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牆下,站立着筆直的楊聰,他在看到我們幾個那一瞬間,整個人完全處於了冰冷之中。
“楊聰,趕緊上來!”管教李敏朝着楊聰再次叫了一聲,我就看到有一個佩戴紅色胸牌的囚犯走了過去,推攘了一下楊聰。
楊聰便低着頭,開始往紅色鐵大門方向走,他在跨過一條黃色標記的警戒線的時候,來了一個稍息立正,高喊了一聲:“報告!”
“過!”這時,我才發現在黃色警戒線的地方,還站着一個佩戴紅色胸牌的光頭,那傢伙大手一揮,楊聰纔敢跨越警戒線。
李敏看到楊聰走向了鐵門方向,這才叫我們別往下看了,她領着我們進入管教辦隔壁的探監室。這裡,就有些電影電視裡的感覺了,探監室一分爲二,中間被鐵欄隔離,李管教叫我們三個坐在最左邊等待楊聰的到來。
隨後,我們仨坐下,我變得特別的緊張,因爲楊聰開始那眼神讓我知道,他恨我!他不願意我來探望他,但我必須得來,不管等會兒楊聰會怎麼樣冷淡對我,我都不會計較。
等了一陣,門口的李管教說句楊聰來了的話,隨後,我們仨忐忑的起身,果然,探監室外站着光頭楊聰,他先對李管教再次喊了一聲報告,得到李管教頷首同意之後,這纔敢跨入探監室裡面。
“坐右邊!”李敏一指我們對面的空位,楊聰便小心翼翼的坐下去,他也不看我們,也不看李管教,就看着我們共同坐落前的那張被活生生隔離成兩半的桌面。
李管教聳聳肩,對我們說:“探監開始,一個小時時間,你們抓緊了。”
我們給李管教說句謝謝的話,隨後李敏走了,她走,卻進來一個同樣是戴着紅色胸牌的光頭,那貨朝我們三個瞥一眼,極爲得瑟的抽張椅子橫在了探監室門口。
我很懂事,看這傢伙也是光頭,那絕不會是管教幹部,我便馬上掏出一包買好的大中華,恭恭敬敬的走過去遞給他:“哥,抽菸!”
那貨撇我一眼,一把接過香菸,說句:“別說太多廢話,別讓我在李管教面前難做。”
我連聲說謝謝,在我靠近他那會兒,看到他胸牌上寫着身份和名字:“寬管白班,張潔。”
這個叫做張潔的傢伙,感情是協助管教幹部管理其他犯人的囚犯,也就是我們經常性說的牢頭獄霸應該是。
我就這樣想着,也不顧不得張潔了,趕緊問向低着頭不看我們的楊聰,我問:“兄弟,你還好吧?”
楊聰哼一聲,根本不答話。安風諾見這樣,便拉扯一下我的胳膊,示意他來說話,我無奈的點點頭,看着楊聰對我不理不睬,我心很痛。
安風諾咳嗽兩聲,掏出香菸點燃給楊聰遞過去一根,安風諾笑:“新年了,楊聰兄弟,我們今天給你送了五千塊錢過來,還有很多食品、用品,你有什麼需要就給李管教說,想買什麼都可以從賬上扣除的。”
楊聰終於擡起頭了,他突然手指我,問着安風諾:“安哥,這錢是羅世誠的吧?是他的,你就給我拿走,我不要這個雜碎的一分一毫!”
楊聰的話,再次讓我痛徹心扉,那會兒陳曉威緊緊抓住我的手,纔沒有讓我渾身哆嗦起來。
“兄弟啊,幹嘛這樣呢?小羅知道錯了,他在我們這些兄弟面前都說對不起你,你就別這樣對他了好不好?”安風諾在試圖勸慰楊聰,哪知道楊聰竟然毫不領情,再次瞪眼看着我,對我說:“羅世誠,你聽好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經受的一切,你永遠想象不到。”
楊聰說這話的時候,眼圈猛然紅了,他的肩膀在顫抖着,一字一句道:“在這邊,再次遭受了屈辱,你懂嗎?尼瑪隔壁啊羅世誠!”隨即,楊聰還拍打了一下桌子。
我的身軀一顫,楊聰在入監隊又被爆菊了嗎?那會兒,我腦子一陣眩暈,真的,我真不知道楊聰會過得這麼慘。
“幹嘛啊!”門口守着的張潔猛的站起來,直接衝到楊聰跟前,一耳光扇了過去,打在楊聰臉上留下了五個手指印。
“你……”陳曉威一見這情況,馬上起身怒目圓睜的瞪着張潔,卻被我強行給拉扯住。我不是傻瓜,看張潔這氣勢,看張潔這身份,就知道他在入監隊是犯人們中間的大哥級別,要是這時候我們和張潔發生衝突,我們走之後,遭罪的只能是楊聰!
