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偏不說
她雙手雙腳上皆縛着鐵鏈，見得祝又樘進來，也並未行禮，似是無力動作，更似無意起身。
只擡起頭來，面色平靜地道：“殿下又過來了。”
兩名太監擡了椅子進來之後，便行禮徐徐退了出去，將門合上。
祝又樘在椅中落座，張眉壽立在他身側，此時才得以擡眼看向孫氏。
視線中的人，較之她印象中要年輕不少，然而卻不見了印象中的那一份溫和端莊。
端看其面容神態雖是虛弱蒼白，但眼神卻是銳利的。
“還是不說嗎？”祝又樘看着孫氏問道。
孫氏脣邊現出一絲極淡的譏諷。
“我便是說了，殿下怕是也不信。”
卻在即將要出司禮監之際，迎面遇到了帶人趕來的劉福。
孫氏心下反覆，面上卻不露分毫。
偏那小姑娘半點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左右在這牢房裡也無事可做，也好叫她嚐嚐這摸不清局面，抓心撓肺，甚至提心吊膽的滋味。
且他的疑心，顯然不僅僅只是針對她……
今日來見孫氏，實則是她的提議。
仍舊背對而立的少年聞言，忽而發出一聲不合時宜的清潤笑聲。
他今日前來，本也不是爲了問話。
張眉壽一通查驗之下，重新將孫氏身上的素衣及髮絲都整理妥當。
孫氏下意識地微微屏息，等着對方往下說。
此時，張眉壽朝着他走了過來，卻是直截了當地道：“殿下，可以回去了。”
按理來說，哪怕太子生性戒備，可最不該疑心的人就是她纔對。
除了脈象之外，她還要細查其他部位——不同的蠱毒，呈現出的症狀也大有不同。
張眉壽說話間，手指已經搭上了孫氏的右腕。
“……”
尤其是太子身邊！——端看太子待其的保護與不自覺流露出的關切，更可見二人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
而此時，無需眼神交匯，張眉壽已然適時地上了前去。
這個孩子，尚該是年幼稚嫩，卻遠比她想象中要來得心思縝密深重。
“你是何人？”
這些年來，她待太子母子，處處盡心幫襯相護，猶如視作了親人來看待，更從不曾顯露過自己懂蠱之事。
祝又樘將試探的話說了出去，見她仍是這般避重就輕的答法，遂也不再多費口舌。
“你究竟是什麼人？爲何會懂蠱術？”孫氏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對方，再次出言追問道。
卻聽對方語氣平淡地說道：“可我偏不打算與你說——”
而不消去想，這藥必然是司禮監的手筆，若不然，劉福也斷不可能放心將人看似還算清淨地關押在此處。
這不是太監……而是一名小姑娘！
要印證的事情已經印證罷了，無需再久留。
可京城之內，怎會有這般人物？
“倒不怕告訴你，總歸你也傳不了信兒出去。”
聽得這道清凌凌的聲音，此時再細觀對方面容，孫氏臉色微變。
孫氏咬了咬牙，一口血埂在喉嚨處。
這般之下，孫氏已經不復先前的平靜自若。
女孩子此時纔看向她。
說話間，她與坐在椅中的如玉少年對視了片刻。
見面前的‘小太監’二話不說，竟是直接握住了她一隻手臂，孫氏微微皺眉。
“殿下放心。”
平日裡不露聲色，待她無半分異樣，可暗下卻早已疑心上了玉粹宮，並暗中監視她佈下的心腹，繼開元寺一事之後，便一直在靜待她再次對雲妃動手。
她下意識地欲將手臂抽回，可奈何力氣盡失，根本不足以掙扎反抗。
“我倒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他家蓁蓁，未免過分可愛了些。
祝又樘“嗯”了一聲，始終未有回頭去看孫氏。
難道他是在其它地方察覺到了異樣嗎？
少年沒有遲疑，點了點頭，又交待她一句“當心”，才聽話地走開兩步，並背過了身去。
“殿下暫且轉過身去。”
可她至今想不透的是，他究竟爲何會疑心上她？
“倒是殿下，此番可是叫我真正刮目相看。”她冷笑着講道。
“即便我乃湖廣人氏，爲何就一定與大國師相識？且是不是舊識，又有何要緊之處。”
二人就此離了牢房而去。
她除了此次對雲妃下手，因抱了勢在必得的心思，故而行事略微大膽了些之外，之前根本不曾顯露過什麼——之前對雲妃用蠱，她亦是極盡小心謹慎。
孫氏嘴硬不肯輕易開口，是他一開始便預料到的。
哪怕被那位意外習得些許蠱術的明太醫看出了端倪，可太子究竟爲何會偏偏懷疑到她頭上來……
但他們當初查到的卻是明太醫在湖州之地意外習得了幾分淺薄蠱術……
從脈象上來看，除了應是服下了令人喪失力氣的藥物之外，並無其它異樣之處。
司禮監辦事他固然信得過，可難保孫氏不會使出其它譬如巫蠱之類的手段。
孫氏驚惑費解間，張眉壽已經鬆開了手。
“倘若吾不曾記錯的話，娘娘本是出身於湖廣之地——不知與當今國師繼曉可是舊識嗎？”少年語氣似閒談，不見逼問之感。
“老奴參見殿下。”
同先前那位略通皮毛一二的明太醫相比，這個看起來僅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應當是深諳蠱毒之術！
孫氏的神情看不出明顯變化。
如此想來，當初替雲妃解蠱的背後之人，未必不是她！
思及此處，孫氏再看向面前這對少年少女，心底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來，一時諸多揣測涌上心頭。
“假話自是無人相信。”祝又樘語氣神情皆無半分波動。
偏偏此時，又得見太子起了身，跟着上了前來，護在那名‘小太監’身側，又溫聲提醒道：“當心些。”
她自認爲從性情到言行舉止，都稱得上週全。
“你要做什麼？”
而這位小姑娘，此時是在觀她脈象——
到底有着上一世的先例在。
他本是不欲讓蓁蓁前來，先前亦已經使了明太醫前來看過，可蓁蓁始終不放心，堅持要親自看過。
劉福上前行禮，在得了祝又樘的準允，直起身之後，餘光卻是看向了張眉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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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