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經靳宛那麼一激,晚上靳遠纔會親自出馬。
所以這回,要受懲罰的不單單是靳泰平三兄弟,還有靳遠本人。而且很明顯,他們此次犯的罪行,比上一次要嚴重許多。
翌日,靳家村的村民全體到了磨場,聽靳宏宣佈靳遠四人的罪名。
“靳遠父子四人,嚴重觸犯了大夥兒的利益!按照村規,他們要被除去宗籍,趕出靳家村,從此不得踏進村子的範圍。今日召集大夥兒,是想問問你們對我的判決,有沒有異議?”
靳宏的聲音無比響亮,在磨場上空迴盪。在他身後,是被捆住雙手的靳遠等人。
當大家聽說昨晚,他們不顧村裡人們的死活,試圖放火燒燬制皁坊,個個都憤怒了,又怎會有異議?
更有人特地跑回家,拿了一筐臭雞蛋往臺上扔,其中幾個準確無誤地砸中靳遠。
過了短短一個晚上,靳遠就形如枯槁,眼裡毫無光彩。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在村裡還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並享受着村民的擁戴和尊敬。然而從他被卸職,到今天的除籍,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心裡涌起濃濃的怨憤,靳遠忍不住在人羣中,搜尋那個將他從天堂拉到地獄的少女……
同一刻,靳宛扶着樹幹眺望磨場的情形,敖千負手站在她身邊。
“真諷刺啊。”少女意味不明地感嘆。
眼前的情景,幾乎跟那時一模一樣……
曾幾何時,她剛從小鎮回來,就被章翠花告知爺爺“出大事了”。還記得當時,她也是站在這個位置,可磨場上被“審判”的卻是爺爺。
那天,靳遠的態度很囂張啊……
當日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可是突然間,一切都有了改變。所以說做人不能太得意忘形,否則下場,就跟此刻的靳遠一般。
思及此,靳宛勾起脣角淡笑。
聽見村民們一致同意靳宏的決策,她輕笑一聲,呢喃道:“好戲還沒完呢……”
父親說,一旦出手,就不要給敵人翻身的機會。
她,謹記教誨。
敖千偏頭,恰好望見靳宛脣邊的笑,深邃的瞳孔瞬時綻放出星芒。
他的小丫頭,可真是有趣得緊呢……
靳遠一家被勒令三天之內,搬出靳家村。
當初靳宏和靳遠想要驅趕的對象,都是靳海和靳宛。而今風水輪流轉,被靳宛“救”過後就轉了性子的靳宏,反倒把曾經的盟友驅逐出了村子。
彼時,靳大鵬也聽到了傳言,得知他的媳婦兒紅杏出牆。
盛怒的他跟蔡芬動了手,隨後帶着蔡芬留下的撓傷,氣勢洶洶地去找靳泰然算賬。結果他被鬱卒的靳泰平三兄弟,暴打一頓後扔了出來。
負傷的靳大鵬罵罵咧咧地回家去,蔡芬急於求原諒,便殷勤地去請七叔來給他治療。
“七叔,咋樣,大鵬他傷的重不重?”
屋裡,蔡芬臉上帶着淤青,卻還是第一個關心靳大鵬的情況。
七叔打開藥箱,一邊找草藥,一邊說道:“之後的幾日都不要去上工了,等把傷養好了再說吧。”
靳大鵬胸口還憋着一股氣,聽罷不爽地哼了哼。
他瞪着蔡芬,哼哼唧唧地罵道:“臭不要臉的婆娘,要不是你,我會傷成這樣?揹着我跟男人勾搭,等我好了,看我不打死你!”
平時靳大鵬都會讓着蔡芬,可是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婆娘跟別人有一腿,因此他徹底爆發了。
頭一次被打,蔡芬也顧不上去痛恨靳宛或者趙袖,心裡全是對靳大鵬的恐懼。再聽見他如此威脅,蔡芬更加擔憂自己以後的日子。
她一點兒也不敢回嘴,等七叔診治完了,就送他出去。
走到門口,七叔突然說:“小芬啊,我看你傷得也不輕。我給你號下脈吧,免得你身體裡落下啥病根啊!”
蔡芬身上的確有內傷,見七叔主動提出,她稍稍猶豫了會兒就答應了。
兩人坐在廳裡,蔡芬伸出手腕,任由七叔給她把脈。
片刻後,七叔的眉毛驚訝地一挑。
接着,他笑眯眯地對蔡芬說:“本來我想看看你傷到了哪裡,誰知道,竟給我號出了一個喜脈!恭喜你啊小芬,你和大鵬要做爹孃了,這下大鵬就不會再打你了。”
孰料他話音未落,蔡芬的臉色霎時變了。
喜脈?!
莫非是上一次她忘了喝藥……
想到這兒,蔡芬心臟砰砰直跳,趕忙小聲地問七叔:“七叔,我這孩子幾個月了?”
她早先有過葵水不規律的經歷,所以後來,便鮮少留意自己的月事時間。若不是七叔說她“懷孕”,她絕不會聯想到這方面。
“得有三四個月了吧!”七叔依舊笑呵呵的,“我記得,那陣子大鵬……”
話還沒說完,七叔的話頭便猛地一停,臉上的神色變幻不斷。
半晌,他才合上嘴巴,苦笑着對蔡芬搖頭。
這孩子,不是大鵬的。蔡芬受孕的那段日子裡,靳大鵬根本不在家,而是去了稍遠的幾個村子幹活兒。
等蔡芬把七叔送走,她在屋外惴惴不安地思索了許久,直到房間裡傳出靳大鵬的吼聲。
“臭婆娘,你又死去找你的姘夫了嗎?”
蔡芬猛然驚醒,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撫着腹部。到了這一刻,她有些懊悔,爲什麼前天靳宛那一拳沒把這孩子打掉?
可是不管怎麼樣,如今她和泰然的姦情已然敗露,再加上肚子裡的孩子,想留在靳大鵬身邊顯然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她想死,否則,就該帶着孩子去投靠泰然!
於是蔡芬暗中打定了主意,要找個機會去跟靳泰然商量這件事……
從靳大鵬家出來,七叔拐進了一條小路,進了一片偏僻的小樹林。
到了那裡,已經有兩個人在等着他了。
望着眼前的少女,七叔只覺四肢冰冷,在對方詢問前就自行敘述了剛纔的事。
聽完後,靳宛“呵呵”一笑。
“辛苦了七叔。我想明天,靳遠應該還會請你去一趟,希望你到時候別掉鏈子啊。”
她語氣和善,笑容和煦,可七叔卻心底發寒。
“我明白。”
得到七叔的肯定回答,靳宛微一頷首,示意他可以走了。
七叔如釋重負,匆匆忙忙地遠離少女。
望着他遠去,靳宛扭了扭脖子,兀自嘟囔:“真夠麻煩的啊,還要等一兩天,才能解決完整件事情。”
“你在那一家子的身上,確實花了不少心思。”敖千輕笑,揹着手走到她身側。
對此靳宛也非常不滿,畢竟她是個大忙人,時間就是銀子吶!
她掰着手指數了下日期,隨即對敖千說:“此事一完,咱們也差不多該去岳陽城,看看那幾缸香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