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樊正早就料到這好親家好鄰居會來,早就準備好了,怪不得偌大一張長桌,另一邊卻是空的。
“素心,素心,我的好孩子……孩子……嗷嗚,一羣笨蛋,還不坐下,你們嚇到人了懂嗎?”絡腮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殊不知這裡最嚇人的,就是他自己…
“爹,坐什麼坐?三妹來了,我們就不能激動一下下,就那麼一下下都不行?”剛纔衝進來的二十四人中,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一名中年大漢哼哼一聲,忽然掃了眼其餘一幫子人,突然擡起手,掌心居然露出一顆圓潤晶瑩的珠子。
緊接着,其餘二十三人同時伸出手,掌心攤開,每人掌心,赫然都有一隻珠子。
二十四個人,手齊齊對準了秦素心,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是那麼激動。很顯然,這二十四顆珠子,都是給秦素心的。
“爹,就差你了!”爲首那壯漢轉頭看向絡腮鬍,不滿的叫了一聲。
“你小子還把我當老子?好事都被你做盡了!”絡腮鬍大怒,怒罵一聲,轉頭看向秦素心時,已是滿臉堆笑,笑眯眯的攤開手,在他掌心中,一顆更大、更圓潤也更加晶瑩的寶珠赫然呈現。
樊劍鋒瞳孔一縮,腦中響起封妖令的聲音:“這是土之精華,沒想到六府的秦府,是土屬性…”
樊劍鋒猛然想起剛纔這些‘活寶’們那一抹臉的動作,本來一個個土人,可當他們在臉上一抹之後,整個人就如同剛剛洗了個澡出來,全身煥然一新,那些塵土……難道都凝聚成了這個珠子?
絡腮鬍滿臉忐忑的笑着。爲首那大漢輕輕戳了戳他後腰,低聲道:“線呢?”
絡腮鬍一愣,一摸腦袋。怒道:“要你小子提醒?”
言畢,轉怒爲喜。忙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打開錦盒,從中抽出一根細細的、短短的晶瑩剔透的細線。
“好傢伙,這是雪雲絲,世間僅次於赤骨蠶的雪雲蠶吐出的絲……”
“雪雲蠶?”樊劍鋒沒聽過。
“雪雲蠶雖然跟赤骨蠶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但同樣也不是隨處可見的大路貨,這雪雲蠶不以任何植物或者生物爲食,它吃的。是土!而且也生長在土裡面……”
封妖令話還沒說完,絡腮鬍接過二十四個人遞上來的珠子,他捏着雪雲絲的一頭,在原本毫無任何孔洞的珠子上輕輕一戳,那顆珠子上頓時便浮現出一個小孔,雪雲蠶直接穿過,緊接着,第二顆,第三顆……
樊劍鋒看的真切,那並不是這絡腮鬍的修爲催動的作用。而是雪雲蠶本身的力量貫穿了圓珠。
直到最後,絡腮鬍將自己手中的那一顆也串起來,而後右手拇指食指將雪雲絲兩頭捏在一起。輕哼一聲,狠狠一捏,一條晶瑩剔透,瑰麗無雙的珠串就出現在他手上。
“素…素心,呵呵,來……來過來,戴上它,這是你的兄弟姐妹們,還有…我的見面禮。”絡腮鬍看向早就全身輕顫不已的秦素心。有些手足無措的說道。
“素心,這位。就是你的親生爹爹,六府秦府之主秦嶽!他們……”樊正起身。指了指二十四個大大小小的‘活寶’,“他們,則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你母親如今有孕在身,正處於關鍵時刻,沒有來……”
“誰說老孃不來?老孃的寶貝女兒回來了,老孃能不來?樊老頭,憑什麼我們家寶貝女兒來了就該呆在你們家?”
門外一聲厲喝滾滾而來,隨之一個挺着個大肚子的中年婦女,看似一步一步,卻很是詭異的只用了三步便來到了大廳之中。
“呃……還懷孕?”樊劍鋒頭都大了,穩了穩快要暈厥過去的身子,愕然看向來人。
“你……你怎麼跑出來了,你…你不要命了?你就不怕孩子有什麼閃失?”絡腮鬍大急。
熟料那中年孕婦怒視絡腮鬍,忽然擡手指着絡腮鬍鼻子就罵:“靠,老孃的女兒,老孃的親女兒被你們騙走,老孃幾十年不見寶貝女兒的面,啊,這肚子裡的就是你的孩子,之前生的,就不是了?你說是不是,如果你說不是,老孃立刻將這二十幾個混賬小子殺乾淨!你說,是不是?!”
