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她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除了助李中趌逆謀,長貴應該是滅殺天昊宮,還有寶樑國奪位的幕後之人。
在寶樑邊界殺的鄧元通提及,長貴曾在山中帶着幹人與妖清掃邪修,那時還當他爲沛陽郡做好事,想必根本就是在想方設法收復大妖。
陽明真人雖對不起他,他卻徹底罔顧凌雲子的師恩。
殺死太后,顧少欽放過了他,他卻不放過顧少欽。
自己的丈夫萬人屠,又有哪裡對不住他了?
如此狠毒殘忍,此人真的是自己的弟弟?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衛小歌將手心掐出血來,卻極力放緩了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長貴既然對萬人屠懷恨在心,那麼薛紹奚是否也在其列?
豆蔻被劫,傷了血氣修爲不前,根本就是長貴手設計。接下來下次是誰?薛紹奚,詩詩還是長壯?
她已無法揣測長貴的心思,此人的偏激與涼薄,令人指!
“哥哥,你這些日子不要再單獨出門,若真有事外出,定記得與長富起,任何情況下都不可分開。”她趕緊提醒薛紹奚,無論如何,長貴不可能當着長富的面殺人。
薛紹奚面上並沒有顯得驚慌,“我們必須得商量出個辦法,將長貴引來。”
衛小歌明白他的意思,除掉長貴。
這當然是個非常理智而正確的決定,留着長貴這禍根,誰也無法預料他會做出些什麼來。
可是,長貴與自己性命相連......
她心中不由得慘然。
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總覺得這種事彷彿曾經做過。
或許,被湮沒在前世那段記憶中。
見衛小歌面色難看,薛紹奚不免詫異,難道自己的建議不對麼?
事到如今,難道還有挽回餘地。長貴的心性,早已不是正常人的範疇。留着他,所有人都得活在無盡的陰影中。
參與或者主動謀劃殺害姐姐的夫婿萬前輩,光是這點,罪無可赦。
沉默了兩句,衛小歌深深吸了口氣道:“好,主動出擊。”
如果她真被系統抹殺,好歹所有的弟弟妹妹都長大了。
最小的長壯十二歲,但是他腦子十分好使,修煉天資高,不需要過多擔憂。
況且,萬人屠未必還在人世。
若他還活着......即使奄奄息,定然也會想法子給個消息。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心如刀割。
那麼,就到地下做對鬼夫妻吧!
薛紹奚擔憂地看着有些搖搖欲墜的衛小歌,“妹子,要不你先歇歇,我去叫詩詩來陪你。”
衛小歌搖頭,“不要讓詩詩與豆蔻知曉,你替我與沉乾私下裡說說。”
詩詩並非武修,知道了也是白憂心。
豆蔻糊里糊塗,若知道她的“情郎”此刻在自己的必殺名單上,恐怕會泄露機密,說不定再次離家通知長貴。
等薛紹奚出了門,她再也無法支撐,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眼淚簌簌而落。
房間空蕩蕩,卻不再有厚顏心黑的萬人屠,披散這黑,懶懶散散地躺在美人榻上,等着自己剝好了糖炒栗子餵給他。
“萬老大,我來陪你好不好,你身孤單,總不能讓你個人走!”她輕輕說道。
隨即她抹乾了眼淚,打開窗子,身子如燕樣飛了出去。
獨木難支,她需要幫手。
......
即使極力隱瞞,長壯與詩詩還是察覺出姐姐的異常。
這晚守夜,長壯跳上屋頂,坐到衛小歌身邊,“姐姐,不許瞞着我,到底生了什麼事,姐夫是不是回不來了?”
長壯向十分高大,十二歲的小少年與長富般高,只比薛紹奚矮了少許。衛小歌瞧了瞧比自己還高不少的長壯,柔聲道:“姐姐不曉得呢,你不用太擔心。”
長壯垂着頭,半晌道:“我直當姐夫是爹,他是半妖我也是半妖,我們修煉的是同部功法。如今我馬上要步入內竅期,本想給他個驚喜。”
“我與長壯修煉的也是同部功法,無名訣適合血氣旺盛的你,也適合法武齊修的我,當初你姐夫的師父萬仞山,專程爲他創了此功法。”
“嗯,姐夫同我提起過,萬老前輩成了神仙對不對?”
“是,他飛到天上去了。”
“有天,我也要去那裡。”長壯擡起頭,望着暗暗的幽藍天空,充滿了嚮往。
“姐姐相信你定可以成爲很高強的武修。”
長壯略有些羞澀地說道:“差得遠呢,有姐姐和姐夫起幫我打通經脈,不斷教導,到如今還沒到內竅期。”
長壯七歲半才通經脈,精力旺盛的他,貫有些坐不住,直到九歲才能靜下來。有這樣的度,已十分難得。
更難得的是,他竟懂得謙虛,衛小歌心想,小傢伙果然非池中物,不驕不躁,心境極佳。
“長壯,日子還長,好好保持心境,你姐夫二十六歲纔到外竅。姐姐二十六了,尚未到外竅呢!”
長壯點點頭,“原來姐姐比我大十四歲,我出生之時,姐姐都快可以嫁人了啊!”
“是啊,姐姐看着長壯出生呢!”
衛小歌微微笑,不禁想起當初做誘餌之時,抱着長壯進沛陽郡的城門,些三姑六婆向着她個勁打量,懷疑自己是長壯的娘,卻不明白這麼大號的嬰兒是怎麼出生的。
長壯猶豫了陣,忽然道:“我聽說,我父親是姐姐殺的。”
衛小歌驚異不已,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萬人屠,穆乘風,糜紅塵戴遙,幾名已死掉的僧人,就連虎嘯嶺的大妖都未必都知曉。
長壯又道:“是姐夫對我說的,他說自己的父親是被師父所殺,因爲姐夫的父親與我父親樣,做了很壞的事,我不怪姐姐。”
原來萬人屠默默爲自己解決了這難題,衛小歌再次心如絞痛,面上卻不顯,她輕笑道:“長壯,我直無法對你開口,姐姐當初被你父親所擒獲,也幸好如此,才能爲你接生。”
長壯矮下身子,將大腦袋放在衛小歌的肩頭,“姐姐是娘,姐夫如爹爹,我很快就長大了,能保護姐姐。”
他想起姐夫對自己提起這件事之時,心中震撼難擋,卻不是因爲父親被姐姐所殺,而是因爲幾乎死在父親手裡的姐姐,竟會養下自己。
仇人的兒子,姐姐難道不擔心將來會反咬她口嗎?
這些日子隨着姐夫在外頭遊歷,他早已明白,絕大多數武修報仇定會斬草除根,而姐姐與姐夫全然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