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些時候,一條樣貌特殊的大魚順着順着娥水江面的水流不斷遊動,很快就來到了西河河口。
在河口遊了幾圈之後,大魚從河口遊入西河,在這裡水深是明顯呈現下降趨勢的,大魚便也越來越多的上浮水面。
說是大魚其實也不太絕對,因爲光滑無鱗,長相也迥異於一般的魚兒,還能在水面以上換氣。
西河邊緣人煙逐漸增多,也有岸邊行人看到了西河中的大魚,更有人驚呼出聲。
“哎哎哎,快看,江豬兒——”
聽到驚呼,岸上的人都望向水中,卻見水裡有一個體態圓潤可掬的大魚在遊着,並且好像是聽到了岸上的呼喚,會看向岸上的人,就像是在分辨人一樣。
“少見少見,原來長這樣啊!”
“嘿,還真是,竟然遊入西河了,這可更少見!”
“都離岸邊遠點,這玩意可聰明呢,還會朝人吐水玩,大冷天的被打溼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岸上的人看稀奇,水裡的“大魚”卻一個水花過後失去了蹤跡。
西河順地勢蜿蜒一段路之後,漸漸來到了靠近闊南山的西河村附近,還沒到村頭的時候河中大魚再次冒頭,似乎是心有所感,看向了一側的河岸,那邊正有一隻小貂趴在那邊望着水中。
看到這隻小貂,水中的大魚便停了下來,卻原來是一條江豚。
對於尋常百姓而言,很多人僅僅是聽過這種大魚,也知道它們多是在大江大河以及同這些水澤相連的大湖中才會出現,西河到接近闊南山的河段可算不上寬廣的。
不過顯然,水中的這一條江豚並不尋常,而岸上的小貂也是。
“果然還是有人找來了,你也是娥江水族?身上幾乎聞不到妖氣,看來修爲還不錯咯?”
水中的江豚看到這小貂,再聽到它說的話也是心中一驚,她幾乎沒有察覺到這小貂的任何妖氣。
那麼很顯然,傳聞中易道子身邊的所謂小妖,明顯也不是普通的妖怪了。
一道水流從河面緩緩升起,江豚在這水流之中泛起一陣朦朧霧光,也在其中伸展鰭與尾,化爲一個披着碧波般青衣的女子。
女子向着岸上的灰勉拱手行禮,一開口就是清晰柔和的聲音。
“這位便是貂道友吧?在下名叫江珠兒,是娥江水系中姚娥娘娘手下的總管,請問,易道子仙尊可在這裡?”
姚娥娘娘的總管,難怪道行不俗!
嘿嘿,江豬兒,江珠兒?
灰勉這麼想着也不敢怠慢,人立而起以前爪拱手回禮。
“我叫灰勉,先生確實在這,他說你們可能還會再來,我就想着在這裡等等看呢,果然你就來了。”
聽到灰勉這語氣,女子心裡莫名安心不少,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好說話,便趕緊道。
“此前在西河河口,我水府一名夜叉統領與仙尊有些誤會,實在是水府之中有物失竊,又因爲此次實乃我水府水族自身看管不利,有礙顏面,那夜叉脾氣又有些火爆,這才冒犯了仙尊.”
灰勉咧開了嘴。
“先生根本就沒往心裡去,他要是真生氣,那夜叉也走不了!上岸來坐坐?天快黑了,要有個人經過看到伱站水裡還不得嚇死啊!”
江珠兒點點頭,從水中輕輕一躍來到了岸上,同這道友拉近一些關係,把事情講明白還是有必要的,這之後等水神娘娘回來見易道子的時候也方便一些。
這次江珠兒自覺上門突兀,能這種方式解釋清楚也是好的,她自覺還是不太夠格上門去直面易道子。
“唉,你們娥江水府是什麼了不起的寶貝被偷了?詳細說說唄,沒準我們還能幫忙呢!”
江珠兒本就有此打算,此刻竟然直接在灰勉身邊抱着膝蓋坐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在我我們水府外圍的紫泥潭中,種着幾節紫璧靈藕,這藕節都在水府禁制之內,但荷葉卻延伸到禁制之外,這些年出了三個花苞”
這事吧對於水府來說確實不算太大的事,靈藕的花苞雖然難得,但多年以來陸續也陸續結過很多次,但一次都沒真正開花過。
前頭幾次都是直接枯萎,或者被天雷劈壞了,總之就是沒開過花,這次的三個花苞比以往都大一些,開花的期望也大一些,結果就出了這事。
聽到這,灰勉一邊掏出幾個山楂,一邊以高深莫測的點評一番。
“嘿,看來這靈藕確實難開花,其實道友若是細想,此番被扯走的兩朵,與此前枯萎或者被雷劈而落的,似乎也是一個道理,給,吃不吃?”
