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斷言
“公子當心腳下石階。”小廝一面提醒着，一面打量着四下。
這個地方他家公子似乎從未來過。
因此，哪怕對方是張姑娘極信任的人，他不禁還是存了一份戒心在：“不知這是何處？”
小廝朝着棉花問道。
誰知棉花還未作答，便聽蒼鹿猜測着說道：“應當是朱公子的住處——”
棉花點頭平靜地“嗯”了一聲。
實則內心已是一片愕然，滿腦袋都是疑惑：“……？？”
究竟是怎麼做到目不能視還能猜到身處何處的？
這已不僅僅是習武之人能達到的境界。
阿鹿的眼睛一日未見光明，她便一日不敢表露出太多希冀。
可他不會多問——畢竟那樣將顯得自己很無知。
“不是都說了讓你明日再帶人過來——怎就連這一日都等不了？”他衝着張眉壽沒好氣地講道。
至少他平日裡是將徐二公子看得死死地。
還是怪他太自以爲是。
夏神醫微微皺着眉，嘆了口氣講道。
“阿鹿，公子請了一名大夫過來，想給你瞧瞧眼睛。”張眉壽開口講道，儘量抑制着語氣中的欣喜。
蒼鹿下意識地問道：“可是明大夫嗎？”
張眉壽則和祝又樘留在廳內等候。
祝又樘已吩咐了人去請了夏神醫過來。
棉花已經上前叩門。
祝又樘也隨着張眉壽站起了身，此時剛要開口問上一句，卻聽夏神醫自行先開了口。
夏神醫大步跨入廳內。
夏神醫來時，臉色很有些不好看，顯然是不甚情願。
聽得他張口就是“治好”二字，張眉壽心中不可避免地又被激起一陣希冀。
無聊之下，就衍生出了許多正常人無法理解的愛好來解悶。
夏神醫對上女孩子的視線，轉瞬間就頗覺不忍地移開了。
莫不是明大夫有進展了？
公子待他未免太好了些。
只是那步子雖大，卻似乎與以往的傲慢有些不同了。
之前不是常說，只要不是眼珠子被挖了去的眼疾，他都能治得了嗎？
腳步聲傳近。
比如他喜歡通過步行或馬車行駛的時間長短，來估測行了多遠的路——方向、轉過幾次彎、是否經過熟悉的地方，這些他皆會下意識地去留意。
就在張眉壽忍不住想差阿荔去暖閣外偷偷聽上一聽時，忽然就有動靜傳進了那一直支棱着的耳朵裡——
四下靜了一瞬。
她即便未有將希望全押在夏神醫身上，可卻也接受不了對方如此果斷地說‘治不好’。
若早料到是今日這情形，他也絕不會拖至今日，空給人希望。
蒼鹿邊被扶着往臺階上走，邊隨口道：“猜的。”
聽得人到了，張眉壽下意識地就往廳外看去。
“公子。”
旋即，擡腳出了前廳。
而他雖不曾親自來過太子殿下在宮外的別院，卻是聽伯安說起過這座別院所在。
亦在看着他的張眉壽眼眶微酸，忙道：“快去吧，夏神醫在暖閣裡等着呢。”
“夏伯父，這是爲何？”張眉壽聲音裡透出些許緊繃之感。
張眉壽瞧了瞧堂堂七尺男人那紅腫的雙目，便也未有同他頂。
經過二人這樸實無華的簡易對話之後，蒼鹿身邊的小廝懷着複雜的心情將自家公子扶了進去。
“……”
至少……該試一試吧？
炒了兩個菜，還有之前從張家那個趙姑姑手裡討要來的醬豆——
許是因夏神醫的態度太過傲慢且自信，與尋常醫者截然不同，蒼鹿此時亦有些怔然，在被扶至廳門處，眼見要跨過廳門之時，卻是微微駐足，回頭‘看向’張眉壽的方向。
“快扶你家公子過去。”她朝着蒼鹿身邊的小廝催促道。
“公子是如何知曉的？”小廝滿面驚歎。
看來是抱着駱先生那簡易的畫像哭了一場的……
“好。”蒼鹿衝她笑了笑。
夏神醫在一旁的椅中落座下來，搖了搖頭。
不風雅的老於轉身先走了一步，並道：“將門關好。”
前來開門的是老於。
一時他分不清這究竟是託了蓁蓁的福，還是自己這張據說頗爲好看的臉的福。
之前放大話是他不對，可他從未想過會遇到如此奇怪的情況。
故而，他有九成的把握，此時是處於青雲街後的位置。
“此番是我做主讓人過來的。”祝又樘先開了口，道：“求醫心切了些，還請神醫見諒。”
這可一點兒都不風雅……
“蓁蓁——”
蒼鹿微微一怔之後，就道：“多謝公子——”
“不是，是自民間尋來的一位擅治眼疾的郎中。”祝又樘說道。
“護的倒是挺緊……”夏神醫低聲嘟囔了一句，就道：“罷了，早治好早省事——過來吧。”
“多謝公子。”蒼鹿被小廝扶着落座下來，便問道：“蓁蓁尋我有何要緊事？”
這一等，便足足等了半個時辰餘。
作爲一個眼睛看不到的人，極容易感到無聊。
至於蓁蓁爲何會出現在殿下的別院中，且將他也喊了過來——
但蒼鹿身邊跟着的小廝倒不怕顯露無知，畢竟適當地流露出無知也是拍馬屁的一種方式——
小廝還有些反應不及，聞言一臉喜形於色地點頭，一邊去扶了蒼鹿的手臂：“公子……”
大冬日裡蘸着醬豆吃上十來個餅子，是他能想到的人生美事。
太子殿下似仙人一般，怎尋了個這般粗魯駭人的門人。
張眉壽下意識地自椅中站起身來，緊張程度可見一斑。
咳，他想這應當是伯安的失職。
棉花點頭道了個“嗯”字。
蒼鹿被扶着跨過門檻，站定後，在小廝的指引下，朝着祝又樘的方向行禮。
見他連連搖頭，張眉壽下意識地上前兩步，看着他，聽似毫不脆弱的聲音裡，卻滿是請求之意：“伯父……就不能再試試嗎？”
棉花擡手將門合上，帶着蒼鹿主僕朝着前廳而去。
“我治不好。”
午飯做好了，他急着去吃。
十多年下來，這個習慣幾乎已經成了本能。
五大三粗的黑臉漢子將門打開，掃了一眼門外之人，聲音粗啞地道：“來了。”
祝又樘應了一聲“嗯”，便笑着道：“此處沒有旁人，且坐罷。”
祝又樘走過來，微微握住女孩子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似帶着無言的安撫。
“不知神醫爲何斷言治不得？若是遇到了什麼難處，還請神醫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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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