這個道理,是那麼的淺顯易懂,我拉着陳曉威,還不忘給張潔說着對不起的話,有句話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這是在監獄!我們即使有幾百個兄弟,也拿張潔沒有半點辦法,這就是造成楊聰在這邊受辱的真正原因。
“對不起潔哥,對不起!”被打了的楊聰,點頭如搗蒜,一個勁的給氣呼呼的張潔道歉,我看一眼楊聰胸口上佩戴的白色胸牌,上面寫着‘嚴管新犯,楊聰。’幾個字,我就明白,這胸牌就是彰顯囚犯身份不同的標記!
陳曉威依舊很生氣,看着我和楊聰都在給打人的張潔道歉,這貨悶哼一聲,很不爽的把頭扭向了一邊。
安風諾是成年混子,他很懂事的上前再次給張潔遞上一包香菸,還說潔哥息怒的話。
張潔這才順了氣,對楊聰吼:“尼瑪的,這裡是探監室,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拍桌子。”
楊聰趕緊說對不起是是是的話,而我也說着對不起抱歉的話。張潔這才冷哼一聲,坐回到了門口的椅子上。
我那會兒很鬱悶,真的,我以爲探監這些事都是管教幹部在負責的,事實卻是管教幹部根本顧不過來,十幾個管教幹部管理幾百個囚犯,那怎麼肯能辦得到。原來,這是以囚制囚,用犯人在管理犯人,比管教幹部還有實際效果。
哎,我心中微微一嘆,對楊聰畏懼張潔我很難過,爲楊聰恨我很傷心。看着楊聰不再擡頭,我咬咬牙,說道:“楊聰,今天本來是應該蔡振威來的,我知道你們關係很好。”
楊聰嗯一聲,因爲被張潔打了一耳光,他不敢再說話。看到以前逗比沖天的楊聰變成現在這樣子,我甭提有多內疚了,真的,很難受那會兒。
我又說:“但因爲蔡振威有事來不了,他叫我替他來看看你。蔡振威走了,走得很遠,說是十年都不會再回來。”提及一輩子都不會回來的蔡振威,看着楊聰變成這樣,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一旁的安風諾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別難過,那會兒,楊聰再次看向了我,他問:“蔡振威去了哪裡?一去十年那麼久?”
我儘量擠出一個笑容,回道:“是啊,蔡振威覺得累了,他好想休息,所以就走了。他走的時候,叫我一定轉告你,讓你好好的過下去,我們都會盡全力改變你目前的狀態,相信蔡振威,好不好?”
我實在沒有辦法,我自己拿不出手,一說我希望他好好過,楊聰絕逼不領情,我只能用蔡振威的名義讓楊聰振作。那會兒,我下了個決定,我要改變楊聰的現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楊聰看了我好一陣,突然古怪的笑了起來,他說:“是你羅世誠的心思吧?如果這樣的話,大可不必,我和你再也沒有關係,我說了很多次了!”
這話,再次如同刀割在我心上,我強忍着沒有流淚,捏一下拳頭,對楊聰說:“不管是蔡振威還是我,我們所有的兄弟都希望你好好的。真的楊聰,我知道你現在無法原諒我,但你看得到,我將會做什麼。”
“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不領情!”楊聰冷笑,他突然對着門口的張潔說:“潔哥,我不想接見了,我還得回監舍訓練呢。”
一聽這話,一直強忍的陳曉威突然就揚起了一巴掌朝着楊聰打了過去,我想阻止都來不及,雖然隔着鐵窗,但陳曉威的幾根手指還是扇在了楊聰的臉上。島反布血。
“尼寐的楊聰,什麼大不了的事讓你這麼恨誠哥,他爲你做了那麼多,要不是他求爹告奶,你起碼判五年以上。要不是誠哥關心你,他用得着被你罵得狗血淋頭還對你笑,你個王八蛋,你比起爲誠哥而死的蔡振威算個屁啊!”
這一幕,讓我們幾個都很意外,我馬上揚起巴掌一下扇在了陳曉威臉上,對他吼:“你胡說什麼呢?蔡振威去了遠方!”
我不想讓楊聰得知陳曉威死亡的噩耗,真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