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和她一樣窮。
就和矮子想找高個、胖挫喜歡白美那樣不知廉恥,她這個窮困潦倒的拆二代也想遇見一個能用鈔票把她砸的死去活來的富二代。
可問題是,坐在她對面的美食主播,應該和她一樣窮的捉衿見肘吧。
“你一直在愣什麼?再不吃的話,小餛飩就要泡爛了。”祁雁回說完這話時,已經喝完了碗裡的最後一口湯。
全副武裝的付美詩這纔回過神,她木訥地哦了一聲,然後像豬八戒吃人參果那樣幹掉了面前的小餛飩。
在確定她吃飽了之後,祁雁回端走她的碗筷去了廚房。付美詩聽見嘩啦嘩啦的水聲,便知道他是在洗碗。最近的他像是被輸入了人工程序似的,總是會自動自覺地做飯、洗碗、拖地,連她扔在地上的襪子都會幫忙洗乾淨,他的無微不至已經令付美詩退化到不知道該如何用洗衣機了。
而且,他沒有一丁點兒的抱怨,還會在直播結束後把成品免費送給付美詩當夜宵吃。
就連在下巴脫臼期間,他也沒有因病怠工,都會很乖地自己出門買消炎藥吃,根本沒有勞煩付美詩去照顧他。
“這樣的絕世好男人竟然會喜歡我,我要不要去買個彩票試試看?”付美詩一邊摘掉眼罩和鼻塞,一邊神叨叨地嘀咕,“而且自從對他產生了那種想法之後,居然會覺得他長得也蠻不錯的,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戀愛使人眼瞎,尤其是在今早施工隊出現的那一刻,他拉着我的手一起爬出地窖那會兒,我竟然覺得他比我的理想型大志還要帥。”
不過——
“他剛剛的確是嫌棄了我的身材。”付美詩回想起吃小餛飩之前的照面,有點不服氣地環起雙臂,“難道說他從前交往過的女朋友都是維密超模的身段兒嗎?呵,怎麼可能,那種女神怎麼會看上他這個窮屌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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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付美詩忍不住回想到他剛住進來的那會兒總是會在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外出,莫非是去做不可告人的深夜交易?
再加上昨晚在地窖中,他的手機裡的確存着愛情動作片,這也無可厚非,只能說明他是個正常的、健康的成年雄性。
但如此一來,就有點傷腦筋了,畢竟付美詩不想進展太快,可是通過昨晚,也算是確立了雙箭頭的關係,要是再彆彆扭扭、欲拒還迎的話就有些渣女了。
想到這,付美詩回頭,望着在廚房裡默默忙碌的祁雁回的背影,自動開啓了腦內的總裁文模式:因爲家中欠債而被高利貸女總裁強迫、凌辱,田螺姑娘一般的男主委曲求全般的答應女總裁對其奉獻出自己青春的肉體,可女總裁始亂終棄,玩弄了他的身心,他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別的城市,立誓要努力生活出人頭地,憑藉自己的雙手賺取一桶十桶乃至百桶金去還債。而在這個過程中,男主遇見了同樣一貧如洗的女主,兩人因同窮相憐,從而惺惺相惜,終於在歷經重重誤會與艱難險阻後走到了一起,女總裁卻在這時重新殺了出來,她用金錢誘惑男主重回她的身邊,還彰顯自己妖豔賤貨般的波霸級身材,不知羞恥地對男主說:“就算你如何欺騙自己的心,也還是拒絕不了誠實的本能,你是無法忘記我的身體的。”,然後又拿出百萬鈔票扔到男主面前邪魅一笑,“回來吧,我的愛,你註定要做我一個人的惹火小妖精。”於是男主痛心地向女主提出了分手,又重新回到了女總裁的懷抱……
哇靠,這種金錢眼開的結局是什麼鬼!雖然付美詩也很想遇見那種女總裁,但問題是女總裁不一定喜歡女人,那她可不能人財兩空,起碼要留住祁雁回的人!
於是乎,她下定決心般地走進了祁雁回的房間,視死如歸地坐到他的牀上,然後堅定地擡起頭,正好看見了忙完回來的祁雁回。
這畫面着實嚇了祁雁回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感到莫名其妙地皺起眉:“你幹嘛在我房間裡又坐在我牀上?”
付美詩像爾康一樣伸出手,怒張鼻孔道:“不要走,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祁雁回並沒有什麼需要冷靜的,他重新走進房間,習慣性地關上門,拿出桌子上的護手霜邊塗邊說:“雖然你今天很奇怪,但我沒理由離開我的房間。好了,你要和我說什麼?”
付美詩卻擺出嫌棄的表情,盯着他擦抹雙手的動作鄙夷道:“太娘了吧,竟然比我還女人。”
“美食主播的雙手一定要護理到位,誰也不想看一雙粗糙的手來直播美食類節目,這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尤其對我這種不露面的主播來說,更是要重視保養雙手。”
然而混合在空氣中的不止是護手霜的奶香味,還有一絲微醺的酒氣,付美詩捏着鼻子問:“你不會是喝酒了吧?”
“哦,昨天上午直播剩下了一點威士忌,我想用酒瓶裝醃好的蘿蔔條,就把那點酒喝掉了。”他的酒量一直很好,可很久不喝了,所以今天只喝了這麼一點,竟然覺得頭有點沉。而且昨晚沒有睡好,他現在眼皮在打架,走到牀邊躺下來,有點疲憊地問道:“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啊?快點說吧,我想睡了。”
呃,這就要睡了?而且他看上去興致缺缺的,她還怎麼繼續往下說啊?這人也太淡定了吧,明明昨晚還是摟在一起睡的,今天怎麼就好像什麼事也不記得了一樣?
不過,等等,她到底是要來說什麼的?難道,她是來確定彼此之間的關係的嗎?
