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宜雖然被調到榕市分部還不到半年的時間,但介於她和鄧鈺淇的關係,以及“職位”的緣故,在部內也算混了個臉熟。沈歌即便沒有和劉佳宜合作過,多多少少也算“熟識”。
此時聽沈歌說不認識,劉佳宜當即以爲對方在開玩笑,但一想沈歌連自家岳母都不認識了,也不至於開這種玩笑。
劉佳宜爲了緩解尷尬,笑着說道:“老沈啊,不就上個月搶了你一個滷雞蛋嗎?至於今天都還記着?”
沈歌目光凝了凝,又看向其他人,發現自己“不認識”的人還挺多,足足有七八個之多。
劉佳宜似乎也看出了問題,試探性問道:“沒開玩笑?你真把我們忘了?難道……你在詭空間裡腦袋受了傷?”
程勝楠也緊張的問道:“伱受傷了?走,我們先去醫務室檢查一番,只是失憶還好,就怕有什麼隱患。”
沈歌點了點頭,按照他的經歷不可能有人能做到干涉記憶這種事,即便是鏡中怪人也不可能。
畢竟對方真有這種能力,那麼沈歌在鏡中世界面對的危險至少要翻幾倍,更別說對方一直想要吞噬他的意識。
若有這種逆天的能力,只需要對記憶進行干涉,那麼吞噬的成功率大大提高,很可能在第一次意識入侵的時候就成功了。
如果不是記憶干涉之類的能力,那就是沈歌“頭部”受到了重創,鏡中世界有沒有傷到他不敢保證,因爲好幾次都是莫名其妙的死亡,甚至連怎麼死的都不清楚。現實中小七同學一直身着紅霧戰甲保護沈歌的身體,沒有受到任何外傷。
察覺到沈歌的身體出了狀況之後,封成修王漢這些想要上前打招呼的“老熟人”也只能先緩緩,鄧鈺淇讓他們先去工作,自己則和程勝楠幾人一起,陪同沈歌前往醫務室進行檢查。
在前往醫務室的途中,小七同學就通過紅霧戰甲對沈歌的身體進行了一番檢查,確認沒有任何外傷。
而沈歌在醫務部忙活了大半天的時間,抽血驗傷等等一系列的檢查做完,得出的結論和小七同學的結論一致。
“沈探身體一切正常,腦部檢測也未出現受擊失憶的可能,如果是‘失憶’,我想應該不是出在身體上。”
醫務部的主任醫生時常和研究部的有合作,對詭異奇特的能力也有所瞭解,他這話的意思顯然是想說沈歌的問題應當是出在詭異和詭空間上面。
鄧鈺淇目光凝重的看向沈歌,沉聲道:“照你所說在詭空間中也未受過傷,會不會是受特殊能力的詭異影響?”
沈歌想了想,搖頭否決了這種可能,夢境世界中最古怪的詭異和怪人當屬“脖人院長”,但她除了能無限伸長的腦袋,以及跟橡膠人一樣的四肢,其餘並未展現出特殊的能力。
唯一的可能應當是最後那個滿是眼睛的房間,裡面還有一個和沈歌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只是沈歌進入之後就“死了”,而這次死亡並沒有在其他地方醒來,反倒是回到了現實世界。
如果說這次夢境世界哪裡最古怪,那就屬這個“眼睛房間”。
沈歌思索間程勝楠說道:“剛纔我統計了沈歌‘忘記’的人,總共有八個,我母親,信息部副部長劉佳宜,作戰部衝鋒隊隊長……其中劉服部長與沈歌的合作最多,其次是……”
程勝楠將被沈歌“遺忘”的幾人情況進行了簡單的說明,這裡面與沈歌合作最多的就是劉佳宜,認識時間最短的是程母,接觸最少的是作戰部衝鋒隊隊長……總的來說,這八人都不屬於“一面之緣”的基層工作人員,即便是交流最少的衝鋒隊隊長,沈歌見面也能叫得出名字。
鄧鈺淇問道:“……老劉作爲信息部副部長,沈歌要調取作戰資料便會與她溝通,這幾個月兩人的交流也算多。對了,沈歌,你還記得去泉龍山接回允兒姐妹的時候,是誰給你的路線圖嗎?”
沈歌眉頭微蹙,反問道:“接誰?”
“?”
沈歌這反問讓在場人一愣,程勝楠追問道:“申允兒和申雪兒,這兩姐妹是棒國的紅花蕊組織培養的殺手,你去棒國支援的時候,棒國那邊派她們監視你,結果被你策反帶回國。申允兒爲表忠心,以自己的身體爲容器,從棒國研究所帶回了‘怪人樣本’,這些……你都忘了?”
