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事件,對於周文凱來說無疑是受到了傷害,腿部有三四處傷口,最長的刀口縫合了二十一針。但從另外的角度看,可以說益大於弊。這件事讓他的名聲大振、如雷貫耳。成爲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宛如歌星‘一夜走紅’。似乎他纔是菜市場真正的維權人、此地真正的霸主和英雄。
時值夏季,氣候炎熱,文凱的傷口不慎感染住進了醫院。
文凱住的是一間特殊病房,房間裡彩電,寬帶電腦,高檔牀櫃牀褥,搪瓷浴盆、便器、痰盂完全是家庭的用品和擺設,日價不菲。患者每每看到從特殊病房走出的人,總是藉故遠遠地躲開了,若不是對方先開尊口,他們是不會和這樣身份的人搭訕的。層次相差懸殊,不會有什麼共同語言,談政治似乎不是百姓的話題;但經濟也不妥,那真是小巫見大巫。聊病情似乎也有點無稽之談。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好的享受!
大夫護士一天中總要過去問候幾次。據說這是元領導親自關注的事,護士哪敢怠慢。
在這裡,文凱的一切消費都是於老闆決定的。也正是因爲在這裡所得到的一切,才使他心中燃起了追求新生活的渴望!
大雜房裡入院的患者,很少人見過護士的笑臉,特別是那些掛有高校頭銜的小護士,對待患者的態度向來都不是佷友好,有時甚至就象在責怪一個孩子,扳着臉,說起話來酸溜溜的。唉!也許護士這個職業,每天面對的世界都是悲苦哀嚎的環境,才使他們落下了這種令人傷感的習性。
可護士對待患者的態度也不都是這樣,特殊病房的患者見到的總是一副親切的笑臉。文凱住在特殊病房,所以他的處境就深得厚待。小護士輕輕地敲門,就怕驚嚇了病人。臉上總是掛着笑容,說話細聲細語的,唯恐照顧不周。護士長還時不時特意前來問寒問暖,聊點家常什麼的。
文凱的傷痛,遠遠小於如此關愛帶給他的精神快樂。若是不出房門,看不到悲慼的患者和門上標有‘第某病房’的字樣,就像是療養院,吃喝有人伺候着,出行有人關照,他真希望自己的傷病永遠不愈,在這呆上一輩子。
老闆派了兩個青年人,二十四小時守在病房外,輪換爲文凱服務。老闆也常來看他,每次都帶些山珍海味,而每次前來,大夫、護士也都會收到一些小禮物什麼的。
人,似乎都有這麼一種“賤”癖,什麼事做常了,看慣了,無論它再好,也膩了。心煩,就像找點新鮮的事做。文凱半個月的奢侈生活讓他感到活的無趣、鬱悶。
有一天深夜,毫無睡意,他閒得無聊,就想到走廊溜溜,透透空氣。
護士辦公室的燈光明亮,文凱下意識地走上前去,無意地向屋內瞅了瞅,正巧看見一個值班護士在電腦桌前,偷偷地上網聊天。文凱意外地出現在護士辦公室裡,給她嚇得手忙腳亂,趕緊更換網頁。如今的醫院獎懲制度甚是嚴格,因爲俸祿高,所以獎勵條款寥寥無幾,數款數條都是懲罰項目。云云。找工作難,進醫院工作難上難,爲一點小事失去了工作,不值!所以,醫務人員很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職業。
“你好!請問你有事嗎?”實習小護士以爲是當班的同事,嚇得驚慌失措。在如今崗位競爭十分殘酷的環境裡,絕不能有任何把柄捏在同行的手中,萬一巧合競爭局發生在他們倆之間,對方一定會將她所知道的事情反映給領導,以此穩穩地抓住時機掌握主動權。小護士見是患者進來,頓時暗中長嘆口氣,強行抑制住自己的慌張情緒,站起身來禮節地問道。
“哦,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睡不着,想出來轉轉。”文凱被他的神情攪亂了思維,狐疑地望着小護士發呆。“你這是怎麼了?”
“嚇死我了,要是被我的領班看到了,那我就慘了。”小護士壓低聲音掃視了門外一眼,悄悄地說。
“沒那麼嚴重吧,不就上個網聊個天嗎?還耽擱工作了嗎?”文凱的意思里根本沒有職業素質這個概念,他冷笑地嘲諷小護士大驚小怪的自己嚇唬自己。
“噝——”小護士神色不安地豎起食指豎在嘴上,“我求求你,別再給我添亂,要是被跟班的發現了,我非被醫院出名不可。”
文凱會議第一笑,“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還要自討苦吃?”
“同班的兩人睡覺去了,我一個人閒的太悶!誰知道剛剛上網就被你發現了。”小護士解釋說。
“怎麼回事?”隨着話音,一個身穿護士服的中年女子,一臉惺忪的倦意,從門外走了進來。
“沒事,班長!”小護士面如灰土,緊張的連聲音都有些發顫。
“沒事?怎麼我剛纔好像聽到什麼上網聊天什麼的?”中年女護士一臉狐疑地瞅着小護士。”哦,是這麼回事。這位患者請我幫個忙,說他的網線出來點毛病,叫我幫助他看看。我……”小護士腦子很靈,瞬間就編造出一個恰當的理由來解脫自己。
“哦?”中年女護士側臉望了文凱一眼,頓時臉色掛滿討人喜歡的笑容。“哎呀,這不是文凱兄弟嗎?來坐坐坐!”
