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勇6月份參加的畢業考試,8月底的畢業典禮蘇勇作爲被邀嘉賓出席。
這孩子學習能力還是不錯的,再算上家有薄產,兄長和妹妹都能賺錢,中間也不需要休學打工積累經驗什麼的,只在中間服兵役用了兩年,所以學業被耽誤的並不太多。
而泰妍,因爲自己身份和工作,在繪畫專業的學分積攢上還差了不少,加上當初不定性,《視覺傳達》旁聽了一年半,畢業時間還遠得很,怎麼着也得再蹭個一年兩年的。與此相比中文專業進度要快太多太多,學位證書都已經到手(首爾大有沒有這個專業就別較真了,平行世界!平行世界!)。
這小子原本打算畢業後直接回家看店,但金爸一句“這麼年輕就想當包租公?”給頂了回來,先讓他到蘇勇的公司幹兩年再說,然後志勇便帶着女朋友住進了永登浦的舊宅。
這時候,他已經在KtsL實習了一個多月,目前正在準備轉正方案。
最近兩人忙着處理兩次事件也顧不太上他,所以金志勇除了遇襲之後來過幾次,其他時候基本是公司跟住處兩點一線,當然,工作時間大部分還是跟着自己的部長到處跑。
但他從未跟家裡抱怨過工作的辛苦,不然金爸能打斷他的腿!
“別人想要找份大企業的工作不知道得經歷什麼樣的競爭,而你,靠着家裡的關係吃到了天上掉下的餡兒餅,難道還有資格叫苦?你過來,我保證打不死你!”
上面只是場景模擬,但結果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紳士》的拍攝,也總算趕到了倒數第二幕,即全片最重要的結局,整部電影所有的謎題都會在這裡得到解答。
首爾某大廈11樓露臺。”蘇勇,男,28歲,前首爾警察局漢江分局警長,現任兇案組特別顧問。早些年的經歷導致我與很多人結怨,希望廳長可以安排我的家人換一個身份生活。以上!”
黯淡無光的眼眸直視着眼前的宋鍾基,作爲一個盲人,他當然看不到對方在聽到“家人”一詞時表情的怪異。
“宋鍾基,男,26歲。現任…連環殺手,所以,我就沒必要留下什麼遺言了。”
說罷,按下錄音筆扔向一邊。
“真的不留下遺言?”
“遺言?”
他一開口,掌鏡的黃東赫手心出了一把溼汗。這裡已經nG四次了,再來一次恐怕又要等明天才行。
身穿白色西裝的宋鍾基終於又恢復了本色,灑脫一笑:“這邊口袋裡的血紅玫瑰就是我的遺言,希望倒下去的姿勢能好看一點。左邊一點,要對準哦!”
“砰!”
“咔!”
扳機扣下,槍響,人倒。
吊頂攝像機快速移動到蘇勇上方,先全景,後特寫。
胸口的鮮血迅速透過衣物,浸透在鮮豔欲滴的玫瑰之上,染得含苞未放的花骨朵愈發豔麗。
(一股番茄醬的味道遍佈整個露臺!呸!)
“知道…我爲什麼…咳~”
肺部受傷,宋鍾基順勢咬破墊在牙後的血包,一股殷紅順着嘴角淌下。
“咳!爲什麼把你當成最後一個目標?”
蘇勇仍然直直地看着前方:“爲什麼?”
“因爲…你在……”
聲音越來越低,“因爲,在你妻子死後,咳,蘇警官也自殺過的吧?……呵……”
地上的人四肢逐漸失去力量,嘴角揚起一道弧線,似微笑、似解脫。
幾秒鐘後
“cut!”
黃東赫鬆了口氣,靜等着兩位主角齣戲。
但是……“呼~呼~”的打鼾聲從地上響起……
衆人失笑,蘇勇一回來就死命捱戲,前段時間累倒了宋智孝,今天又累睡了宋鍾基……
“過!”
被歡呼聲驚醒的花仲基睜着朦朧眼,半天沒緩過神來。
“好了好了,大家加把勁兒,補拍兩個場景就收工吃飯!”
一羣人頂着滿頭大汗開始收拾設備儀器,除了二宋,允兒和西卡也跑來跑去幫忙撿着些小物件。
回去的車上,蘇勇跟黃東赫討論了一下剩下的三個鏡頭,午飯後還要轉道最後兩個場地:一個是醫院,另一個則是影片開頭場景所仿的屋子。
醫院這邊很簡單,聯繫一個高檔診所即可,具醫生那邊就很符合要求,連帶着蘇勇這位私人醫生還能客串一把。
最後的場景對整個劇組來說最麻煩,但對蘇勇和泰妍而言反倒是最簡單。
“蘇勇,躊躇!陰鬱!”
點點頭,他醞釀情緒的方法不難,只需要進入08年之前的狀態即可,實在不行,就想象一下泰妍離他而去的情景也是不錯的。
畢竟不是科班出身,知道他只會體驗派“演技”的抽隊很擔心,所以在拍攝前面一段準備晚飯的戲份因爲她的緊張,最後nG了三次才過。
“action!”
門前,右側的窗戶大開,剛剛偏西的太陽把光線灑滿了整條過道。
蘇勇安靜地站在那裡,明明就在家門口,明明只是安靜的表情,卻給人一種難以名狀孤獨感。明媚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卻無法增添哪怕一點點活力。
泰妍的心揪了一下,這一幕場景何其熟悉!
短短的二十多秒漫長得像是兩個小時,疲憊、失意、絕望、憤怒、恐懼……
沒有動作,沒有表情,沒有眼神,僅僅只是站在那裡,蘇勇就像是吞噬了所有的正面能量,整個人瀰漫着人類至今以來近乎所有的負面情緒。
整個劇組,包括泰妍,包括允兒,包括所有人,都被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oPPa……”
西卡喃喃自語,眼中不知何時已經淌滿淚水。再看其他人就會發現沒幾個比她好的,允兒的臉頰已經流下了兩道亮線。
只有泰妍還在堅持,因爲她知道待會兒這個男人還需要自己!
右手擡起的速度極其緩慢,就像是門上有一層看不見的膜在阻擋着。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盯着那隻手,那隻還握着盲人棍的手。
彷彿經歷過一個世紀,終於……
“啪嗒!”
蘇勇慢步走了進去,“我回來了,親愛的!”
聲音帶着顫抖,混雜着各式各樣的難言情緒,糾結、錯亂、解脫等等,不一而足。
等在門裡的攝影師聽到這句話,差點沒穩住手裡的機器。
黃東赫愣了半天,再看見泰妍一頭衝進去之後才大喊一聲“cut!”,然後顧不上看效果,連忙擺手讓裡面的工作人員出來,給他們倆留下空間。
泰妍一進門,急切的腳步馬上緩了下來,上前輕輕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哥?”
顫音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哥?”,又喊了一聲。
“嗯?拍完了?”
轉過身來的蘇勇讓她放下心來,但馬上就重新繃緊他的雙眼還是茫然無神的樣子!
“哥,拍完了。要不要看看效果?”
“好!”
聽到“看”這個字眼,蘇勇眼裡終於重新煥發出神採。但抽隊還是不放心,堅持扶着他的手跟着一起走出來。
“唉,我已經沒事了。”
話雖這麼說的,但他卻沒有掙開的打算。
剛剛僅僅只是想象了一個開頭,一個自己又變成了獨自一人,沒有泰妍、沒有青雅的場景的開頭。
那種重新進入黑暗的感覺……實在太可怕了!
孤獨,無窮無盡的孤獨把他勒緊的感覺第二天還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思之不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