隨着程勝楠的解釋,沈歌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發現程勝楠講述的這些事情他都有“印象”,但這段記憶卻很模糊。
鄧鈺淇見狀沉聲道:“看來忘記的並非早上那八個人……沈歌,你記得汪復初、石思婕、覃淳熙、曹任……這些人嗎?”
鄧鈺淇一口氣報了八個名字,每說一個名字都停頓了一下,沈歌也會仔細的在腦海中思索對應的人。
最後沈歌發現鄧鈺淇說的八個名字中,除了個別有一點模糊的印象,其餘皆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江箭和寧典呢?”鄧鈺淇又問。
沈歌想了想,說道:“封隊手下的兩名對詭戰士?我記得他們入部的時候,是我順路帶他們去的作戰部,路上倒是有聊過幾句。他們倆……和你剛纔說的那幾個名字有什麼不同?”
鄧鈺淇略一思索,腦海中已經有了答案:“包括江箭和寧典在內,這十個人分別是近幾個月來入職的‘新人’,順序由近至遠。他們的共通點是,平時都和你有交流,不屬於連名字都叫不出的那一類。”
“江箭和寧典是五個月前調到部裡來的,汪復初、石思婕是上個月,覃淳熙、曹任是上上個月……除了他們,被你忘記的那幾個人,調任時間都在四個月以內。”鄧鈺淇一邊說,一邊又列舉了一些名字。
衆人很快就發現了沈歌的問題,被他忘記的“人”都是這近四個月內結識的,而除了“人”,沈歌近四個月的記憶也變得模糊。
沈歌之前就發現自己腦海中有兩種記憶,一種是“清晰”的記憶,一種是“模糊”的記憶,而現在近四個月內所發生的事,這段“記憶”也變成了“模糊”的那一類記憶。
李響總結道:“這麼說來,老沈並非完全忘記了這些人,只是近四個月的記憶變得模糊,其中影響最大的是對人的記憶,其次纔是對事件的記憶。而這些記憶並非完全遺忘,只是變得模糊,若是加深印象還是有想起的可能……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爲什麼是‘近四個月’?”
李響的小師妹蔣雯佩點頭沉吟道:“沒錯,記憶的缺失卻有一個‘固定’的時限,這種設定只有古早偶像劇纔會出現,什麼碰巧忘記女主角、男主角等等劇情,但這些劇情出現的前提是‘受傷’。目前從各方面檢測結果來看,沈探並未受到任何傷害,所以這個‘近四個月’或許是某種線索。”
李響點了點頭,看向沈歌問道:“老沈,你這次進入詭空間在裡面待了多長時間?四個月?又或者有沒有和‘四’這個數字有關係的經歷?”
沈歌一邊思索一邊搖頭說道:“這次在詭空間待的時間並不長,拋開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情況,滿打滿算也就幾天的時間。大概……也就一週吧,待的時間還不如去東環湖之前陷入‘昏迷’的時候,但那時並未出現記憶缺失的情況。”
“至於……‘四’。”沈歌在腦海中將這次夢境世界之行的經歷快速的過了一遍,要說和“四”掛鉤的情況,那就只有一種——
他在夢境世界中“死了”四次。
“難道記憶‘模糊化’就是夢境世界中死亡的懲罰?每死一次,就會模糊近一個月的記憶?”
“按照這種情況來看,‘懲罰’也不算嚴重……一次一個月,滿打滿算也有三百多條命?”
衆人找到了沈歌的“問題”所在,接下來的便是驗證李響的猜測,將沈歌這四個月經歷的人和物一比照,果然發現他能清晰記得第五個月的人和物,唯獨這近四個月的“記憶”被模糊。
至於記憶模糊化和夢境世界中“死亡”有沒有關係,就只能等他下一次進入夢境世界纔有辦法驗證。
但就如沈歌不知道該如何從夢境世界中“脫離”,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主動進入夢境世界。
唯一對夢境世界有一定了解的鏡中怪人,也被小七同學用詭胃吃的乾乾淨淨,連渣都沒剩。
而經過這次夢境世界的經歷,沈歌決定在沒有調查清楚怪人協會的事情之前,最好不要動用部裡的力量去調查,避免打草驚蛇。
畢竟這次之後,除了程勝楠這些一開始並非是特策部成員的人,其餘人都有可能是怪人協會留下的“餘孽”。
就沈歌和榕山精神病院的關係,這些“餘孽”還能沉得住氣,要麼是在謀劃着什麼,要麼就是在沈歌一開始加入特策部的時候就知道了,只是在暗地裡偷偷監視、觀察他罷了。
從醫務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沈歌叫住正準備離開的鄧鈺淇說道:“部長,我記得半年前總部那邊就三番兩次的‘邀請’我們分部的探員和研究員去總部進行交流學習?”
