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背景不淺,真論財力也許還要在王宜歡王家的空泰之上,不過也不至於差上太多,只是白家的娛樂產業算是很重要的發展部分,他們同現在幾大娛樂公司也都有比較頻繁的合作,光耀自然也在其中,所以哪怕李熒藍不怎麼樂意見到白暉,但是每回撞上了,面上也不至於給對方太大的難看,就好像當時白暉花盡心思給李熒藍擺了生日宴,李熒藍儘管不怎麼稀罕,最後也還是去露了個臉。
也許卓耀未必在乎這個,也不希望李熒藍通過犧牲自己來成全些什麼,可是李熒藍卻覺得自己沒怎麼幫過李家和他表舅的忙,至少也別幹出拖後腿的事兒來,爲了個嗡嗡兩聲的小蒼蠅不值當。
所以此刻聽對方說特意爲了自己來的,李熒藍只是不卑不亢地點點頭:“麻煩你跑一趟,不過我已經收工了。”
白暉卻好像聽不出他話語裡的拒絕一樣,只瀟灑地擺了擺手:“沒關係,我要在這兒留幾天,影視城裡風景很好,一直想來逛逛,這回也算逮到機會了。”
面對這樣的厚臉皮,李熒藍不打算接他的話了,由着白暉自己圓場。
白暉囉嗦了半天,最後又道,現在時間不早了,想招呼衆人一起去附近吃個飯,他請客。白暉沒明說是爲了什麼,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位白少爺意欲爲何,只不過李熒藍如果真是個小明星,還能聯想一下包AA養什麼的下作名詞,可是現在這同屬差不多等級的互動,所以白暉的行爲便能美其名說是“追求”。
演藝圈裡都是人精,自然紛紛首肯,而站在羣演中的朱至誠就見遠處白暉低頭不斷跟李熒藍說着什麼,李熒藍蹙了蹙眉,最後還是點頭了,立馬換來對方得意的笑容,然後幾人便一道走遠了。
朱至誠心頭悶堵,琢磨着等等要多注意不能讓白暉灌李熒藍喝酒,可是轉而又想,如果李熒藍真喝醉了,自己能不能送他回來,他又能不能聽自己好好解釋……
腦內正糾結成一團,就聽身後傳來不滿的抱怨。
“曾老闆,一會兒要去的餐廳是不是主打辣味菜?這個……其實我不太能吃辣的,而且我明天還要拍騎馬的戲呢,萬一上了火……倒黴的可是我的屁股啊……”
那聲調被放得刻意綿長,明明是個男生那嗓門都讓人聽得有點耳熱。
朱至誠回過頭去,就見胡陽站在剛和白暉一道下來的男人面前。
那被稱爲曾老闆的中年男人只是面不改色的笑着,卻笑得那胡陽的撒嬌表情越來越僵,最後不甚甘願卻又無可奈何地說:“那、那……我去換了衣服就來,您等等我哈,我就來……”說完,急急忙忙返身就往保姆車跑去。
朱至誠盯着胡陽的背影若有所思,一回頭就看見曾老闆竟朝自己望了過來。朱至誠不太熟對方,但也看到了劇組裡大部分人對他的態度。出於禮貌,朱致誠對他笑了笑,結果也得到了曾老闆的一個笑容,不過比剛纔對胡陽的要燦爛那麼一點點……
……
雖說是答應了去吃飯,但是李熒藍面對白暉是不可能有多大的胃口,而對方則一如既往的殷勤,又是專爲了他訂包廂,找大廚來叮囑,又是親自佈菜,連現打的果汁都要仔細確認,終於如願得到了李熒藍的親嘗。
只是吃了和吃飽吃好是兩種概念,李熒藍說給白暉三分薄面,也就只給三分,再要多沒有了,而且隨時有可能全收回,白暉自己心裡也清楚,他喜歡的從來就是這樣的李熒藍,說白了就是犯賤。所以當李熒藍抹了抹嘴要起身告辭的時候,白暉挽留了幾句到底不敢繼續勉強,只自告奮勇要把人送回賓館,不過自然也得到了拒絕。
