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的東南城角,晉陽獄便坐落於此,一隊夏軍兵士嚴密守衛於外。內裡空間不是很大,有着一般囹圄的陰冷、潮溼、髒亂,難見天日。
十幾名侍衛快速進入,站好位置,劉淵在丘林厥的陪伴下,步入其中,三三兩兩地待着十幾名漢人獄卒,晉陽拿下後,這些“有經驗”的獄者都被留用。
見到劉淵前來,獄吏趕忙帶人迎了上來:“小人乃獄丞,不知貴人駕臨,有何事?”獄丞自然不認識劉淵,但見其裝束,亦知曉是夏軍大人物來了,連丘林厥都老實地站在其後。
劉淵伸手揮了揮手,稍微驅散些難聞的氣味,以手掩鼻,淡淡道一句:“丘林厥,帶孤去看看!”
“不知大王駕到,還請恕罪!”聽劉淵談吐,那獄吏很快反應過來了,竟是夏王親至這牢獄中來。
“好了!頭前引路!”丘林厥在後嚴聲道,而後對劉淵一禮:“大王,您請!”
兜兜轉轉,這晉陽獄內倒是別有洞天,囚室不少,沒有關押多少人,倒顯得冷清地緊。步至一間囚室外,停了下來,侍衛拿一胡凳擺好,劉淵提裙坐下。
“打開牢門!”丘林厥命令一下,獄丞自然不敢怠慢,掏出一串鑰匙,便上前將銅鎖打開,從中放出了兩名囚徒。
“跪下!”被侍衛一腳踹下,二人倒是挺硬氣,連踢兩下方支持不住,膝蓋着地。很有些桀驁不馴,擡眼直視劉淵。
劉淵則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二人:“孤所俘虜之黑山軍上下首領頭目,唯有你二人不曾降服了,楊鳳?張白騎?孤可是聽過你們的大名吶!”
二人不做聲,囚居於此數月,棱角實則已經被磨平不少,看着劉淵,靜聽他下文。
“孤也不與你們多贅言!”劉淵臉色稍沉,冷聲道:“孤有一份富貴與你們,就看你們願不願意接受了。是得脫牢籠,爲我夏軍都尉,還是繼續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囚室之中,看你們如何選擇了!”
楊鳳與張晟對視一眼,眼神中都有道明顯的波動。
……
“大王!那楊鳳與張晟此去,若出爾反爾,直接復歸張燕怎麼辦?”晉陽東城上,丘林厥望着領着十幾名夏國諜者往東的楊、張二人,低聲問道。
“閒布二子罷了,要征服太行羣賊,最終還得靠刀兵,孤用他們,只是想稍微減小些阻力罷了!”劉淵倒是無所謂,他很有些陶醉在這種以人爲棋的感覺中:“你派內衛軍士暗暗盯着他們,若有異動,及時來報,有機會或殺之!”
“諾!”
“眭固亦可用,他亦是黑山軍出身,該有些關係,另遣其聯絡太行羣賊!”想了想,劉淵又下令道:“嗯,你將你手下的間客,多撒於太行山中,給孤摸清楚出地勢、路線、蟻賊活動蹤跡,各山頭兵力、人口,仔細記錄!”
“臣明白了,這就去安排!”丘林厥聞令,告退而去。
對太行山中黃巾餘孽的暗棋悄然佈下,但這收效如何,還得接受時間的檢驗。幾日過去,劉淵所議軍屯,在常林的主導下已經展開,素利監管的一萬俘虜軍,只留下了兩千最精悍之士,其餘盡數被使屯於大陵、平陶兩縣的汾水流域。
每千人爲一屯部,每部設一屯田軍尉統領,從草原運了不少牛馬來太原,除了支援各縣恢復生產外,所有的耕牛都撥給軍屯,待來年春耕使用。與之約定,糧食產出七三分成,官七民三,再無其他雜稅,即使如此,也讓屯田士卒足夠開心了。
又向南巡視幾番,常林幹得着實不錯,不由讚道:“伯槐真乃幹才也!”手下有個理政之才,劉淵實覺輕鬆不少。
“蘭稚,太原府庫中餘糧可還足備!各縣都上報,民間缺糧啊!”府堂中,劉淵問蘭稚道。
“回大王,我們還得支持雁門戰事,除了守備需要,再無多餘糧食可用啊。日前發放於各縣賙濟之糧,省着點用,還是足夠的。”見劉淵問話,蘭稚趕緊答道。
“你啊!那就這樣吧,令各縣自己想辦法,熬過今歲!”劉淵不禁失笑。
“大王!雁門戰報傳來,万俟槿、獨孤盛、達奚伶三人,已然兵圍陰館,準備發起破城之戰!”隆頡跨入堂內,表情中帶着喜意。
劉淵聞訊也是喜上眉梢,算下來,雁門戰事遷延已有數月,前段時間,喜報不斷傳來,雁門郡內諸縣不斷被攻掠,但始終未有大的突破,劉淵也未發令催促。如今万俟槿等人圍了陰館,看來崔鈞已經日薄西山了,雁門將定矣。
雁門地勢重要,人口之衆不下於太原,地域之廣遠甚於太原,劉淵此次攻伐幷州,目標首在太原。如今太原已經入手,自然不會令雁門獨存於北。起身在堂上徘徊幾步,劉淵伸手一指對隆頡道:“傳令僕固懷荌,領北軍,隨孤北上雁門!蘭稚,你替孤坐鎮晉陽!”
從晉陽到陰館,路途遙遠,三百餘里的距離,騎軍急行,也花了一整日的時間。過勾注山,跨過長城,便見被夏軍牢牢圍住的陰館城。
聞劉淵親至,万俟槿與獨孤盛、達奚伶攜帶一衆軍官出營迎接。
“大王!”万俟槿與衆拱手一禮。
“免了!”劉淵高坐馬上,看了看万俟槿,甲冑在身,十分恭謹。
“聞大王之來,三軍將士,隨時等候您的檢閱!”万俟槿神色之間有些振奮稟道。
“走!入營!”劉淵掃視了一番夏軍軍營,策馬上前。
万俟槿則大手一揮,列隊的相迎的夏軍軍士當即高呼三聲:“大王!大王!大王!”
聲浪震天,直直地傳至困城之內,城上守軍都不由得心中一緊,生畏。陰館南城頭,太守崔鈞背影蕭瑟,滿臉凝重地打量着城外夏軍軍營的動靜。數月的苦戰下來,心力交瘁,崔鈞身形明顯地消瘦下來。
“主公!您已親自於城上守衛了數日了,還是回府好好休養休養吧,城防交給我等吧!”麾下小校勸崔鈞道。
自圍城之後,崔鈞便親自於城門上,與兵同食,與卒同眠,穩定軍心,堅守。
搖了搖頭,崔鈞目光沒有挪動一下:“不了,城池危急,吾哪有時間下城休息呀!”
“主公!城外好像是夏國酋首親至啊!”
“是啊!吾也聽到了!”崔鈞聲音中透着說不出的蕭索,轉頭看向周邊士卒,都面露彷徨之色,心中微嘆:“好生守衛城池吧!”
“諾!”
陰館已成孤城,城中守衛不過兩千疲兵,漢軍徒做困獸之鬥罷了。
劉淵親來,這雁門,終究免不了淪陷胡人之手的命運啊!崔鈞不禁面露苦笑,他盡力了,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