“是啊,他們指名點姓要你和李響去,但我問過你們,你們都不願意去,就拒絕了。後來被鬧得煩了,就派林音去了一趟……她那雙最新型的機械臂不就是從總部‘換’回來的嗎?”鄧鈺淇說道。
沈歌:……我看不是“換”,而是“搶”吧?
榕市分部自從被沈歌帶出來了的“土匪”風氣,部內上上下下都養成了“路過也要扒層皮”的優良傳統。
林音去總部交流的時候,被安排協助處理一件詭異事件,然後看上新研發的機械動能臂鎧,原本的“義務協助”就變成了“不給我就回廠打螺絲”,結果真讓她拿自己的詭能臂鎧,成功換了一對最新型的機械動能臂鎧。
說是“換”,實則“搶”,這事沈歌還記得很清楚。 鄧鈺淇瞧見沈歌思索的模樣,問道:“你怎麼突然對總部的事情感興趣了?是有什麼發現?”
沈歌說道:“我懷疑方老查十二支滲透的問題並未將他們連根拔起,那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怪人,就是十二支最新的‘怪人’。他們掌握了和我類似的能力,並且……就出自當初的榕山精神病院。”
沈歌並沒有一五一十的將怪人協會與複製體的情況都說出來,而是藉着“十二支”打幌子,想瞧瞧鄧鈺淇的反應。
而鄧鈺淇的反應也在沈歌的預料之中,她對“怪人協會”的事只有震驚和疑惑,如若不是演技大賞影后附身,那麼確實是不知道這事。
但無論知不知道,沈歌已經決定親自將怪人協會的“餘孽”揪出來,自然不能向鄧鈺淇全盤托出自己的計劃。
“我早就說過總部的那種管理方式不行,以爲吸收進部內,假以時日就能成爲自己人?做夢!就像人類瞧不上怪人,怪人也不一定瞧得上人類。至少目前天干地支的那些人表露出的情況都是‘高人一等’……這事我會親自去查,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鄧鈺淇還未說完就被沈歌打斷。
“不,連方老一個曾經的部長都沒辦法徹底揪出十二支的‘餘孽’,我看這事你查也是鞭長莫及,最好的辦法還是安排我去總部‘交流’,讓我親自去查十二支的滲透問題。”沈歌說道。
鄧鈺淇愣了一下:“你要親自去?以前你不是最討厭這種麻煩事,總是避之不及,今天怎麼……”
“這都上演‘愛麗絲計劃’了,要是再放任不管,哪天我被他們替換了你們都不知道。”
按照鏡中怪人的說法,沈歌的“複製體”計劃並不成功,目前爲止連同鏡中怪人在內也就只剩下三個。
但沈歌要實行自己的計劃,自然不能將事情說透,相反,越是說的“嚴重”越能方便接下來的行動。
退一萬步說,如果鄧鈺淇也是怪人協會的“餘孽”,那麼沈歌這番“交心”必能讓怪人協會放鬆警惕,更方便他找人。
“說的也是,正好又快到新一屆的亞洲對詭研究會了,安排你去總部交流也很合理。”鄧鈺淇點了點頭,同意了沈歌的計劃。
在她看來沈歌說的確實沒錯,找人去查“餘孽”,誰知道找的這個人是不是“餘孽”?
