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偵查了一下情況,巫俊就對孫麗說道:“你就留在外面,不要輕易接近,最好是聯繫你哥哥,讓他想辦法叫人過來,很多人。”
孫麗凝重地點了點頭。
光是從遠處看這個黑工廠的規模,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
這麼大的地方,放到西林市至少排名前幾的工廠了,可想而知老闆的勢力有多龐大。
可笑她還想一個人來臥底,要是真的進去了,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巫俊說的有道理,必須要多叫點人過來,因爲當地的警局肯定對付不了,能對付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那你呢?”
“我自然要進去看看,”巫俊笑了笑說道,“還沒有參觀過黑工廠,去見識一下到底是什麼樣子。”
巫俊沒說的是,侯永平被送進去了,他擔心他出事。
這老頭雖然能打,但架不住對方人多,他剛纔隨便數了數,至少有五十個保安,最差的配置也是皮鞭和電擊棍,還有好幾個真配着槍。
這五十多個人管理着將近三百人的工人,此時正在監視着工人吃早餐。
那也許不能叫做早餐,一人一碗麪湯,外加一個黑乎乎的饅頭,西林市那些討飯吃的真精神病都不一定看得上。
而且巫俊還發現,這個廠房還不是全部,因爲他看到幾輛送貨的車上,也有好幾個工人,還有一輛送煤炭的拖拉機上也有。
他猜測這個黑工廠的老闆,不止一個這樣的廠,在附近什麼地方可能還有分廠,說不定還有個小煤窯。
所以白天還不能動手,他準備摸進去看看情況,最好是把老闆的身份也弄清楚。
然後等孫麗的“援兵”到了,再從上到下一網打盡。
“那大師,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巫俊道,“現在我們沒法聯繫,所以先約定好。
“最遲明天上午我就要動手,我只負責救出這裡的工人,還有擺平工廠裡那些監工的。
“如果到時候你找不到人來幫忙,工廠的老闆和他身後的靠山可能要跑路,你想抓人就會有點麻煩。
“所以你抓緊時間,到時候我會提前讓人給你送消息出來。”
“嗯,放心吧大師,我知道怎麼做。”
事不宜遲,巫俊也不飛快地換了一身髒兮兮的衣服。
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有句話不是說嗎,不如龍穴焉得虎子,他今天倒是要進去看看,這個黑工廠到底怎麼個黑法。
趁着天色還不是很亮,他以最快的速度翻過三米多高、上面還有電網的圍牆,輕盈地落在了佈滿煤渣的地面,然後悄無聲息地跳上了停在那裡等待“卸貨”的大貨車,和老瘋子他們擠在了一起。
車裡一共有三十個精神病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散發着難聞的臭味。
侯永平已經醒了過來,黑暗的車廂裡,巫俊能夠看到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怒火。
要不是想要潛入工廠,巫俊估計這個大貨司機,可能早就被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別急,”巫俊輕聲說道,“最遲明天,就可以動手了。”
侯永平凝重地點了點頭,強壓下心裡的怒氣,閉上眼睛養神。
過了沒多久,就聽到開門的聲音,十幾個拿着皮鞭和長長的電擊棍的監工,嚴陣以待地守在貨車後面。
每次有“新人”來,總有那麼幾個不聽話的,吵吵鬧鬧,畢竟都是精神病人,腦子都不正常。
不過這些人已經很有經驗了,只要遇到這種人,就朝死裡打。
精神病也怕痛,多打幾次就老實了。
實在打不聽的,就打死。
不過這種情況很少,而且老闆買這些人也是花了錢的,至少要把成本賺回來。
車上的人像破麻袋一樣被扔到地上,有幾個試圖亂跑的,直接就捱了一頓兇狠的鞭子。
光是看着那些人手裡的皮鞭抽在人身上,巫俊就覺得疼,身邊的侯永平把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
不過兩人還是忍了下來,低着頭一副傻愣愣的模樣。
現場安靜下來之後,一個像是主管的人拿着一個藍色的文件夾,挨個輕點了人數。
“三十一個?”他不由皺了皺眉,“電話裡不是說三十個嗎,怎麼多了一個?”
巫俊對此並不擔心,上車之前他就看過了,不會有問題,否則他也不會用這種方式混入。
“可能是前天晚上太急,忙天荒地的數錯了。”送貨的卡車司機恭維地說道,“劉哥你也知道,最近那邊風聲挺緊的,東哥這次也是挺拼的,幹了這一票也要休息一段時間。”
被叫做劉哥的人聽了點點頭,笑着說道:“不過多出來的一個不付錢。”
“沒事沒事,我們不告訴他就行了。”
“嗯,都帶走吧,給他們吃點東西,今天正好就上崗位培訓。”
巫俊一羣人被趕進了一個巨大的車間,排着隊蹲在地上,然後很快有人送來了“早餐”。
巫俊和侯永平沒吃,這種早餐一看就沒有胃口。
不過他敏銳地發現,負責送早餐的人,好像和這些兇悍的監工不是一夥的。
但看起來也不像是精神病。
而且在幾百口工人中,巫俊發現有好多都是神智正常的人。
這些人專門聚集在一個地方,大概有一百口的樣子,他們的待遇比精神病工人好一點,吃的東西看起來乾淨多了,而且好多人還有香菸抽。
想想也是,這麼大一個工廠,全靠精神病肯定是不行的,有些技術活還是要靠正常人才能做。
不過一個個還是蓬頭垢面,而且一個個都是兇巴巴的樣子,估計是被困在這裡心情不好,感覺隨時都要暴走。
巫俊趁着這個時間,對着所有人都使用了天機眼,不過他現在沒時間去看他們的影像,那些監工已經開始吆喝了。
“快,排好隊!”