絡腮鬍此刻的一張臉,就像是一個大好的橘子被曬乾,然後……一腳踩扁,嗯,踩扁之後還在夏日裡放了那麼好一段日子,發黴了,長毛了……
“是是是,當然是,都是!都是咱們的孩子,這總行了吧?”苦着臉幾乎憋屈的說出這句話,忽然擡頭,瞪視一眼那二十四人,怒吼一聲:“你們說是不是?還不扶你老孃坐下?”
一幫子活寶頓時慌了,其中年紀頗大跟着孕婦看起來簡直是姐妹的女子扶着孕婦坐下,笑道:“娘,三妹就在這呢,您還發這麼大火,嚇到三妹了!”
直到此刻,這中年孕婦似乎才平靜下來,目光掃了一圈,瞬間就停頓在了秦素心臉上。
屋中的女人不多,樊府能坐在這張桌子上吃飯的女人幾乎沒有,除了樊明智的三個老婆還有一個女兒之外,其餘都是男性,而一下子瘋子一般竄進來的這二十四人中,也只有四個女子。
此刻飯桌旁,除了樊明智的老婆孩子,剩下的所有女人,包括秦素心在內,總共六人,可這六人,若是乍看之下,還以爲都是姐妹。
太像了!
“原來,原來秦府的女子都遺傳了外婆的容貌,怪不得一個個都都是絕色。”樊劍鋒心中暗呼僥倖,還好母親這些姐妹們沒有像外公那樣,滿臉胡……咳咳,似乎是不可能滴……
“三兒……”中年孕婦看起來也就比秦素心大不了幾歲,此刻‘三兒’兩個字一開口,頓時眼睛開始往上翻,‘嗷’的一聲。咕咚坐進了椅子,就此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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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秦素心大吃一驚,苦苦叫不出口的一句‘娘’就這麼喊了出來。事實上當她看到那與她一般無二的容貌,便可斷定。這就是自己的娘,只是從小就沒有見過,甚至,連任何信物都沒有,這一聲娘,她最舌頭上繞了許久,就是喊不出來。
此刻見對方昏暈,一種母子連心的急切催使。竟然喊了出來。
“三兒……”
原本昏暈在椅子中的中年孕婦,驀然睜開眼,悲聲叫了一聲。
“啊……”
屋中所有人頓時嚇了一跳,不是暈了嗎?怎麼出聲兒了?
實在是這中年孕婦太開心了,魂牽夢繞的女兒就在面前,喜極攻心,休克過去了,可秦素心一聲‘娘’,這是來自親生骨肉最深切的呼喚,骨血相連的呼喚。瞬間就讓她清醒過來。
“爲什麼呀……嗷嗚嗚,爲什麼呀……嗷嗚嗚……”那邊秦嶽忽然捶胸頓足,哀嚎起來。
長子愕然相對:“老爹。你嚎什麼?”
“嗷嗚嗚……嗷嗚嗚,老子……老子偏要嚎,憑什麼,憑什麼她就不先喊我一聲爹,而是先喊一聲娘呢,這不是……這不是被你娘給比下去了嗎?嗷嗚嗚,憑什麼?”秦嶽,堂堂一府之主,竟然真的淚雨磅礴。嘩啦啦的流啊!
“你本來就被娘管着好不好?”長子……額,應該說是樊劍鋒的大舅小聲咕噥一聲。
“……爹……爹……”秦素心張了張嘴。終於喊了出來。
秦嶽激動地險些沒暈過去,雙眼水霧瀰漫。醞釀的感情正要爆發,他身邊忽然呼啦啦二十多個活寶齊齊竄出,一剎那,秦嶽便被淹沒在…人潮中,這張曬乾的柿子……這次真被踩扁了。
“三妹,三妹快讓大哥看看,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三妹,來,讓二哥看看,幾十年不見了,那時候我還給你換過尿布呢!”
