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書元掀開被子起身,架子上的衣衫便自動飛來,走到門前的時候,灰勉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直接竄到易書元的肩頭拉了拉他。
“先生,先別出去!”
“怎麼?”
易書元剛想問問爲什麼,但仔細一聽,那邊兩孩子正聊到關鍵之處,或者說是對於灰勉的關鍵之處。
石生這會和杜小琳湊在柱子邊,神秘兮兮地說道。
“告訴你個秘密,你知道灰前輩真身是誰麼?”
“灰前輩不就是灰前輩咯?是誰啊?”
杜小琳以前可沒聽灰勉吹噓過這一點,石生則嘿嘿一笑。
“知不知道顯聖真君?”
杜小琳一下瞪大了眼睛,她當然聽說過顯聖真君,在太陰宮的時候師父和師門的長輩也都提過,而下山之後瞭解得則更多。
“你說灰前輩是顯聖真君?”
“不不不不,當然不是,灰前輩不是顯聖真君,但他是雲萊大神,顯聖真君下屬的首座大神,也很厲害了!”
杜小琳用手捂住嘴,腦海裡閃過灰勉的平日裡笑嘻嘻的樣子,然後和想象中的持筆握卷的霧隱雲萊相對比,這能是同一個?
易書元的屋內,他看看左肩,灰勉在他肩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不過杜小琳在外頭緊接着就是一句,讓灰勉在易書元肩頭就是一個踉蹌。
“石生伱騙我的吧?”
屋內的易書元不由輕笑了一聲,隨後就直接開門出去了。
剛想說話的石生立刻記起來本來目的,和杜小琳一起跑過去問候。
“師父!徒兒來給您拜年了!”
“先生,新年好!”
易書元點了點頭也不理會拽他頭髮的灰勉,徑直走向遠處,那邊易家人也已經陸續起來。
“走吧,既然來了,便一起去用早餐吧。”
“師父,我是飛着來的,昨晚天還在茗州,今早卻出現在月州了,直接去見阿寶哥他們合適麼?”
“嘿,不現身卻能吃到很多東西,和灰勉學個一招半式就夠了!”
不過實際上,石生卻連障眼法都沒有用,搪塞個理由就正大光明地出現在易家人面前了。
杜小琳在這,石生可不想自己還得偷摸着現身,才能和好朋友玩耍。
兩個孩子出現在易家,爲這個新年添加了許多熱鬧,也讓易家人臉上的笑容多了不少。
早餐桌上,喝着粥的杜小琳湊近桌邊啃着包子的灰勉,低聲詢問一句。
“灰前輩,您是雲萊大神?”
灰勉神秘一笑,卻也不正面回答。
“你猜!”
——
新年之後的幾天,對石生並無什麼保留的杜小琳帶着他去看自己的前世之事,既去墓前,也去何家。
初九這一天的西河河口,,易書元手持一根魚竿坐在那邊。
釣魚是假,和人聊天倒是真。
而在易書元的邊上,身爲守荷人的燕博也坐在這裡,他如今的狀態也頗爲特殊。
也算是姚娥格外開恩,燕博能在娥江水系四處遊走,並且多遠也能感覺到紫荷所在,一個念頭便能回到紫泥潭肉身處,他這個活死人之靈本也如同長夢不起。
燕博對於花卉植被之事侃侃而談,讓易書元也不得不佩服。
換個角度想想,燕博就像是能知曉一些植被,尤其是花卉的情感,至少在燕博心中,它們都是有情感的,只不過他不是易書元那樣悟道通感,而是通過觀察通過長久培育的感受。
久而久之,就像是能知道一些花卉的感覺,或者有時候也會在心中想象着它們的感覺,別人將心比心,他卻能將心比花。
“花雖然看似嬌貴,卻也自有花骨,不同的花草就如世間形形色色之人那樣,有自己的性格!”
聽到燕博這麼說,易書元立刻想到了曾經網上看到過的趣事,便笑着說道。
“此言易某也十分贊同,有的人栽花細心呵護,澆水施肥,除草除蟲又顧忌光照冷暖,簡直是無微不至,卻偏偏花開零落甚至是不開,而相同花卉,鄰居隨手栽種院中後不再過問,卻開得旺盛豔麗!”
“哈哈哈哈哈哈.仙長所言極是,有時候便就是這樣!”
燕博大笑起來,如易書元說的那種情況,其實他也遇上過,吃過不少這種苦,實在是感同身受啊!
好,真好啊,沒想到死了反倒如此愜意,甚至能和仙人毫無拘束地聊天暢談.
燕博心中這麼想着,心態比以往輕鬆了不知多少。
“嘩啦啦啦.”