吃過早飯之後,一羣監工開始分配巫俊他們這三十個新人。
身體瘦弱的最先被選了出來,跟着大隊的工人去了旁邊的車間裡,剩下了十個人。
這十個人都是年輕力壯的,而且看起來也不是特別傻那種,巫俊和侯永平都有幸被留了下來。
很快從外面進來一個胖女人,個子很大,燙着波浪卷,監工們都諂媚地叫她張姐。
張姐看起來還有點起牀氣,捂着鼻子來到衆人面前,最後看到了巫俊和侯永平,不由眼睛一亮,踩着高跟鞋來到巫俊面前,捏着他的下巴擡起來左右看了看。
“這個長得挺帥氣的。”
剛纔那個負責點數的劉哥趕緊諂媚地說道:“張姐要是看上了,送到你家裡乾點雜活兒?正好這次多了一個,算是白送的。”
巫俊心裡頓時跑過一萬頭神獸,尼瑪這胖女人還能再重口點嗎,還有拿精神病當小白臉的,這女人得渴到什麼程度?
不過好在張姐今天似乎沒有這個心思,沒有接受劉哥的建議,又挑選了三個人。
“這四個怎樣?老實不老實?”
“放心好了張姐,保證老實。”
“那好,這四個我帶去試試,不能幹的再退給你。”
“好的張姐,請您籤個字。”
張姐拿起筆隨便劃拉了兩下,領着巫俊他們穿過旁邊的大車間。
巫俊隨意地看了看,只見地上到處都堆着各種各樣的暖氣片。
這東西在南方几乎看不見,但在北方很多家庭都有,每年冬天大家就靠這個給房間里加熱,需求量也是非常大的。
那些精神病工人負責打磨、清洗、包裝等工序,一些不是精神病的工人則負責有點技術含量的攻絲、裝配等活。
現場隨時都能聽見監工的吼叫、皮鞭抽打的聲音,還有一些工人痛苦的哀嚎聲。
穿過這個大車間,巫俊隱隱聞到了煤炭燃燒的味道,迎面一股熱氣也衝了過來。
不用看也知道,這是鑄造車間了。
十幾個大火爐正呼呼地噴着火焰,把一些廢鐵融化成紅色的鐵水,工人就負責擡着這些鐵水,往地上的模具裡倒。
“張姐早!”
現場的十幾個監工,紛紛向張姐打招呼。
“新來四個,好好教。”
“張姐,這四個是有病的還是沒病的?”
“你管他有病沒病?”張姐橫眉豎眼地瞪了過去,“有病也要用,這次要是不能準時交貨,老孃削了你的皮!”
監工被吼得不敢啃聲,灰溜溜地帶着巫俊四個人來到一臺爐子前,教他們怎麼幹活。
活比較簡單,有人專門燒爐子,他們只負責擡鐵水和澆鑄。有他和侯永平在,再搭上兩個比較老實的精神病,倒是沒出什麼問題。
快到中午的時候,巫俊和侯永平趁等鐵水融化的時候坐在地上休息,隔壁爐子一個光頭走了過來。
“有病沒病?”
“沒病。”巫俊說道。
“那就能聊聊。”光頭也坐了下來,從汗溼的襯衫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菸,“老家哪兒啊?”
“蜀地。”
“還是老鄉啊,”光頭咧嘴一笑,道,“這麼年輕就被騙來搞這個,可惜了。”
巫俊聽說黑工廠會用工人管理工人,讓工人拉幫結派,勾心鬥角,就是爲了不讓工人們團結鬧事。
他還沒時間看這個光頭的影像,所以決定先裝傻充愣。
於是他嘆道:“來之前說得很好,誰知道條件這麼差?只希望到了過年,真能像他們說的那樣拿到工資。”
“工資?”光頭抽了一口香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麼了?難道過年還不給工資?”
“小弟,你現在還沒弄清楚狀況啊!”光頭大搖其頭,“這麼說吧,你猜我到這裡多久了?”
“多久?”
“整整三年了!三年都沒回過家,電話都沒得打!家裡人都不知道老子是死的活的。”
“那工資呢?”
“屁的工資,老子到現在一分錢都沒看到!”
“怎麼會這樣?”巫俊假裝驚訝地問,“難道這是黑工廠?”
“你總算看出來了啊?”光頭笑着說道,“不過現在晚了!”
光頭說完拍了拍巫俊的肩膀,繼續說道:“不過兄弟你放心,既然是老鄉,趙哥我自然會罩你的。現在不好多說,晚上吃飯的時候,你來跟我坐一起。”
趙胖子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
巫俊不由搖了搖頭,這趙胖子來找他說話,這是要拉幫結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