“不了,天不早啦,我也該回去睡覺啦。有事明天再說,就不打擾你們了!”文凱從心裡厭惡眼前這個在患者面前從不會笑的老女人。看到她那個笑,不知爲什麼總覺得噁心。可爲了不使小護士惹火燒身,文凱還是強裝笑臉禮節地回覆老女人的好意。
“哎——文凱兄弟,你這不是見外了嗎?沒什麼,我們做護士的,就是要全心全意地服務於患者,尤其是特殊病房的患者我們更應該服務周到。”呸!酸溜溜的臉竟然也會擠出笑容!”文凱在心裡罵道,真他媽的勢利眼,如果你們對每位患者都這樣的話,別人也不會總在背後戳你的脊樑骨。
“去,好好幫助他調理調理,不着急,這裡有我!”中年女護士誠懇地對小護士說道。
進來文凱的病房,小護士一定坐在沙發上,“哎呀,今天是謝天謝地,要不是你,今天我就到老黴了。”
“唷,天也謝了,地也謝了爲什麼就沒謝我呢?”文凱話語中帶着某種調趣的味道。他並非是隨意地說笑。幾天前,文凱偶然發現了這個小護士,不知爲什麼心裡總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尤其是當兩人的兩束視線交織成一條的時候,文凱的意識會即時崩潰,大腦一片空白。他感覺是自己愛上了這個小護士。可總也沒有找到接近的機會。或許是蒼天有眼,眼下給他提供了這麼一個接觸的機會。文凱興奮的不得了。此時他藉此仔細地打量着眼前這個讓他心動的女孩。
女孩似乎察覺到文凱的心事,臉頰微微地泛起紅暈。
“你爲什麼不說話?難道不該謝謝我嗎?”文凱將一杯飲料遞到小護士的面前。
女孩低頭微微一笑,“那是當然,可我不知該怎麼謝你?”
“條件很簡單,就是……”
“條件?”女孩不解地擡起頭來,狐疑地望着文凱的臉,一臉狐疑。警惕地盯凝着文凱的一舉一動。
“是啊。”文凱看出來女孩不安的警覺,知道女孩誤解了他的用意,急忙道出心裡的話:“教我學電腦怎麼樣?”
“今天,時間不早了,咱們明天再說吧?”小護士顯然對這種環境下的接觸感到不安,站起身來就向門口走去。文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爲什麼要走吶?難道你在懷疑我的動機?”
“我媽媽不讓我和有錢的人交往!”小護士喃喃地說。
“可我不是有錢人家的子弟!”文凱雙手捧住小護士的胳膊誠懇地說。”那也不行,我們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女孩擡起頭沮喪地望着文凱道。
“我現在只想和你做朋友,又不是求你嫁給我。”
“大夫!大夫!”走廊內突然有**聲地呼叫,小護士藉機推門而出。
幾天過去了,文凱一直沒有見到那個小護士,至於他姓什麼叫什麼名字,文凱到目前爲止,他是一無所知。因爲她是實習生,所以,她的名字不在醫院護士的花名冊上。幾經周折,纔得到了一些關於小護士的資料。
小護士的名字叫呂玉潔,十八歲,衛校實習護士。
又是幾天後夜晚,文凱正在上網玩着遊戲,忽然有人敲門,他隨口應道,“誰?請進!”
門被輕輕推開,果然門縫中露出一張熟悉的臉蛋。
“哦,是呂護士啊!快請進啊!”文凱的心情頓時興奮起來,他急忙站起身來迎向小護士。“你這是……”
“沒事,睡不着,想過來玩會電腦。”花季嬌柔的臉上綻出燦爛的微笑。
“行!我下了,你玩。”
呂玉潔,歪了歪腦袋,調皮地一笑坐到電腦前,“你是病人就應該好好休息。上牀去!呆會我陪你嘮嗑。”
“我看你打電腦!”
“嗯——不嗎!”她撒嬌回頭望了扎德一眼。“幹嗎?偷窺啊!”
文凱給逗樂了,“好好,我離你遠點。”
“實習期快結束了吧?”
“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哦!”
文凱對玉潔很有好感,這些日子,夢裡老是出現她的身影,稚氣的容貌,沁出她的善良和單純,淑條條的披着烏黑的長髮,似喘急的瀑布;一雙毫無修飾的柳眉大眼,時時地撥動着文凱的心。他打心眼裡喜歡這個MM,他對燈發誓,一定討他做老婆。這回德哥不會投反對票吧!
玉潔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着,如同在弾奏着一曲美妙的樂曲,那麼亢奮,富有激情。
“在和男朋友聊天?”心生醋意的文凱,試探地問。
“說啥那,我是和姊妹聊天。”她撲哧地笑了。“你做我男朋友啊?”她一反常態。
“……”文凱被問的不知所措。興奮而又尷尬。
“你對這事很關心嗎?”她乘勝追擊又是一句逼問。
文凱鼓足勇氣想對她表白自己的曖昧,可話到嘴邊卻停住了,似乎讓嘭嘭亂跳的心給鼓搗回去了。文凱捶胸頓足暗罵自己沒用。過去玉潔提防自己,如今她主動示意,難道自己還猶豫什麼?
“我……”
“你怎麼啦?爲什麼吱吱語語的?”玉潔停下手站起身來。回頭迷朦一笑:“不想說?有什麼能難住你連命都不要的菜場大英雄!”
玉潔胸前掛的病牀呼救器響了,這是病人急事求救的無線傳呼,是指令。玉潔不敢怠慢,告別文凱匆匆離去。
文凱等她好久,也沒見門外有她的聲音。
這夜,文凱再次失眠。他打算下一個班一定把心裡話說給她聽,不然真的不會再有機會啦。
“唉!愛情都說甜蜜,怎麼還得經受這麼多磨難!”文凱依舊合着眼。
已是四更時,文凱依舊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