她和他,現在到底算是什麼,她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嗎?
不不不,付美詩用力地甩了甩腦袋,她可不想在這種奇奇怪怪的感情上浪費自己的情緒,又不是戀愛腦,纔不要爲了男人而患得患失!
祁雁回卻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裡,還是那種目不轉睛地看,心想着她又在犯什麼病,一分鐘內上演了面部表情的瞬息萬變,確定不是神經病?
而當付美詩看向他時,二人四目相撞,搞得她尷尬道:“你、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他含糊地說着,“你這張臉,的確挺漂亮的。”
“你、你喝多了吧。”付美詩像是不習慣被誇讚一般,略微緋紅了臉頰,還有點生氣道:“算了,我要回去了,今天就先這樣。”
祁雁回一頭霧水,條件反射地去抓她的手臂,沒想到她一個轉身,他的手不偏不倚地抓到了她的胸部,而且還藉由力的作用,一下子將她整個人都推倒在了牀上。
房間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兩個人瞪圓了眼睛,面面相覷,十分、非常、特別、無比,尷尬。
這會兒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至少要解釋清楚才行但問題是說多了會顯得是圖謀不軌不說又尷尬地就要用腳趾頭在牀上摳出一座空中花園了。祁雁回滿頭冷汗地高速運轉着自己的腦漿子,看着被自己騎在身下……啊呸,太猥瑣的詞彙了!起碼也該說是躺在自己身下……日啊,根本沒有絲毫區別,都是同樣下流的描述詞!
而牀上的付美詩則是渾身僵直,她能感受到那隻抓着自己胸部的手掌的溫度,又非常不安地在腦中想起了符合接下來走向的橋段——
“把持不住。”
“意外懷孕。”
“奉子成婚。”
“三年抱倆。”
“超生游擊隊。”
夠了夠了。
“算我求你,停止你腦內的可怕想象吧。”祁雁回欲哭無淚,終於擡起了自己的那隻抓胸手,只想快點逃離犯罪現場。然而單手撐牀重力不穩,結果可想而知,乾脆是直接壓在了付美詩的身上,付美詩驚慌失措地大叫一聲,一腳飛出去,窗外停在樹上的鳥兒都被驚起一片。
滴滴答答的血落在了牀單上,祁雁回仰着頭,白眼都快翻到髮際線了。付美詩則是用紙巾不停地擦拭着他的鼻子,還順帶連連抱怨:“都怪你突然壓住我,我完全是下意識地保護自己,誰知道你打算做什麼啊,先是襲胸又是壓人家,我……我也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用腳踢他的臉嗎?竟然還把鼻子踢出血,是下腳有多狠啊。
“明明是你跑到我房間裡扭扭捏捏,鬼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祁雁回拂開她的手,用紙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帶着一張痛苦面具坐回到牀頭,非常怨念地瞪着她:“你該不會是以爲我想要霸王硬上弓吧?你腦子裡就只有那檔事嗎?做人能不能純潔點啊?”
付美詩氣紅了臉,終於指責他道:“是你嫌棄我的身材不好吧?我不過是想要和你證明我的身材罷了!”
“證明身材會穿着這麼厚的珊瑚絨睡衣?你倒是脫給我看啊。”
“你、你下流!”
“我又沒扒你的衣服,我哪裡下流了?”祁雁回無語子,還很直截了當地攤牌道:“你放心吧,我們家很保守,在婚前不會有任何婚後纔能有的行爲,這個規矩誰也不能破壞,所以除了親吻和牽手之外,我和你之間不會有其他事情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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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美詩愣了愣,三秒過後,竟然是有些失望地耷拉下肩膀:“哦……是嗎,是這樣啊。”
祁雁回沒察覺到付美詩的低落,只顧着把紙巾擰出兩條粗細剛好的紙繩,塞進自己的鼻孔裡止血,皺眉道:“真佩服你能每天堵着鼻塞吃飯,我光是這麼一會兒就快要呼吸不暢了。”
付美詩反倒一臉冷漠地哼了哼:“想不到你家那麼古板老套,聞起來有一股封建傳統的腐朽味道。”
祁雁回困惑地皺眉:“你在鬧什麼彆扭?”
“我可沒有。”
“因爲我沒有對你出手,你覺得自己缺少魅力?”
“你再亂放屁我就把你的嘴巴撕碎。”
“可我們纔剛剛成爲男女朋友,不用那麼着急吧?”祁雁回有點無奈地撓了撓頭,“我都還不夠了解你,有些事情要水到渠成纔好。”
男女朋友……
付美詩細細品味着這四個字,扁扁嘴巴,挖苦似的說:“這世界上有對自己男朋友一無所知的女朋友嗎?”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任何事。”祁雁回說這話時的眼神非常真誠,“我也沒有期待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你能迴應我的感情就已經足夠了,而且,我不覺得我可以把我的過去還有今後託付給你,你還沒有讓我覺得你值得。”
十環,十環,十環。
不停迴盪在耳邊的是命中胸口的十環穿心箭,付美詩捂着有點痛苦的心臟時,才恍然大悟般地察覺,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的確從來沒有強迫過她任何事情,哪怕是心意相通這件事,他也沒有過多的執着。無非是詢問過她的心意,即便她刻意裝傻,又或者是和別的男生打情罵俏,他都沒有阻攔她。
他像是一個局外人,默默地旁觀着一切,不過多參與,只是將自己的感情傳遞給對方就已經心滿意足。
他沒有期盼,也沒有癡迷,小心翼翼地獨自整理着內心,好像隨時抱着抽身離去的決意。
這麼想着,付美詩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她擡起頭,猶疑地問他:“你是害怕,失去嗎?”
祁雁回眼裡的光,忽然就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