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儲藏室的門,宋從安並沒有開燈,而是摸着黑,緩緩朝舊鋼琴的方向靠近。
琴聲近在咫尺——毫無疑問,就發自那架舊鋼琴之中。神秘的樂曲似乎沒有察覺到宋從安的靠近,仍舊逕自優雅十足地演奏着。
來到鋼琴前,宋從安突然掀起琴蓋,用手電筒照去。
他驚呆了。準確地說,是嚇呆了。明明沒有人在彈奏,琴鍵卻在自己上下起伏,每一個音符都淮確無誤地落在宋從安聽到的旋律上。
沒錯,是鋼琴自己在彈奏樂曲!
對於這架少說也經歷過數十載歲月的老古董,不要說自動演奏功能,就連能否演奏成曲都很是問題。
宋從安連滾帶爬地逃回臥室,即便絞盡腦汁,他也想不通,一架老掉牙的舊鋼琴是怎樣演奏樂曲的。無人觸碰的琴鍵不可能自己活動,絕對不可能。
究竟是琴有問題,還是這個房子有問題,或許,是我自己有問題?
那一夜,宋長安只要一閤眼,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一隻手拽進漆黑的鋼琴內部,無數妖怪般的音符張牙舞爪地一擁而上,將他活活淹沒。他顫抖着,驚恐着,突然感到無比孤單。如果多一個人陪伴,該有多好,可碩大的房子裡,只有他一人,以及一架古怪的舊鋼琴。
就這樣,東邊的天空逐漸泛起了魚肚白。宋長安冷靜下來,下牀洗了個澡,穿戴好衣物,離開了房子。他的念頭只有一個,儘快處理掉這幢別墅。
宋長安跑了鎮上幾家房屋中介,得到的迴應都是“這種檔次的豪宅,短時間之內很難出手,就算是折價也很困難”。
他十分沮喪,打算收拾行裝,儘早離開。正在這時候,他路過一塊名爲“凶宅事務所”的招牌。招牌並不顯眼,立在一個類似倉庫模樣的鐵皮房子的屋頂,而這鐵皮房,自身看起來就很像一座“凶宅”。
宋長安猶豫片刻,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再不行的話,就乾脆捨棄掉別墅好了,雖然可惜,也總比被什麼怪東西纏上的好。
如此想着,宋長安走進了這家所謂的“凶宅事務所”。
……
坐在辦公桌後的宋長安緊了緊領帶,似乎這樣做,能夠掩飾他言語之間流露出的驚懼之色。
“事情就是這樣。怎麼樣,在你們業務範圍吧?”宋長安的口吻儼然像在詢問一個水管工,能否修好自家滴水的管道,實際上他的心情其實全然沒有表明上的這麼悠哉。
“還是先去看一看房子吧。”何遇沒急着回答。
“看房子?現在嗎?”
“你不是很着急嗎?”
“那還等什麼,我們趕緊過去,儘量趕在天黑之前。”
“不,不是我們,是你和她。”
“她?”
宋從安隨着何遇的目光看去,像觸電似地顫了一下,“你……你是說那個女孩?”
“沒錯,正是她。”
“好吧好吧。”宋從安的手又扶上了領帶,卻發覺已經緊得不能再緊了,“捎帶問一句,她是什麼時候坐在那裡的?我都沒有注意到。”
“她就是這樣,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不過別看她這樣,鑑定凶宅這種事情,可是行家裡手。”
“是麼。”
正這樣說的時候,身穿黑色高中制服的女孩已悄無聲息地走到宋從安的身邊,着實嚇了他一跳。
……
依依回到事物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她像個透明人一般站在門前,直到何遇走過去,輕撫她烏黑筆直的頭髮。
“有嗎?”何遇問。
她點頭。
“那房子我們能動?”
她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默默地注視着何遇。這種情況並不多見。
“難道是我們處理不了的事?”
大約過了兩秒,依依用蚊蚋般的嗓音輕聲說:“只有那個人自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