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車打着雙閃在岔路口分開,駛向各處考場。
孫翩翩和穆微所在的車裡,散落着剛剛從宿舍取下來的複習資料和睡衣等洗漱用品。
葉清宇的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和她們說道:“咱們近,不着急。到了後,先去趟賓館,你們把東西放到房間裡。去前臺取房卡說王亞東的名字,我在酒店餐廳等你們。簡單吃口飯,然後再去考場。”
葉總是這樣安排的,司機就照辦。
穆微對司機大叔說:“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們在宿舍吃過了。”
怕貝伊打不到車,去食堂來不及,她們幾個就在宿舍吃了幾口麪包。
“對啊,叔叔,不用那麼麻煩。我想問一下,你們咋知道我們今天考試,還特意趕來了。”
“噢,龔總”,正巧龔立成打電話,那面鹿佳不放心穆微和孫翩翩,司機又和龔立成彙報一遍,說考試這兩天,他車裡的這兩位都會在考場附近的酒店住,免得來回折騰,天氣預報明天還降溫。
孫翩翩聽到這個電話就覺得自己明白了。
啊,原來是龔大哥找的葉小叔幫忙送他們。
備不住彤彤也說過她們考試的事兒。
司機掛斷電話,從車視鏡裡看眼孫翩翩和穆微。
心想:
龔總昨晚應酬外省來的合作商都喝多了,外面下沒下雨可能都不清楚。
明明是葉總安排的。
葉總給龔總打的電話讓去送考,但葉總不讓透露。
葉總可能是怕他車裡那位臨考前分心思,沒必要爲這點兒小事多想。
所以誰張羅的這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準時到,能考好就行。
……
“這麼早,在哪買的包子?”今天貝伊就坐在葉清宇旁邊。
葉清宇在她下樓時,就打着雨傘送她到副駕駛的位置。
“家裡阿姨包的,她小籠包做的不錯,你嚐嚐。”
葉清宇看眼貝伊囑咐道:“別燙着,剛出鍋,那個杯裡是豆漿。”
貝伊感到很不好意思,一大早的折騰葉小叔送考就算了,還給她帶吃帶喝。
葉清宇將車裡溫度調高兩度,像是猜到了貝伊的心思,他笑道:
“貝伊。”
“嗯?”
“謝謝你。”
“謝我什麼?”
“給我這個機會送考。人生能有幾回大考,到老都會記得。看來你以後想忘都忘不了我。”
“我爲什麼要忘,永遠不會。說實話,有時候我非常感謝自己的幸運,在我的身上,真的發生過很幸運的事情,也經常遇到很好的人。”
“要說到做到,不會忘。”
貝伊急忙點點頭,對,她說的。
路上,貝伊又問葉清宇:“小叔,你被人送考過嗎,應該是家人都陪着吧。”
“還真不是。僅有的兩次還比較費爹。”
啊?什麼意思。
“一次是參加奧數比賽,考試地點離家挺近的,我要是跑步去也就十分鐘。
我爸卻非要騎自行車送我。
他摔進溝裡腿斷了。
另一次是中考,考場那面施工,現在想想,施工也不至於。
用我媽的話,就很邪門吧,我爸開車又翻溝裡。
印象中,車都冒煙了,我爸很慘烈的從車窗戶爬出來,對啥事兒沒有的我,擺手說,快去考試。
後來高考,我就看向我爸……”
沒等貝伊笑,葉清宇先望着貝伊,眉眼彎彎道:“他變得猶豫起來。”
他爸還給他做思想工作說,不是偏心他哥哥姐姐,對他不好。
哪個當家長的,都想陪孩子走過這重要的一程。
可是孩子那麼多,爸爸卻只有一個。
他考試太費爹了,讓他自己去。
貝伊徹底放鬆下來,這給她笑的。
葉清宇聽着貝伊的笑聲心想,放鬆就好。
那天都學哭了,應該是很把這個考試當回事。
但心思太重並不會發揮好,他希望貝伊抱着平常心邁進考場。