“三妹……我還給你把過尿呢……”
“三妹,我還幫你擦過屁股呢……”
“三妹……”
“滾!”那名年紀頗大的女子輕哼一聲,其餘男性同胞頓時齊齊住口,她滿意一笑,徑直來到秦素心身邊,鼻子一酸,眼眶已經紅了:“三妹,我和你二姐想你想的……”
一頓飯就這樣,徹底一口都沒有吃下去。
樊劍鋒坐在椅子上,看着母親一家人又是自我介紹,又是說母親小時候的事情,嘴巴也越長越大,這一家人,簡直就是奇葩啊,好的不說,歹的也不說,偏說秦素心小時候的一些醜事,哪個小孩子沒有拉過尿拉過屎的?哪個小孩子沒有哭過鼻子?可問題是,當年的小孩子,如今已經長大了,已經成爲人婦,成爲一個母親了!
不過還好,秦家的五名女子,包括正在懷孕的……樊劍鋒外婆,再加上樊劍鋒大姨娘,三個小姨娘,有這幾個女人鎮壓,倒也沒有到脫軌的地步。
好容易介紹完畢,秦xx……二十多個人的名字,隱約樊劍鋒還聽說一大半都有自己的孩子……樊劍鋒開始替母親祈禱了……
“你就是樊劍鋒?那個千面魔頭樊劍鋒?三舍…那啥的樊劍鋒?”見面完畢,敘完家長裡短,秦素心拉着樊劍鋒一一見禮,秦嶽其實早就知道女兒的事情,也早就知道女兒生了個兒子,前段時間還差點爲樊府惹來天大的麻煩,可真正見到,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外公!”樊劍鋒來到六府,這時第一次稱呼父母以外的人如此誠摯。
這一聲外公,停在樊正耳中,老傢伙臉都綠了,他娘滴,到現在還沒喊我一聲爺爺,卻喊了外公!
可聽在秦嶽耳中,滿臉絡腮鬍子哇呀呀顫抖一陣,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線,渾身先是一陣劇烈的顫抖,緊接着纔是“哇哈哈……嗷嗚……”一陣猖狂大笑。
“你就是樊劍鋒?那個小小年紀丹道造詣就通天的樊劍鋒?我的外甥哇?嗷嗚……嗷嗚…我兒子這下不用擔心丹藥的問題啦,嗷嗚!”秦素心大哥,秦府少府主秦長天。
咳咳,樊劍鋒心中一陣痙攣,還好,還好母親沒有遺傳這…嗷嗚…的狼嚎……還好!萬幸!
“大舅,要什麼丹藥,只要我能煉,保證給你煉!”樊劍鋒拍拍胸脯,這副慷慨的模樣,落在樊明禮眼中,卻是一陣牙癢癢,龜兒子,這是給老子打臉來着?對待孃家人是這種態度,對待你本家人,卻又是……唉!
樊劍鋒當然是有意的,秦府的人,至少沒有家族鬥爭,從這數量恐怖的一家人就可以看出,而且大舅秦長天已經生了五個孩子了…這樣的家庭,是樊劍鋒最理想的父母停留之所,真要將父母帶走,他實在不願意,畢竟人都有父母,誰不想跟親人永遠在一起?他那樣做,對父母,都太殘忍,所以那只是他最終也是最無奈的辦法。
可見到母親這一家人之後,樊劍鋒心思頓時活泛起來,倒不是躲開樊府,而是保護!
有秦府保護,他相信,就算樊明智想要下毒手,也沒那個膽量。
“嗷嗚,乖外甥,你真的以小小青級修爲,一刀斬了那個紫級七層的雞爪神丐?”
“嗷嗚,外甥啊,你是我的偶像啊!”
“嗷嗚,外甥啊,你…我今年才二十歲哦!”
“哇哈哈,外甥啊,我今年才十七歲哦!”
“乖外孫,我肚子裡還有你的一個舅舅哦!”
“……”
秦素心咯咯直笑,樊家人也是忍俊不禁,樊劍鋒卻是臉都綠了,好幾個小小少年,自己得喊人家舅舅?還有一個還窩在肚子裡的,一出生自己也得叫舅舅?我這是遭的哪門子孽啊?
“好外甥,我們給你母親給了見面禮,給你沒有,你不會怪我們吧?”秦嶽哈哈一笑,看向樊劍鋒。
樊劍鋒臉色微微一沉:“當然要怪,不過不是怪沒有禮物,而是……以秦府的力量,爲什麼不找?四十多年,任憑女兒在外面,也不問問她活着還是死了?”
樊劍鋒這一次是真的詢問,他實在有點想不明白,爲什麼樊府如此,秦府也是如此?
秦嶽臉色一變,與樊正對視一眼,盡皆苦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