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瑜妃（二十四）
接連兩日，養心殿外都有大臣求見。
昭豐帝稱龍體抱恙，一概未見。
更多的大臣則是持觀望態度。
事情剛出來數日，雖說證據指向太子，可時間太短，說不定會有反轉——大事當前，保持理智，是多數爲官者必備的眼色。
鹹福宮內，雲妃徹夜難眠，已熬得形容憔悴。
她試着去過東宮，可還未能近得了東宮的宮門，便被侍衛毫不客氣地攔了下來。
她不知既安眼下究竟如何了，也不敢想那些大臣們再這麼耗下去，陛下會不會就此定了既安的罪……
此時，一名宮女從外面走了回來，眉眼間滿是焦灼之色。
這是雲妃的貼身宮女。
這幾日來，每每打聽到的消息，都讓她一顆心越吊越高。
這樣的罪名，既安如何擔得起！
且不說如今他根本不敢進去稟話，即便是稟了，皇上也必然是不會見的。
宮女壓低聲音，語氣中的驚惶卻暴露無遺。
皇上不肯見她，東宮她也進不去，難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事態越來越嚴重嗎？
可這一次，似乎連瑜妃也幫不了她了。
雲妃聽得渾身發顫。
皇上在東宮中大發雷霆，莫非是既安堅持不認，衝撞惹怒到了皇上？
“今日一早，皇上見了幾位大臣……奴婢隱約打聽到，那幾位大人不僅是彈劾太子殿下失德，甚至還……”
宮女還在往下說。
雲妃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雲妃甚至覺得六皇子之事已算不得什麼，更爲可怕的是“不敬”二字——
莫不是又查到了什麼，已經認定了既安就是謀害六皇子的兇手不成？
她察覺到，有許多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且不知從何處又傳出了謠言來，說太子殿下之所以對六皇子下手，是因前一晚六皇子剛得了皇上讚賞。後來六皇子去了東宮，在殿下面前提起了此事……而殿下那時正因進言之事泄露了出去，遭大臣指摘，心中不安，恐遭六皇子取代，這才……”
“本宮當真有急事，勞煩公公了。”雲妃語氣裡到底還是顯出了焦灼。
雲妃臉色大變，搖了頭。
“這等宮闈秘聞，既是牽涉到巫術，想來妹妹不曾聽過也是正常。”瑜妃嘆了口氣，“……單單隻憑一個人偶，便被判了弒君未遂的重罪，據聞是次日便下旨賜死了。”
雲妃強自邁起停滯不前的腳步，帶着宮女走到了殿前。
甚至在她心中，若是沒有瑜妃，便沒有如今的她和太子。
雲妃聽到此處，已是臉色發白。
“甚至拿之前殿下進言阻撓皇上前往泰山祭祀之事，彈劾殿下心思叵測，善妒且……且欲藉此來抹黑陛下名聲威信，實爲不軌不敬……”
太監露出爲難的神情來。
那些人，她幾乎都不曾見過，可此時卻叫她打從心底覺得畏懼。
雲妃心神不寧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玉粹宮前。
實則她也從眼下的氣氛中，隱約察覺到了某種可怕的可能——但還是不敢深想，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如何？都打探到什麼了？”雲妃見她神情便覺不妙，連忙起身問道。
“……”
此等境況，只怕是由不得皇上不信……
今日到現下，皇上就不曾下過牀，早膳午膳都沒有動過一口，唯一開口說過的一個字就是——滾。
但她怎麼可能不擔心？
“有勞公公替本宮通傳一聲，本宮有要事想要求見皇上。”雲妃對一側的太監說道，儘量讓語氣聽起來鎮定一些。
雲妃聽了這番話，也沒有辦法再堅持，唯有帶着宮女離去。
攔着做什麼，就該讓娘娘親眼瞧瞧如今養心殿外是什麼情形——
“甚至什麼？快說啊！”雲妃焦急之極。
雲妃聽得心底一緊。
“我說起此事，非是爲了嚇唬妹妹。而是想讓妹妹提醒太子，眼下不比平日，務必要多加防範一些。既是毒藥能悄悄放進去，就怕再有更居心叵測的……”瑜妃說道。
如今竟是連動機都‘找出來’了！
且謠言傳得久了，若是無人闢謠，只怕就要成了‘實情’！
“娘娘……奴婢聽聞，皇上親自去了一趟東宮，似乎是龍顏震怒……”
官員們聽得‘雲妃娘娘’四字，臉色更是暗暗變了變。
雲妃顧不得許多，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去往了養心殿。
說是謠言，可既然這麼容易就打聽到了，必然早已傳得人盡皆知了……
太子這個位置，看似是一人之下，可便是那一人，若想取太子性命，根本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玉粹宮是廢后孫氏瑜妃所居住的冷宮。
見雲妃不肯離去，太監又勸道：“不然雲妃娘娘明日再過來。”
不軌不敬？
宮女並未攔她。
“皇上說了，今日誰也不見……雲妃娘娘還是請回吧。”
既安曾悄悄託了宮人來給她傳過話，讓她不必擔心，什麼也不必做，不必說，只需照顧好自己的身子便可。
“既是已經開始彈劾太子不敬，只怕是寧氏還留有後手……”瑜妃擔憂地道：“不知妹妹可聽過大靖朝曾出過一件太子以巫術謀害帝王的先例？”
“我要去見皇上，我要當面向皇上解釋此事！”
雲妃趕到養心殿時，遠遠便瞧見立在殿外的一干官員。
雲妃已是冷汗淋漓。
“寧氏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擇手段……”
“雲妃娘娘就別爲難奴才了……您瞧，這些大人都在這兒等了大半日了。”太監壓低着聲音，滿臉苦色。
這幾日，玉粹宮是雲妃最常來的地方，以往她遇到困境時，總是瑜妃姐姐幫她出主意，她幾乎將對方視作了在這深宮之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什麼？皇上去了東宮？”雲妃頓時緊張起來。
“瑜妃姐姐此言何意？”
出了養心殿，環顧四下，她頗有一種束手無策之感。
瑜妃嘆了口氣，愁眉緊鎖地道：“聽妹妹方纔所言，如今這形勢，顯然是極不利的……只怕再這般下去，便不止是殘害手足這一樁罪名了。”
“我自是知道姐姐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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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