沈歌親自走一趟,如果查不出,那證明“餘孽”藏得確實深,分部接下來的行動和計劃就需要做很大的調整,至少儘可能的避開“餘孽”的耳目;如果查出來了那更好,以沈歌的實力自然能永絕後患。
和鄧鈺淇商量完,沈歌回宿舍休息。
“回來了?餓了嗎,想吃點什麼?”程勝楠問。
沈歌搖了搖頭,坐到沙發上說道:“不用,我過段時間可能要去總部出一趟差,可能要去一段時間。”
“是這次詭空間的問題?”程勝楠雖然不是信息部的人,但很多資料都會經她的手,也知道總部曾多次邀請沈歌前往。但沈歌一直嫌麻煩沒去,這次主動前往明顯是和“記憶模糊化”有關。
沈歌點了點頭:“我的‘記憶’問題並非那麼簡單,我去總部需要調查一些事,你在分部這邊也試着幫我留意一些人……”
沈歌說着展開不出詭域將他和程勝楠罩住,接着朝她說了幾個名字,聽得程勝楠瞪大了眼:“你懷疑……”
“對,分部有內鬼。”
“我明白了。”程勝楠目光凝重的點了點頭。
沈歌又和程勝楠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兩人這才關燈休息。
這次東環湖詭異事件影響倒不如“詭災”的地步,但是善後工作也十分麻煩,特別是沈歌從詭空間中帶回來的那些疑似“未來人”的屍體,在現實世界找到對應的人後,那些屍體就會出現和女怪人一樣的情況,十分詭異。
不過這些事都不用沈歌操心,善後安排有鄧鈺淇調遣,對怪人和屍體的研究有李響的研究部,他只需要好好休息,每天接受醫務部的檢查,確認“記憶”的模糊化並未對身體造成影響。
幾天後,鄧鈺淇和總部那邊談妥了沈歌的“交流”一事,總部那邊也對這位大天朝第一對詭探員的到訪指導很在意,甚至派人安排專機接送。
但是,沈歌拒絕了。
“你真要自己坐飛機去?爲什麼不接受總部專機的安排?”鄧鈺淇不解。
沈歌一副“總有刁民想害朕”的語氣說道:“接受總部的安排,就像坐上總部的囚車,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其次,這麼好一個‘吸引’火力的機會,我不相信十二支會錯過。”
“你瘋了?拿自己當餌?”鄧鈺淇皺眉道。
沈歌笑道:“放心,我有分寸,如果十二支真拿我有辦法,也不至於只敢在暗地裡動手腳了。”
“話雖如此,但這麼做還是太冒險了,況且不止是怪人組織,現在各國的對詭部門也盯着你……”鄧鈺淇擔憂道。
沈歌自信道:“放心,不怕他們出手,就怕他們不出手,能一次性解決多好,一勞永逸。”
鄧鈺淇被沈歌強大的“自信”搞得有些無語,但話又說回來,以他的實力確實有自信的本事。
以己爲餌對其他人來說危險重重,但對沈歌來說……這個“餌”他們咬不咬得住,也是個問題。
沈歌拒絕了部內人去機場送他,自己打了一輛車前往機場,他甚至沒有和總部那邊說自己什麼時候去,就近買了一張去大京的機票。
只是過安檢的時候,沈歌剛走進通道,對他身上進行掃描的工作人員手中的儀器就和行李檢測器響起了警報。
如此緊急的警報把安檢人員嚇得不輕,也驚動了機場武警,立即趕過來將沈歌包圍。
“他包裹裡有槍械!”
“還不少!”
坐在檢測器前的女工作人員看清楚沈歌行李包的東西之後,聲音都有些發抖,生在大天朝,她哪見過有人帶槍過安檢的?
幾名武警立即拔槍指向沈歌:“雙手抱……”
“別緊張別緊張,我是榕市特策部對詭探員沈歌,去大京參加亞洲對詭研究會會前會議,身爲一名對詭探員,身上帶幾把對詭武器也很合理,對吧?”沈歌一邊說一邊取出自己的證件遞了過去。
武警檢查證件的時候,對沈歌的身份也拿不準,趕緊將這事報上去,很快機場的負責人就帶人跑來驗證了沈歌的身份。
“沈探長,抱歉,抱歉,這都是誤會!我們和特策部覈實了,由於不知道您要出公差,所以沒有進行安排。您請隨我來,從這邊特殊通道登機……”負責人一邊道歉,一邊指引沈歌離開,還很貼心的讓人幫他拿行李。
沈歌笑着說道:“這是我的失誤,攜帶武器該和你們報備一聲,徒增你們的工作量,請見諒。”
“哪的話,現在詭異橫行,多虧沈探長您這樣的英雄守護,我們才能安穩的過日子,能爲您服務是我們的榮幸。”負責人說道。
沈歌正說着,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剛一接通,裡面就傳來鄧鈺淇咆哮的聲音:“這就是你告訴我的,你要低調前往總部?”
“呃,這我可以解釋。”
“解釋個頭,信息部那邊接到機場報案,說是有人冒充對詭探員攜帶大量武器登機,如果不是我剛好在信息部開會,封隊他們還得跑一趟抓人。到時候發現要抓的人是你,那臉可真是丟大了。等等,你又在搞什麼?”
吐槽歸吐槽,但鄧鈺淇很快就意識到問題所在。
姑且不說以沈歌現在的情況用不用把武器裝包裡,登機會被檢測他也不會不清楚。
這麼做只有一種可能……故意的!
沈歌笑着回了一句:“我只是想看看有多少魚咬鉤了而已,沒想到,數量比我想象中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