一陣水聲響起,燕博下意識看向水面,不過並不是上魚了。
近岸的水面上生出一道道漣漪,一個人影在水下逐漸變得清晰,隨後帶着一陣陣水花漸漸浮出水面,僅僅片刻已經站在水上踏波而來。“謝慶,拜見易先生!”
易書元放下魚竿起身回禮。
“蟹將軍不必多禮,哦,這位是燕博燕先生,乃是姚娥娘娘府上之人。”
燕博身爲曾經韓師雍的徒孫,對一些事物有相當的敏感性,加上身處大庸,很多情況當然也瞭解得清楚。
謝慶,蟹將軍?
開陽水神!
燕博不敢怠慢,趕忙恭敬行禮。
“燕博拜見開陽水神大人!”
大運河水神竟然離開自己的水系來娥江?
心中雖然有這種疑惑,但燕博也是識趣的人,行禮之後便看向易書元。
“仙長,姚娥娘娘賜我的穩魂定神之法我尚需要練習,這便先告辭了回去!”
“好,我們改日再聊。”
燕博拱手點頭,隨後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燕博便已經出現在了紫泥潭的荷花邊。
“燕博?你回來了?”
聽到聲音,燕博回頭看去,一邊行禮一邊如實向守在附近的夜叉說道。
“開陽水神大人來找易先生,在下不方便逗留,便告辭回來了!”
“開陽水神?我得去通報一聲!”
夜叉離去的時候,燕博才收起雙手,想了下便回到了荷花之中了。
西河河口處,蟹將軍一直不說話,等燕博離去,他下意識望了一眼娥江下游,隨後才踏着水波走向岸邊。
“先生,我此番過來所爲何事,您知道了吧?”
易書元看了謝慶一眼,又在小凳上坐下來。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肯定不會如此前水族說的那麼簡單吧?”
“先生所言甚是”
蟹將軍走上了岸,在易書元身邊有些尷尬地苦笑道。
“卓晴姑娘在漁桑村的修行,就相當於只修道而不修法,但她竟漸漸能引朝陽晨光所染的雲霞之氣,抽蠶絲而容此道,織出的也不再是凡塵綾羅”
當初靈霞羽衣能成是易書元和卓晴共同施爲之功,藉此修行的卓晴確實也算是隻修道不修法。
而聽到蟹將軍說卓晴道容蠶絲,倒是很像將蠶絲煉製了一遍,實則已經是由道而生法了。
“然後呢?”
易書元思索間又問了一句,蟹將軍臉上露出些許尷尬。
“那一次,卓晴姑娘處於悟道之中,因爲有村中水族幫襯,春夏秋三季蠶絲相互接洽,以至於仙綾一織就沒有停下,飛出了漁桑村,飛上了天際,成了一道泛着仙光的雲霞.”
好傢伙,不是仙綾的光芒印到了雲上。
此刻易書元能想象出泛着仙光的綾羅越來越長,一頭在卓晴手中,一頭隨風飄到天上,與雲霞融爲一體,形成了一片彩雲.
“雲霞多日不消,不但有不少附近城中百姓看到,臨近年關,附近城中有有天神法身巡遊到廟宇,見此仙光,尋根逐源自然也發現了漂浮天際的不是什麼彩雲,而是一匹長長的仙綾”
說着蟹將軍也是露出苦笑。
“雖然卓晴姑娘後來很快收回了仙綾,但此神上奏之後,漁桑村所在便也被天界知曉,那霞光之中的仙綾也爲天帝所知。”
說到這,蟹將軍忽然問了一句。
“易先生可知天界的司織天坊?”
“司織天坊?”
見易書元似乎不清楚,蟹將軍趕緊說出這次來此的重點。
“其實小神開始也不清楚的,不過這次上天是明白了,司織天坊善製法衣,雖產出不多,可不但天界諸多神祇受益,人間諸多地祇,乃至是天帝贈予一些仙人道場佛門聖地的神衣法袍,多出自於此。”
“天界所賜法衣往往比許多修行道場所煉製的法衣更爲細膩,也是公認的一寶,而卓晴姑娘的仙綾之光,顯然是驚動了司織天坊的諸多神官,我來找您,也是沒辦法啊”
易書元面露恍然之色。
天帝賞賜顯聖真君的時候,所賜的寶物中就有寶衣,應該也是出自那司織天坊了。
天界流出的法衣確實較爲不凡,或許是因爲從絲從布入手,慢慢煉製用心製作,而尋常仙道中的一些法衣,除非是仙人用心之作,否則若是給門下弟子,很多都是布料成衣之後再着手煉製的。
相比之下,或許也只有如龍族之流的一些鱗蛻之物成就的本源法衣能勝過天界法衣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