,姐姐自己能照顧得了自己,爺爺年事已高,你要做的是多陪陪爺爺,有些事情,我不去做,心中難安。”
定延直皺眉道:“姐姐,你究竟有什麼事情?我去幫你做就是了,你只要安心在家裡陪着爺爺就行。”
蘭陵緩緩搖頭道:“延直,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去做,你安心在家裡陪着爺爺,我忙完之後,一定會回來看望你們。”
定延直皺着眉頭道:“姐姐,我有些話,想跟你說說。”
蘭陵點了點頭道:“延直,你跟我情同姐弟,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了。”
定延直搖搖頭道:“不行,這些話必須跟你私下裡說。”
定延平擡頭看了定延直一眼,嘆息着道:“既然這樣,老頭子就回避一下,延直,這世上有些事情,不可強求。”
說着,定延平站起身來,離開了後花園。
蘭陵詫異地望着定延直道:“延直,你怎麼神秘兮兮的?難道有什麼事情,還要瞞着爺爺不成?”
定延直點了點頭道:“蘭陵姐姐,有些話,我想親口對你說,爺爺在場,會不方便。”
蘭陵皺皺眉頭道:“延直,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我們兩人情同姐弟,我向來當你是我的弟弟一樣,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了。”
定延直皺了皺眉頭,顯然有些不樂意:“我不想當你的弟弟,蘭陵,我…”
說到這裡,定延直顯然遲疑了一下,過了半響才接着道:“蘭陵,我,我…”
蘭陵越發詫異,定延直向來直爽,豪氣干雲的,今天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吞吞吐吐的,倒像個小姑娘。
蘭陵皺眉問道:“延直,你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不想當我的弟弟了?莫非是我這個當姐姐的得罪了你不成?”
定延直臉上紅彤彤的,急道:“不是,蘭陵姐姐,我是說,是說,蘭陵姐姐,我一直都歡喜你,你不知道麼?”
蘭陵有些茫然:“怎麼了?”
定延直鼓足勇氣,忽然伸手握住了蘭陵的手道:“姐姐,我喜歡你,我想這一生一世都來陪伴着你,無論什麼時候,都不離不棄。”
說着,定延直一雙眼睛盯着蘭陵,眼神中滿是期盼。
蘭陵茫然一片,一時間傻愣愣地回望着定延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定延直見蘭陵茫然一片,只覺心中通通亂跳,一顆心雲裡霧裡的,忍不住俯身向蘭陵靠近。
蘭陵彷彿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神,定延直剛見蘭陵的時候不過十二三歲,可是那時候情竇初開的少年就深深地愛上了蘭陵,這萌生的愛意直到蘭陵再次到來,重新被點燃起來,只是見蘭陵一直都是神不守舍的表情,定延直也不敢輕易吐露自己的心聲,直到如今,眼看着蘭陵就要離開了,定延直才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吐露了出來。
他和蘭陵距離如此之近,定延直心中只覺的砰砰亂跳,一顆心晃晃悠悠的,竟然慢慢地向蘭陵靠了過去,鼻息中充斥着蘭陵的體香,定延直只覺得一個人如同在雲端,茫然無所依從。
蘭陵有些震驚,只覺得定延直一雙手強有力地握着自己,身體向自己靠過來,不由反應性地往後躲避,她的身體中生出一股力道,輕輕地把定延直震開。
定延直只覺得雙手輕輕一顫,蘭陵的手彷彿游魚一般,已經從定延直的雙手中脫了出來。
蘭陵的身體輕輕地往後退了退,雙眼望着定延直道:“延直,我,我已經有人了。”
定延直只覺的腦海中轟然一聲響,擡頭向蘭陵望去,不可思議地道:“蘭陵姐姐,這三年你可是哪裡都沒有去,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人了?”
蘭陵輕輕地嘆息着,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帶着一絲苦澀,她深深地望着定延直道:“延直,我自來當你是我的弟弟,這本來就是一種緣分,千年的修行,才能同船共渡,延直,當姐姐的,一直都珍惜這種緣分,還望弟弟你也能珍惜,弟弟你是人中龍鳳,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將來必定有更加適合你的姑娘。”
說着,蘭陵轉身而去,身影輕輕一晃,已經消失在後院之中。
定延直瘋了一樣地衝了出去,卻哪裡還有蘭陵的身影?他和蘭陵在一起呆了三年之久,卻不知道蘭陵的武功竟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定延直高聲呼叫:“蘭陵姐姐!蘭陵姐姐!”
叫聲中,已經帶着幾分哭腔。
定延平輕輕地嘆息着,伸手拍了拍定延直的肩膀道:“延直,節哀順變,這世上的事情,豈能盡如人意?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是。”
定延直轉頭向定延平望過去,見定延平望着自己,不由的臉上微微一紅,淚水婆娑。
定延平輕輕地嘆息着,他一生經歷波折,對孫子的心思,哪裡還能不明白的?只是他心裡清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感情這種事情,終究是勉強不來的。
他伸手拉住定延直的手道:“延直,眼下天下大亂,不知道將來究竟會怎麼發展,不要纏繞兒女情長的事情,眼下練好武功,將來保家立國安邦纔是正事,是好漢子的,可不能自暴自棄,讓自己荒廢了。”
定延直茫然點頭,一時間,哪裡能從悲痛中醒過來?
隋朝天下紛亂,不知道從哪裡走的風聲,羣臣中間傳說紛起,柳墨淺上朝的時候,總感覺羣臣的眼神有些怪異。
奏摺彷彿雪片一樣飛向了朝堂,不是叛亂,就是饑荒,柳墨淺已經疲憊不堪,很多事情柳墨淺都不敢決斷,只好使用拖字訣,先壓着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