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頭皮立刻就有些發麻,先不管這馬的魂魄怎麼會被弄進袁陣的石膏像裡,單純論這個字,這不是萬老頭兒家那枚象棋子嗎?難道說,這其中真的有什麼關聯?否則怎麼會這麼寸巧?
我腦子已經有些混亂了,那枚馬的象棋子,至今還被我收着。可就算這中間有什麼聯繫,萬老頭兒到底是想表示什麼啊?未卜先知?提醒我們小心石膏像裡的污穢?
我趕忙問秦一恆,這東西會不會就是萬老頭兒碰落那枚“馬”棋子的原因?
秦一恆想了一會兒,並沒有表態,叫我跟他走到衣櫃旁邊,把衣櫃門拉開,指着衣櫃門內側上的畫說:“這些畫實在怪異,每個人的姿勢看着都跟跳舞似的,而且還是集體舞,動作都很統一。之前我想了很久,一直覺得只有把所有衣櫃裡的畫都看了才能明白個大概,但今天經這石膏像的提醒,總算是瞧出了一些端倪。”說完,秦一恆就把脖子歪向一側,幾乎彎成了九十度,叫我也照着他的姿勢來看。
他的姿勢看着十分搞笑,這一晚上弄得我腰痠背痛,脖子也好受不到哪兒去,這麼一歪,還有些疼。可當我把視線調整了九十度之後,才猛然發現,之前畫上動作怪異的人,都統一變成了四肢着地,像是在地面上爬行!
這些人都不會走路?之前我倆倒真都忽略了這一點,這也是因爲衣櫃太笨重,不好擺弄,加上按照一個四肢健全的正常人的思維,很難往這方面聯想。
我心說,這些人都是殘疾人?這一羣殘疾人,爬着是要去哪兒啊?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這麼拼命地趕路嗎?想着,我忽然就冒出了一個想法,今晚上的那個污穢是馬裝在了人的石膏像裡,這麼說的話,這些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人身馬魂,所以才四肢着地?
我趕緊向秦一恆求證,他聽了,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這雖然離譜,但從現在看來,也只有這個推測最接近。想必這纔可能是萬錦榮給你那枚棋子的原因,並且,也是這個石膏像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說完,他拎起那個經脈,用手搓了幾下,藉着光仔細地看了半天,然後告訴我,這經脈是使用不少種東西捻成一股做成的,他也認不全,但起碼馬鬃毛、麻線必不可少,沒準兒還在最裡面充了馬的韌帶或是骨髓進去,只不過不太好分辨。
用這種方式,其實是給污穢做了個軀,又用石膏做了個殼,恐怕在做成之時,還有一個很複雜的祭馬血焚馬骨的儀式。這麼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使在石膏像內的魂魄以爲自己還活着,或者說,是它知道自己死了,卻無法死乾淨。而石膏像上面出現的屍斑一樣的東西,就是證明。
這也是爲什麼他一直沒有感覺到石膏像有怨氣。這收魂的小鬼,恐怕也是恭候多時了,卻始終不能取魂交差。所以,在勾魂處,也就是人胸部鎖骨上下的位置,纔會留下這些淡紅色的色塊,這是陰差刺魂失敗的證明,紅色正是陰差鉤子留下的。
這陰間收魂的陰差,並不一定就是電視裡常演的牛頭馬面黑白無常,要用陽間的話來說,死的這個人得夠一定的“級別”,即大惡或大善之人,纔會配得上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來取。動物一類的,倘若沒有道行,一般都是小鬼來勾了魂了事。況且,這牛頭和馬面,是不會收牛和馬的魂魄的;而黑白無常,則是黑無常不會黑天來取魂,白無常不會白天來取魂。說到底,其中還是有很多說法的。
秦一恆講完,灌了口啤酒,看着我,意思是等我提問沒聽懂的地方。他這番話講得很清楚了,合着我們打碎石膏像倒是成鬼之美了,幫了陰差的一個忙。不過,我還是不解,這石膏像可是袁陣的樣子啊,袁陣我們倆見過太多次了,腿腳利索着呢,要是這個石膏像只是來提醒我們畫上的問題,用得着費這麼大週摺嗎?直接告訴我們不就完了?
問起秦一恆,他“嘖”了一聲,說:“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原因,只是我們還不知道而已。這世界上,有一些事是想說不能說;有一些事,是想說不敢說。對方費盡心機,肯定是有什麼顧慮。不過,不管如何,從現在看,對方的惡意並不算大。”
我在腦子裡盤算了一下,他說對方沒惡意,可我總覺得我倆一直在被人玩兒呢,指不定什麼人就躲在暗處,看我倆在這兒演小品呢。這麼一想,我的頭又有些大,事到如今,我是真不知道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爲究竟是爲了什麼,又究竟是在幹什麼。既然想不明白,乾脆也不想了,轉移一下話題,我就問秦一恆倒在土裡的究竟是什麼。
他笑了一下,說:“那些都是童子尿,倒進去,就是想用辟邪之物禁住土裡,讓污穢不得不從石膏像的天靈蓋出來。”說完,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
他孃的笑得真是欠抽,臨走時還非要我用沾尿的土洗手呢,問他,他還理直氣壯地告訴我,是因爲我摁住了龜殼,恐怕我與污穢有接觸,這也是爲了保險。
他話雖是這麼說,我還是覺得跟被他耍了似的,無奈事情已經過去了,也沒辦法追究,只能忍下來。
聊到這兒,起碼算是弄清了原委。忙活了一宿,眼瞅着天就要亮了,我實在累得夠嗆,結束了談話,也灌了罐啤酒,連家都懶得回,直接就睡在了秦一恆家裡。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等到我醒來時,都到了吃午飯的時間。起牀在屋裡轉了一圈,我發現秦一恆竟然沒在,看時間,估計是出去買午飯了。他不會做飯,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他總不能讓我餓肚子。
我打開電腦一邊上網一邊等他回來。誰知眼瞅着都中午一點多了,秦一恆也沒出現。我肚子已經開始叫了,給他打電話催催他,號撥過去,他的電話竟在屋裡響了起來,合着他根本沒帶電話出去。
我見這樣,也甭想着蹭飯了,乾脆穿好衣服,洗了把臉,出門想找個小飯館對付幾口。剛出了樓道,還沒等打上車,我的電話就響了,是條短信,一個陌生號發過來的,內容是想約我談談房子。
因爲後來沒有了袁陣的幫襯,我只好通過自己的人脈,把我的電話掛到了全國各地比較大的中介那邊,說好有生意了,就可以讓產權人直接聯繫我,事成之後,我們再按照合同的成交價格,以比率返介紹費給那邊。
起初我也沒在意,以爲真是來了生意,打電話過去問了兩句,接電話的聽聲音是個中年人,說話倒挺客氣,說是在電話裡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想約我見面談,就給我報了個茶館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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