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美稷西邊,使匈奴中郎將駐地,稽婁淵親領侍衛親軍於數裡外一高坡之上,冷眼望着漢軍大營的狀況。五千士卒,虎視眈眈地盯着遠處無備的漢軍。
漢營中的這數千漢軍精銳,一直讓稽婁淵如鯁在喉,臥榻之側有人酣睡,讓他寢室難安,一直有拔除這顆漢庭安置在匈奴側邊釘子的打算。只是先前還未想與漢翻臉,稽婁淵忍住了,如今劍指幷州,稽婁淵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將這個美稷周邊最大的威脅解決。
僕固懷荌、賀蘭當阜四將緊隨在側,靜靜等待着稽婁淵的命令。“進攻!”沒有廢話,冷酷的命令從稽婁淵口中發出。伴隨着滾滾蹄踏聲,數千親軍在四名將領的統率下朝漢營攻去。
沒有衝鋒的嘶吼,沒有激昂的吶喊,數千騎軍只是死死盯着目標,緊閉着嘴,手持刀弓,朝漢寨殺去。聲勢滔天的馬蹄聲,卻配合着生硬冷漠無聲的面容,極不協調的畫面,帶着令人驚懼的氣勢。
如此的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安靜的漢軍大營,寨樓上的哨衛眼見着狂奔殺來的匈奴騎兵,驚慌地吹響號角,警醒大營有敵來攻。一陣箭雨過後,淹沒了歇斯底里地吶喊示警的哨卒,匈奴騎軍如狂風般疾馳而至。
不愧是漢軍精銳,反應當真快速,得到示警不久,便有一些士卒紛紛出帳,披甲拔刀,在各自司馬、軍侯的統領戒備起來。雖顯匆忙慌亂,但動作之間,盡顯精銳本色。
但匈奴人可沒給他們太多的時間,更多的漢軍士卒纔剛反應過來,僕固懷荌四將已經領軍撞入寨中,朝着聚集的漢軍將士衝擊而去。稽婁淵傾力打造的五千侍衛軍可不是匆忙之間的漢軍能夠抵擋的,猛烈衝擊迅速擊散想要抵抗的漢軍士卒。
數千侍衛軍持着鋒利的繯首刀,冷漠地揮舞,朝着阻擋的漢軍碾壓過去,無情地收割着漢軍生命。稽婁淵將常備侍衛軍拉出來了,又是以有備攻無備,漢軍將士不能擋,很快漢營陷入一片混亂。
自張修下獄雒陽之後,不知何故,朝廷一直未有派新的使中郎將就任。河套這數千漢軍精銳就似被遺棄了一般,羣龍無首,淪爲孤魂野鬼。一年的時間,四個校尉拉幫結派,內鬥不止,上下離心。
如今面對匈奴突騎,抵抗力十分薄弱。幾個校尉反應過來的時候,局勢已幾近崩潰,眼見着數千匈奴騎兵肆掠漢營,漢軍潰散奔逃,被匈奴無情屠殺。也顧不得內耗了,想要收攏士卒,竭力抵抗,只可惜徒勞而已,局勢至此,無力迴天。
兩個竭力呼喝,妄圖激起士氣,抵抗得甚爲激烈的漢軍校尉,被僕固懷荌與万俟槿盯上。二將躍馬上前,手起刀落,戰陣混亂,兩個校尉沒有多大反抗便被斬殺。
漢軍如牛羊被四散驅趕,剩下的兩個校尉大懼,收束着一千多漢軍往寨內的堡壘中退去。其餘漢軍,很快被匈奴殲滅,或死、或降、或俘。見着眼前的矮壘,稽婁淵領軍圍了上去,千多漢軍立刻成困獸之勢。
嘗試着派軍進攻一次,損失了上百勇士,稽婁淵見狀按捺住強攻的慾望。這堡壘還是張奐任上修建的,如今正好給剩餘的漢軍苟延殘喘。堡上的兩個漢軍校尉見打退匈奴進攻,不禁鬆了口氣,終於得空緩了緩神。面對匈奴狂風暴雨般的進攻,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竟只剩下這麼點殘兵敗將退守。