江珠兒微微一愣,下意識伸手接過了一粒紅紅的果子。
“這是什麼?”
“山楂你都不認識?山上結的果子,酸酸的可好吃了!”
“哦我沒上過山.”
說着江珠兒學着灰勉的樣子,咬了一口山楂,頓時就皺起了眉頭,但咀嚼着嚥下之後,又把剩下一半塞嘴裡,好一會才把吮吸許久的果核給吐出來。
“嘿嘿嘿,好吃吧?我跟你說,這東西裹上糖衣就是冰糖葫蘆,那個更好吃,酸酸甜甜的!還要麼?”“你自己夠麼?”
“我多着呢,入冬前我天天在闊南山轉悠,可撿了不少呢!給!”
見江珠兒喜歡吃,灰勉直接從下巴那的絨毛裡不斷往外掏,前者趕忙伸手去接,很快接了一捧。
“夠了夠了,接不下了!”
灰勉這才罷手。
“嘿嘿,夠意思吧?”
西河村就在斜對岸的稍遠處,江珠兒吃着山楂看看那個方向,自覺和灰勉也算熟悉了一些了,便帶着一絲好奇看向身邊的小貂。
“冒昧詢問灰道友,易道子仙尊的道場,難道就在闊南山中?我記得闊南山神應該是黃公吧,以前也曾見過幾次,從未聽他提及的.”
“因爲我本就是西河村人。”
易書元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灰勉和江珠兒擡頭望去,易書元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了斜對岸的村口。
“先生您跟鬼一樣啊!”
灰勉大喊了一聲,江珠兒則是捧着山楂換忙起身,手中的紅果子一時間無處安放,甚至都忘了法術,捧着果子就朝易書元行禮。
“江珠兒拜見易道子仙尊!”
村口一陣清風吹過小河,也帶着易書元來到了近處。
“道友不必多禮!”
易書元拱手回了一禮,笑着瞥了一眼地上的灰勉才又看向江珠兒。
“江道友可是爲此前夜叉之事而來?”
“先生您沒躲在村裡面偷聽啊?”
灰勉這麼說一句,易書元彎下腰用手指彈了一下它的腦瓜,讓它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
一邊的江珠兒想笑又不敢,見易書元直起身子看過來,趕忙正色回答。
“回仙尊,此前衝撞您的夜叉已經被打入水牢,水神娘娘自有發落,小神不敢逾越,僅僅以個人向仙尊致歉,還望仙尊海涵!”
和灰勉聊了這麼久,江珠兒大概也明白了,易道子的脾氣並沒有傳聞中那般可怕的。
果然,易書元只是一笑了之。
“此事我就不便管教了,讓水神娘娘自行發落就是了,倒是水府之中,是出了什麼事?”
“我來說我來說!”
灰勉跑了回來,幾下跳到了易書元肩頭。
“他們巡守水族開了小差,丟了靈藕的兩朵花苞,覺得丟臉又怕被怪罪,就在瘋找呢”
灰勉敘述的速度快得多,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講清楚了,只是完全沒給娥江水族留顏面,不過江珠兒倒也沒覺得尷尬,事實就是這麼一回事。
易書元聽完倒是覺得有些奇怪。
“靈藕蓮花被折了,算不到在哪麼?需要這麼興師動衆?”
聽到易書元這麼問,江珠兒趕忙解釋。
“仙尊有所不知,紫璧靈藕也算是少有的仙靈異草,不類尋常之物,算不到,甚至是修行之輩經過也未必能注意到,除非紫荷花開纔會有異象.”
易書元心中一動,頓時想到了一樣東西,那就是天斗山的頂山仙草,同樣也是不易被察覺也算不到,非親眼細觀都難覺出不凡。
“也正是因爲如此,巡守的水族偶爾也容易忽略了靈藕,其實也不能算他們玩忽職守.”
江珠兒又解釋了這麼一句,易書元看了她一眼,後面這句和他說就多餘了,他又不是水神。
“有沒有留下什麼妖氣?”
“並無有此氣息,或許是人摘的吧.”
人氣的氣息最爲駁雜混亂,氣數變化也很快,自然也很容易被沖淡衝散,所以確實很有可能是人摘的。
——
此時此刻,娥水的江面上,一駛往梧州的小船裡,一個裝了水的陶盆內,正有兩個孩童拳頭大的花苞放了在裡面。
隨着小船前進的時候一起一伏,陶盆中的水和花苞也就跟着晃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