貝伊所在的考場比較偏僻,所以來送考的家長也很多。
葉清宇按照交警指揮,和家長們一樣將車停在大門口。
他也和那些家長似的,舉着雨傘下車,步行送貝伊進校園。
不同的是,他沒有絮絮叨叨囑咐貝伊要好好答題,中午晚上去哪住去哪吃喝的問題。葉昕彤會來陪貝伊住賓館,免得晚上一人住害怕,睡不好影響考試,這些事情都沒有說。
葉清宇甚至壓根兒就沒想告訴貝伊,他會在外面等待,出考場就能看到他。
因爲禮貌的人,知道外面有人等,會心急。
他怕貝伊會着急。
……
送到不能再送的地方。
葉清宇的褲腳全溼透了,他忽然向離開的貝伊喊道:“貝伊。”
貝伊披散着長髮,在一衆學生們的身影中回眸。
葉清宇舉着黑色雨傘,望着貝伊挪了挪腳步。
只看他腳下踩的是一個帶有五角星的井蓋。
穿着格襯衣外套,舉着一把白色透明雨傘的貝伊,看到五角星井蓋那一瞬笑了起來。
貝伊不知道,她這一刻望着葉清宇的眼神有多柔和。
與此同時,鹿佳也有點兒木木地望着龔立成。
她從來沒被人送過考,從沒有過。
她以前進考場,從不會回頭看,因爲沒人送。
出考場也不會擡頭尋,因爲沒人等。
可眼前這人穿着皺皺的西服,一看還有點兒宿醉的樣子,正在絮絮叨叨喊話:“前面的讓一讓,同學,謝謝啊,我們這胳膊受傷了,借下光借下光。”
龔立成恨不得將雨傘全給鹿佳遮住,他大半個身子被雨淋着。
明明想和鹿佳處對象卻不上手摟。
明明也可以順勢就摟住,卻只伸長胳膊像老母雞護小雞仔似的,不讓別人碰到,笨拙地用胳膊攏出個圈兒。
鹿佳心想:“叔叔”就這點好,不猥瑣。
想必你要是點下頭,應了和他談戀愛,那“叔叔”絕對敢於一刻不耽誤直奔主題,該出手時就出手,飲食男女,食色性也。
但你沒點頭前,像是龔立成和葉清宇這種人,打死他們也幹不出來能摸一把就摸一把的事兒。
從女性的角度分析,也不要說他們是有地位,纔不會幹那麼掉價的事兒。
鹿佳見過個別有身份有錢人仍然猥瑣的不行,在社會上行走,該佔女性便宜還佔,所以只能說是和人有關。
這是一個品質挺不錯的男人。
鹿佳側頭看向龔立成的臉。
但這面龔立成卻沒發現鹿佳的眼神,他正驚訝地望着有學生額頭上裹着紅布,上面寫着必過二字,那紅布被雨澆的都流紅水了。
還有趕考學生們不知道誰帶頭喊的,在大雨中齊聲嚷着:“三百六十分萬歲。”
這瞧着怎麼學成了神經病。
龔立成急忙扭頭絮叨鹿佳:“咱可別的,考不上有的是別的路子,別整瘋了,犯不上。我和你說,手疼,咱就不答了,想不起來就空着,別又揪頭髮又咋的。你學習好,我聽彤彤說過,要是真考不好,全是這次受傷造成的,不賴你,全賴我。”
賴他,他就會負全責。
不提無以爲報以身相許的事兒,就是真和他不牽扯個人感情方面,這姑娘的前程,他也會照顧到底。可以不信任何男人說出這句承諾,但請信龔哥。
“這是清涼油,頭疼就抹點兒。”
鹿佳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
龔立成以爲鹿佳笑他準備清涼油,他是聽司機說的,家裡姑娘考試用這玩意,一大早敲開小賣店現買,還有2B鉛筆。
龔立成又脫下皺西服給鹿佳裹上,坐在那裡答題幾個小時不冷嗎,好像缺心眼穿那麼少。
鹿佳進考場前,主動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龔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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