匈奴的戰鬥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恐怖了,兩個校尉有些驚訝,有些恐懼,兩眼滿是憂慮。“是匈奴單于,看來南匈奴是要與我大漢作對了,幷州要亂了!”李姓校尉望着稽婁淵單于大纛沉聲道,底下那個英武不凡的年輕單于,即使遠看,也極爲刺眼。
“堡上的漢軍聽着,大單于仁慈,給你們一個機會,限爾等一刻鐘之內出降,否則待我大軍破堡,雞犬不留!”僕固懷荌親自策馬上前大呵道。言語間殺氣四溢。說完也不再多廢話,縱馬回到陣中。
稽婁淵轉動了兩圈脖子,冷眼望着眼前的低堡,若不是顧惜傷亡,又顧忌漢軍困獸猶鬥,早就下令衝殺,三兩下便能破門而入。淡淡望着堡上,想要看漢軍作何選擇。
被數千侍衛軍殺氣騰騰地注視着,猛烈的氣勢撲面而來,帶給堡上漢軍極大的壓力,僕固懷荌冷酷的聲音迴盪在腦海,漢軍將士不由得彷徨無措,看向主事的兩個校尉。
“李兄,匈奴勢大,驟然突襲,我們缺兵少糧,怕是抵擋不住,又無援軍。爲保將士性命,莫若降了吧。”身旁的校尉有些畏懼道。
“王德!你想做那叛國降敵之人嗎?”李姓校尉轉頭冷冷盯着王德,看得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不管王德,李校尉當即起弓一箭,對堡外的匈奴大呵道:“匈奴胡蠻,也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我堂堂漢兒,豈能投降爾等蠻夷之輩以求生!”振振有詞,慨然而談,倒是個忠烈之輩。
李校尉正欲激勵士卒,突然,一把長刀刺破他的胸膛,刀尖從胸前破出,染着鮮血。耳邊傳來王德淡淡的聲音:“李兄,你想找死,在下還想多活幾日,抱歉了!”隨即便失去了意識,緩緩倒地而亡。
“都想死嗎?出堡獻降!”王德見着周圍沒有反應過來的漢軍士卒,呵道。他是個寒門子弟,好不容易混到這個地位,可不想白白死在這兒,螻蟻尚且惜命,何況人乎?
稽婁淵在外聽得那李姓校尉之言,眼中閃過一陣陰雲,正欲下令進攻。堡上便突發此變故,擡起的手放了下來。不一會兒,堡門大開,漢軍頹喪而出,放下武器。
打量着跪在馬前的王德,稽婁淵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淡淡道:“你,很好!”
......
漢靈帝光和三年七月,稽婁淵開始了他繼位以來第一次對大漢的入侵。時隔一年,匈奴再起刀兵,矛頭直至大漢幷州,大漢北疆再次陷入動盪,這回幷州上下將直面匈奴兵鋒。
稽婁淵以張修謀亂匈奴,戕害“單于呼徵”罪漢,高舉“爲報父仇”的旗號,起騎軍三萬,作亂幷州,欲找漢庭討個說法。
事實上,稍有見識的人都清楚,所謂的報父仇、討說法的旗號不過藉口罷了,其目的不過侵略大漢。呼徵之死,匈奴變亂,最大的獲益者便是稽婁淵,而幾乎所有匈奴上層都知曉呼徵與稽婁淵之間的不諧。
何況,呼徵在位一年,對匈奴部衆未有加恩,“復仇”對底層的將士們的激勵效果還不如稽婁淵的親征。聰明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稽婁淵要得也不過是“師出有名”罷了。將鍋甩給張修,或許可以減少漢民的牴觸呢?
稽婁淵此次伐漢,一者藉此轉移內部矛盾,緩解因他大跨越改革所帶來的內部壓了;二者,掠奪人口、糧食、工匠、人才,擴充實力;三者,也試探試探大漢如今的水淺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