李熒藍出包廂的時候正巧遇上了遲遲前來的胡陽,那青年頭髮凌亂,圍巾都歪倒了一邊,着急的嘴邊直冒白汽。見了他們忙迎上來微笑,不過面對李熒藍的笑容和對白暉的還是有些不同。
“抱、抱歉,白少,我來晚了……”胡陽整着衣裳道。
只是他的誠懇換來的卻是白暉的毫不在意:“你也是劇組的人嗎?那去外面趕緊坐吧,其他人應該還沒吃完。”
胡陽一怔,解釋道:“額,我是劇組的,不過曾老闆……”他想說我也是曾老闆的人,問了外頭的主創說是白少他們都在包廂,胡陽認爲自己應該也能有資格一起坐着和他們應酬應酬,畢竟曾興達跟他保證過這戲就是爲了捧自己纔出錢投資的,只不過剛纔大概是他動作慢了,出來的時候外頭竟然已經沒了人,胡陽只有自己打了車好容易找過來。
結果話說一半李熒藍就擦過他走了,而白暉自然也沒空聽下去,只丟下一句“曾老闆沒來”就也隨了上去,沒再去管那個站在那兒已是看面色如土的人。
白暉沒興趣搭理胡陽就如同李熒藍也沒興趣繼續搭理白暉一樣,萬河把車開到門口李熒藍就頭也不回地關上門,把趕上來的人直接甩在了身後。
l城很大,白暉請的餐廳在市中心,而影視城已臨近郊區,中間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李熒藍看着外頭掠過的排排路燈,眼皮也漸漸沉重起來,他最近早晚都在趕戲,着實有些疲憊,正打算眯一會兒,忽然視線定在了前方的一處。
當時車子正在等紅燈,這一條主幹道還算明亮,但兩旁高高的樹後則只剩一片漆黑,李熒藍看到的那個人就行走在半明半暗的路邊,若不細察,彷彿就要和夜色融在了一起。
李熒藍緊緊地盯着對方,他有衝動想打開窗甚至跳下車衝過去看個仔細,但是不待他行動,車子已是重新發動了起來,李熒藍一直維持着那個轉身的姿勢,直到再也看不到,直到背脊都開始僵硬。
小沙當然發現到了他的古怪,小助理有點不敢開口,還是萬河敏感地問:“熒藍,怎麼了?”
李熒藍沉默,萬河連着喊了他兩聲他才擡起頭來,慢慢倒回了椅背上。
“沒有,沒什麼……”
……
等到了賓館卻遇上另一個劇組也收工,不少車就堵在停車場出口處,出不來進不去。
小沙把窗開了道縫,聽着外頭傳來的陣陣尖叫,道:“前面應該有粉絲等着。”
萬河順着看了兩眼:“大概是哪個小明星泄露了行程,或許記者也在。”
李熒藍又坐了一會兒,伸手打開了車門:“我從前面的電梯繞上去。”
萬河點頭,又示意小沙小包都跟上。
李熒藍穿過車流長陣,坐了停車場的電梯到了大廳,要改坐另一部電梯時門打開就看見蔣一璇從一樓的餐廳出來,似乎要往外去。
“藍少,吃完飯了嗎?”蔣一璇今天收工的最早,所以沒和曾興達等人遇上,不過應該也聽說了劇組之前聚餐的事,只是她沒到場,面上索性裝不知道。
李熒藍點點頭,沒有攀談的興趣。
但是蔣一璇還是那麼活潑,沒有打完招呼就離開,反而就站在那兒和李熒藍說起了明天要拍的戲,不過說着說着就叉到了別處。
李熒藍只是看着緩緩下降的電梯樓層,偶爾會點一下頭,其實根本沒在聽對方話裡的內容。直到電梯到了,他打算邁步時忽的就見面前探過來一隻手,手上還拿着一個小袋子。
李熒藍莫名地轉頭望去。
蔣一璇笑着道:“裡面是我做的一些小蛋糕,我有這個愛好,到了這裡也閒不下來,幸好這兒能安排烤箱,藍少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
