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搜查（十九）
“依太醫之見，朕先前賜給雲妃的丹藥，是否能解得了此毒？”
明太醫：“……”
他看得出來，皇上的神情很認真，半點不似在開玩笑。
可是……
“皇上，微臣認爲不能。”
是真的不能。
雲妃娘娘當初的‘病’是怎麼好的，他這個太醫比雲妃娘娘自己都清楚。
昭豐帝皺了皺眉。
爲什麼答的這麼快，都不用再好好思考一下嗎？
當然，也不能否定太子殿下生來便極擅僞裝——到底這宮裡，本也不是什麼能催生善意的淨土。
畢竟在貴妃的作用下，一旦誕下了龍子的妃子，基本上就很難出現在他面前了。
言罷，便踩着腳踏，上了龍輦而去。
昭豐帝微微擰眉思索着。
是以，劉福交待道：“再仔細搜查一番，不可有遺漏之處！”
“奴才給殿下請安了。”
可他不曾想到，今日就出了這等事。
爲首的是一名宮裝年輕婦人，其後跟着幾名宮女。
想來該是靜妃——昭豐帝連蒙帶猜地想着。
他那時尚且年輕，便常想，如若他不曾暗下與六弟關係親近，對方興許也不會有機會借六弟的性命來對付他。
那點心從東宮好端端地被帶了出去，回了一趟長春宮，便成了有毒之物。
那豈不是在否定他煉丹時注入的靈氣嗎？
而此時，那宮裝婦人已然來到了他身前，朝他行禮。
昭豐帝轉身離開了側殿，被一羣太監擁簇着出了長春宮。
至於此事會牽扯到東宮，他在聽聞到這個消息之時，便已經料到了。
許是再加上其它變故，這一世六弟確實不曾遭遇前世之事。
將他的丹藥說成補藥？
單憑此，他也不信此事是太子殿下所爲。
很顯然，上一次越過衆太醫，救了雲妃一命的先例，給了他太多信心。
劉福見狀，朝着祝又樘行了一禮，道：“奴才先去外頭瞧瞧。”
“這個奴才倒是不知，據明太醫言，此毒毒性複雜罕見。”
劉福恭敬地應了聲“是”，才向着手下吩咐了下去。
便是後來泰山地動之後，父皇下令重查此事，還了他清白，可此事仍是他心中的一件心結。
他親自帶人找了許久。
十一月裡，井水寒涼刺骨。
他能防得住東宮裡不會差池，能防得住有人向六弟下上一世那樣的黑手——
昭豐帝不甚滿意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六弟情況如何？”祝又樘向劉福問道。
這些點心沒毒，唯獨將毒下在六皇子帶走的那一碟點心中——這說法也是站得住腳的。
祝又樘坐在椅中，心緒起伏着。
此時，殿外有一名太監折返。
這樣好了，他回去之後，照着丹書好生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煉出祛毒的新丹藥來。
祝又樘點頭。
是以，這一世，哪怕偶然遇到六弟悄悄示好，他亦刻意保持着距離。
而種種‘證據’和證詞，都證明了他是害死六弟的兇手。
祝又樘心底微沉，微微皺了眉。
“福公，經查驗，今日雲妃娘娘使人送來的幾樣點心裡，包含海棠糕在內，皆是無毒。”太監在殿外廊下，向劉福稟道。
劉福入得正殿之內，向祝又樘行禮。
蒼天可鑑，他盡力在圓了。
只因只要動了心思，便不缺手段。
但她沒想到，皇上竟都親自過來了，莫非杬兒的情況當真十分不妙嗎？
婦人聲音沙啞，語氣有些微喘，顯然是一路着急趕過來的。
“多謝皇上。”靜妃剋制着聲音裡的哭意，道：“臣妾來看看六皇子……”
且對方的話，隱約也有幾分道理——他煉的那種丹藥，雖可去病，卻本就沒有祛毒的效用。
“不瞞殿下，六皇子如今情形不妙，陛下正命太醫全力施救。”
待到天黑，六弟被侍衛尋到時，是在一口深井中。
……
昭豐帝看她一眼，嘆了口氣，道：“進去看看吧。”
劉福看着面前的少年，在心中讚歎了一聲。
東宮裡的點心沒毒，證明不了東宮就是清白的。
罷了，凡夫俗子而已。
六弟被救上來時，早已沒了氣息……
“劉公公可知六弟所中之毒，是何毒？”祝又樘心中仍尋一絲希望。
“平身吧。”
正要步上龍輦時，迎面卻見一行人快步走了過來。
劉福嘆了口氣。
明太醫只好又解釋道：“陛下的丹藥裡有極昂貴難尋的藥材，而當初雲妃娘娘身體虛弱，許是恰巧對了症。而六皇子眼下是中毒之身，若貿然用此補藥，只怕會適得其反。”
他只聽說六弟用點心中了毒，如今昏迷不醒。
祝又樘看了一眼他身後殿外的太監及一名太醫，語氣如常地道：“劉公公只管例行公事便是，無需有顧忌。”
劉福一時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卻到底還是沒防住……
這是誰？
想到這種可能，靜妃幾乎要站不穩。
前世六弟出事的時間，比眼下要早。
劉福已帶人趕到了東宮。
如今想來，即便六弟不曾帶點心離去，而只要來過東宮，甚至在東宮之外見過他，更甚無需見到他，也一樣躲不過此劫。
見的人多了，被算計的多了，眼光自認也比尋常人毒辣幾分。
平日裡她畏懼寧貴妃，未得貴妃準話，幾乎不敢輕易踏足長春宮，可今日卻顧不得這麼多了。
六弟的事情，他已經聽聞了，也無必要假裝還不曾聽到風聲。
但昨晚六弟前來，他亦心存警惕。六弟走後，他立即就吩咐了心腹暗中保護。
靜妃行禮目送了片刻，便立即擡步奔入了長春宮內。
經了兩世，他自是早看清了這宮中的陰詭算計，卻到底做不到麻木旁觀。
似乎有些眼熟。
“臣妾參見皇上！”
他不是凡事只看表面之人，只因太子冷靜鎮定，再說一句關切的話，便盡信了對方——他在這深宮之中，除卻後來是得了懷公的賞識之外，先前也是一步步滾打摸爬才得以存活出頭。
他尚且記得，那日他陪着六弟去了御花園中，當時他被一旁花叢中傳來的動靜分散了注意力，一轉眼的功夫，六弟就不知去了何處。
他既奉命查實此事，自然也不會在規矩上包庇任何人。
且若太子當真是被冤枉的，他的包庇反而是在幫倒忙。
太監應下來。
而此時，院中一名太監的異樣舉動，引起了劉福的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