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振翅而飛,所有人的視線也全都跟隨着白鶴,直到見白鶴飛出了殿外,衆人才反應過來。
“神鶴飛走了!”“飛走了,那國師呢?”
“什麼國師,分明是妖孽!”
太子簡旭心中雖有恐懼,但卻不得不剋制這種恐懼,甚至隱約之間,恍然和慶幸感也在不斷滋生。
“父皇,您沒事吧?”
老皇帝所在上方一角,被十幾名侍衛護着,但依然驚魂未定,此刻聽到太子的聲音,略微顫抖着迴應。
“朕,朕沒事,快看看國師,不,看看那妖人如何了!”
“快,你們快看看這妖人如何了!”
簡旭一聲大喝着命令周圍幾名殿前侍衛查看韓師雍的情況,自己更是強撐着提振精神,在侍衛們身後一步步靠近韓師雍。
實話說,就算是武藝不俗的殿前侍衛,此刻也多是戰戰兢兢心中忐忑,剛剛那一幕誰見了不怕啊,但也不得不遵從太子的命令。
殿內的老皇帝就不用說了,其他大臣也一個個全都在遠處不敢接近,也就幾名武官靠前一些,隨時準備接應太子,卻又不上來搶風頭。
韓師雍自然還沒死,太子跟隨着幾名侍衛不斷靠近,也已經聽到了那微弱的喘息聲。
雖然剛剛白鶴好似吞了一條大蛇,可韓師雍身上的那股妖氣卻還在,依然是那麼的臭不可聞,也讓太子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呃嗬.嗬.嗬.”
韓師雍此刻渾身痛苦不已,趴在地上的身子也不由微微顫抖,滿頭青絲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頭乾枯的白色亂髮。
“我,我還活着?”
韓師雍終於反應了過來,自己沒有被那白鶴吃掉?
可剛剛那種痛苦,分明好似已經被白鶴撕碎吞食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怎麼會這樣.”
韓師雍撐着地面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更看到了自己的手。
這手不再飽滿有力,而是皺巴巴一片,皮表滿是黑褐斑點,看着簡直老得不能再老了。
“錚~”“當~”
兩把長戟一左一右架在了韓師雍的脖子上,將剛剛想要起身的他又給交叉着按回了地上,讓這個蒼老的韓師雍“唉”一聲重新趴倒。
韓師雍掙扎着翻過身來,看到了的是侍衛兇橫的眼神,看到的是太子一雙帶着快意的怒目,也看到了那邊畏縮中眺望過來的皇帝,以及羣臣在遠處那一道道視線。
剛剛白鶴讓韓師雍懼怕,而此刻的衆多視線竟然也讓他心慌。
太子簡旭雙目圓睜瞳孔微微散大,看到韓師雍現在的模樣,他心中也是有些震動。
早就聽說韓師雍看似年富力強,其實年紀已經非常大了,而現在爲何會變成這樣,常人雖不知細節,但多少也能有所聯想。
“父皇,這妖人還活着,但想來已經不足爲懼,神鶴定是已經吞掉了他的妖法!”
不管韓師雍本身是被妖怪附體的無辜之輩也好,還是他就是妖怪也罷,反正簡旭絕不可能放過他。
“父皇,如何定奪?”
“還如何定奪,快快拿下拖走啊——”
皇帝的聲音終於大了起來,幾名侍衛頓時上前動手,起初還有懼怕,隨後則越發大膽,將這個渾身惡臭的老人五花大綁拖向金殿之外。
韓師雍在這過程中都無力抗衡,但逐漸回神之後,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皇帝和太子。
“我乃是大晏國師,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對我,陛下,陛下——”
沙啞的嗓音嘶吼十分淒厲,也讓縮在那邊的老皇帝十分後怕,原來夢中的妖物大蛇,竟然就是國師!
直到這一刻,被太監攙扶回龍椅上皇帝才鬆了一口氣,身子癱軟在椅子上緩和情緒,心中也是十分後怕。
若是讓他在宮中開爐煉丹,那夢不就應驗了嗎?
這麼想着,簡旭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父皇,妖人所立白羽道,乃是毀我大晏江山社稷的根基啊,妖道雖然被破了妖法,但白羽道不能任其存在,兒臣請纓,拔除白羽道餘孽!”
皇帝看向下方英武的太子,下意識點了點頭。
“此事,交由太子全權負責,務必不要讓妖人捲土重來”
“兒臣領旨——”
簡旭心中振奮不已,領旨的時候甚至已經剋制不住心中的激動,而金殿內才緩和過來不少的大臣們,其中相當一部分立刻又開始緊張了。
不少原本和白羽道關係很近的大臣開始暗暗自危.
“諸位大人不必擔憂,就連我與父皇都被那妖人矇蔽這麼久,朝中之人難免受到白羽道妖人蠱惑,我自然會分清楚好壞的!”