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熒藍打斷:“不用了,謝謝。”
蔣一璇還要再說,李熒藍直接道:“我從來不吃甜食。”
蔣一璇面色一怔,一旁的小沙以爲這看着柔柔弱弱的女生都打算要掉眼淚了,結果對方咬着牙把那小袋子里拉開,從裡頭拿掉了蛋糕,然後又把袋子遞了過來。
“那個……你之前指教我的那些演戲的方法我都記住了,今天還跟導演說了些,部分臺詞有些更改,不知道他有沒有給你臺本,不過我想先讓你看看……”這話倒是說得誠懇,還帶些央求,想是怕再遭受拒絕,她又加了句,“只有兩頁,放在裡面了,你看完可以直接回復給導演聽,我再問他的意見就好。”意思是,李熒藍如果介意那就不用再接觸自己。
李熒藍瞥了眼懸在不遠處的袋子,還有那有點微顫的手,最後還是點了下頭。
“我們都是新人,算不得指教。”李熒藍澄清道。
小沙趕忙替他接了過來。
電梯門直接合上,也阻隔了在外面不停道謝地蔣一璇。
在電梯裡李熒藍就把那臺本看了,然後說了兩句給小沙他們去反饋,接着自己就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李熒藍給高坤打電話。
今天對方回來晚了,明顯背景音十分吵雜,還在大排檔的攤子上忙活,高坤照例問候他一日三餐,不過說了兩句卻沒見李熒藍回答,高坤只得又喊了兩遍。
“唔?”李熒藍茫然回神。
高坤問:“是不是累了?要不先早點……”
“阿坤,”李熒藍忽然叫道,又問,“你現在還有沒有……”
高坤還等着他的後半句,結果卻沒了,他只有奇怪道:“什麼?”
那頭又沉默了良久,李熒藍才說:“沒什麼,我忘了要問的話了。”
高坤嘆了口氣:“早點睡吧。”
李熒藍“嗯”了聲,但是又不掛電話,“你在幹什麼?”
高坤說:“炒菜。”
“哼,你以後要靠這個吃飯,是不是平日裡就沒心思做了?”
高坤似乎笑了下:“不會的,你什麼時候想吃,我……我就給你做。”
李熒藍在手機邊皺了皺鼻子:“我現在就想吃……”
高坤沒聲兒了,不知道是要怎麼回答,還是正在思考有什麼辦法能讓李熒藍真的吃到。
李熒藍聽着那邊的動靜,道:“再琢磨下去菜都要糊了。”
“哦……”那頭傳來了叮叮噹噹的動靜,不過一會兒又道,“不會糊的,還沒下鍋呢。”
“傻瓜……”李熒藍無語。
兩人又有的沒的說了幾句,高坤的聲音依舊溫柔,在亂七八糟的背景音下還能明辨清晰的直入李熒藍心底,李熒藍聽着聽着緩緩闔上了眼睛,胸口處也似乎平靜了下來。
每回都是如此,高坤在察覺到李熒藍要睡了,就會催着他掛電話,怕手機一整晚都放腦袋邊,今天依舊這樣,李熒藍最後聽着高坤在那兒和自己道了晚安,無奈的掛了電話,只是通話才切斷,周圍過分的安靜便反倒顯出了一種死寂。
李熒藍的腦海裡不由又掠過了方纔在車上看見的畫面,他其實不算看清那個人的面容,她的衣服也映在了昏黃的燈色裡瞧不真切,但就是那麼熟悉,那麼似曾相識。
不知想到了什麼,李熒藍又猛地睜開了眼,心臟也跟着加快了跳躍的速度。
意識到自己似乎又陷入了某種緊張的情緒中,李熒藍開始做起了安撫。
高坤說得對,我只是太累了,我很累,所以我看錯了,那裡根本沒有人。好吧,就算那裡有人,也不會是她,她怎麼會出現在l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