太子很清楚一些人的擔憂,這麼說着看向殿內衆人,見到不少人鬆了一口氣,這才繼續道。
“不過今日之事,暫時不要泄露出去,正所謂除惡務盡,白羽道妖人可是不少!我等羣臣共力,定要剔除這些毒瘤!天佑我大晏!”
“天佑大晏,太子言之有理!”“不錯,老臣也支持!”
“確實是天佑我大晏啊!”
很多大臣紛紛應和,其餘人也如夢初醒。
——
今日早朝可謂是驚心動魄,老皇帝受此驚嚇,自然沒有什麼心思在留着,早早就退朝了。而上至大臣下至今日的當值侍衛,一個個也都有種恍惚感。
誰都沒想到國師竟然是妖怪,或者說被妖怪附體,當然後一種說法已經被剔除了。
自退朝之後,太子就忙碌開了,一整天都在激動中度過,他要考慮的不只是韓師雍的事,更不是京城天羽觀的事,而是舉國上下的白羽道。
直到天色黑了,太子得空休息一下。
傍晚的後宮大池花園和才天明時候一樣,也顯得冷冷清清。
太子簡旭再次來到了這裡,看到那大池的一側,一羣白鶴又聚集了起來,也遠遠見到了兩個正在投喂的太監。
簡旭臉上露出笑容,謂左右道。
“走,過去看看!”
幾人快步過去,果然還是清晨那兩個太監。
此時的兩個太監正在用木鬥喂鶴,清晨搶着要表現的那人忽然看到遠處有人過來,趕緊提醒同伴。
“唉,有人來了,好像是太子殿下!”“啊?還真是!”
二者遠遠看清來人也是趕忙行禮。
“拜見太子殿下!”
簡旭已經快步走到跟前,一句“免禮”過後就搜尋着不遠處的白鶴,似乎想要找到清晨所見,也極有可能是之前金殿上現身的神鶴。
但所有白鶴都在啄食地上的泥鰍魚蝦,似乎都不太像。
“原兆寧,清晨那隻特殊的白鶴呢?”
聽到太子竟然記得自己名字,太監多少也有些激動,趕忙回答。
“回殿下,那隻白鶴在清晨就已經飛走了!”
太子收回視線看向原兆寧,立刻追問了一句。
“伱看到了?可記得是什麼時候?”
原兆寧想了下,肯定地說道。
“小人也對那隻白鶴特別好奇,所以一直有留心,小人記得清清楚楚,應該是卯三刻左右,白鶴振翅而飛,呃,應該是宮中早朝開了有一會的時候吧”
“果然是它!”
太子激動得攥緊了拳頭,他身邊的隨行之人也大多如此。
簡旭向其中一位近侍點點頭,後者立刻遞給原兆寧一塊令牌。
“這是東宮令牌,持此令可以直面太子,若是那白鶴回來,第一時間前來向太子彙報!”
“這,多謝太子殿下!”
原兆寧喜出望外,這意味着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不必謝我,好好照顧這裡的白鶴!”
太子笑着說完,又看了一會白鶴吃食,然後很快帶着人走了,只剩下一個激動和一個羨慕這兩個太監。
——
大晏京城的格局爲內外兩城,內城也叫皇城,而皇宮則還在皇城之內。
在韓師雍被拿下的多日之後,這一天皇城的一條街道上,一些富戶驅車前來,也有行人結伴走來。
他們的目的地都是京城最大的道觀,也是國教白羽道的總壇,京師天羽觀所在。
來這捐錢上香的人一直以來都絡繹不絕,而且來的人大多非富即貴,普通百姓還未必進得了那個門呢。
只是今天,一些香客纔到觀外,頓時就吃了一驚,遠處一陣甲冑碰撞的嘈雜腳步聲傳來,原來是大量禁軍正在快步急行。
“讓開,讓開,所有人讓開——”
領頭的武官大喝着,帶着手下兵士衝到了天羽觀外,守門的道人面露驚愕,但卻也不懼,以爲是什麼皇族急着過來呢。
“呃,這位軍爺,勿要驚擾其他信衆啊,否則是會有損自身福報的.”
道人話還沒說完,只見武官身形一閃已經到了面前,隨後視線中就看到一個刀鞘襲來。
“嘭~”“嘭~”
一招之間,兩名門口的道人就被武官打翻在地。
“前營圍住整個道觀,一個人也不準放走,後營守在外圍以備不時之需,中營隨我衝進去——”
“得令!”
一衆軍士大聲應和,隨後是大量士卒隨着一些武官衝入天羽觀。
此刻被擋在外面的信衆是幸運的,而現在在觀中的則可能會麻煩很多了。
外圍的人紛紛面露驚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除了不少人在愣神外,很多人扭頭就走,甚至直接丟掉一些帶來的貢品。
遠處的街道一段,穿着一身常服的廖文質一下子縮回了街角,隨後伸頭眺望遠方,臉上驚懼不已。
廖文質緊趕慢趕才趕回京城,他一面擔憂師尊,一面又有些擔憂皇帝,對於師尊的妖氣更是恐懼又糾結,只是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現在怕是自身難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