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對於小吃店這種小營生來說,味道能夠決定一切,有了第一天的基礎,第二天就變得順暢無比。

結束一天的營業後,仙豆打算將這些東西全部送給他們對面的包子攤,畢竟相逢一場是緣分嘛,更何況這個小包子鋪的老闆還挺會做人的,第一天他們來這裡擺攤的時候,還跟他們說了許多的混跡街頭的注意事項,如此,也算結個善緣吧。

敖暉卻擺攤擺上了癮,可能是體會到了廚師的快感吧,說要將水餃攤一路擺到東大陸去。

且不論東大陸的和尚們吃不吃豬肉水餃,光是看着其他人也躍躍欲試的眼神,仙豆就滿腦門子黑線,她這算是將這些修仙者給帶歪了麼......

最終,這些東西還是被慕紹聰做主送給了包子鋪的老闆。

明天他們買了常備驅蟲藥就要直接奔赴萬里大山了,這些東西若是有興趣還是回程的時候再說,畢竟機緣這種東西往往是遲則生變的。

一行人踩着黃昏鋪成的金色道路往回走。

“今天的夕陽真美。”仙豆眯着眼看向將天空都映成金色的夕陽,滿臉的留戀,這樣平靜悠閒的生活不知還有多久,她終究是要離開的,可是她捨不得。

“你若喜歡,以後每一天我都陪你看夕陽。”看着仙豆臉上飄遠的神情,敖暉有些心疼。

“好啊!”可惜這個每一天註定是不可能的。突然,眼前多了一隻人偶娃娃,仙豆順着手臂的方向看去,正看到雷昊天似疑惑似擔憂的眼神。是察覺到她的傷懷了麼,真是敏銳啊!

“謝謝你教我包餃子。”雷昊天將那娃娃塞到了仙豆的手中。

仙豆低頭打量手中的娃娃,發現這正是昨天回程時她多瞟了兩眼的那個,頓時心中一暖,“謝謝大師兄,我很喜歡。”

雷昊天深深的看了仙豆一眼,似乎在仔細辨別她的情緒,半響才收回視線,什麼都沒說,點了點頭便走了。

“大師兄還是這麼細心。”何蓮鶯看着雷昊天的背影有些感嘆的說着。

“是啊!我還記得我剛來縹緲峰的時候非常想家,那個時候就是大師兄每天都陪着我,雖然他什麼也不說,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心。”林楓六歲拜入慕紹聰的門下,彼時年紀幼小,突然離開父母的懷抱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未知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害怕,晚上甚至都不敢合上眼睛。也不知大師兄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有一天竟主動留在他廂房的軟榻上打坐過夜,這一陪就是半年多。

想起幼時的種種,林楓不剩唏噓,也許正是因爲如此,無論大師兄表現得多麼冷淡,在他心中,他永遠都是那個讓他尊敬依賴的大師兄。

衆人回到住處。仙豆將人偶放到了枕頭邊,雖然這件禮物她無法帶走,但她會記住它的。

“小師妹,你......喜歡大師兄?”何蓮鶯看着仙豆充滿感情的撫摸那個人偶,忍不住問了一句。

仙豆眨了眨眼睛,這樣的二師姐有些奇怪哦,她擡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何蓮鶯,故作歡快的說道,“我喜歡啊!”果然看到何蓮鶯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仙豆心裡有底,話鋒一轉說道,“難道二師姐不喜歡大師兄嗎?”

“呵!”何蓮鶯扯了扯嘴脣,笑容有些僵硬,“我......當然......喜歡。”聲音帶着明顯的底氣不足,眼神向旁邊瞟去,明顯在躲避仙豆的注視。

仙豆收回視線,在牀上躺好,一邊擡手蓋上被子一邊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份關懷很珍貴,就如我也很喜歡二師姐一樣。”所以,我的意思,二師姐你明白了嗎?

“小師妹!你......”別誤會!後半句被何蓮鶯含在嘴裡,到底沒有說出口,能誤會什麼呢!說什麼都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仙豆善解人意的打斷了她的話,抻了個懶腰說道,“哈~好睏!二師姐,今天好累,我先睡了啊!”

何蓮鶯沉默了一息方纔輕聲應道,“嗯。做個好夢。”

沒了談話聲,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待仙豆的呼吸漸漸平穩,何蓮鶯才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門。

“二師姐。”正在擡頭望月亮的何蓮鶯回頭一看,“四師妹?你怎麼也出來了?”

“喝一點嗎?”凌動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謝謝。”何蓮鶯伸手接過喝了一口。

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蟲子的夜鳴聲。

“二師姐,我覺得小師妹有句話說得很對,感情是需要說出口的。”嚥下一口酒,凌動用袖子擦掉脣邊沾上的酒液。

“我明白。”何蓮鶯又灌了一口酒,“可是我還沒想清楚。”她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也有些害怕打破現狀,畢竟說了,她就真的無路可退了。

“哎!”每每想到二師姐爲這段情糾結了這麼多年,而另一個人卻對此一無所知,凌動就唏噓不已,算了,感情這事向來由不得人,就像她......凌動灌了口酒,索性也不再勸,舉杯對月道,“敬這月亮。”

何蓮鶯被凌動的豪邁所感染,也笑着舉杯道,“好!敬今天的月亮!”言罷仰頭灌下一大口酒。

兩人對視暢然一笑,一切言語都在酒中。

她們之間的情感讓仙豆很羨慕,這是她無法融入的,所以她沒有出去。儘管她想提醒何蓮鶯一句,感情這種東西最好還是不要藏得太深,沒有人會理所當然的等你想明白。

第二天晚上,衆人重新穿上華服,突然之間還有些不適應,仙豆這促狹鬼還特意跑到包子攤前買了幾個包子,看的包子鋪那小夥計一愣一愣的。

空石城每月一次的交易會規模很大,幾乎全城的街道都成了商業街,爲了能夠將所需的藥品採買齊全,七人只好分頭行動,仙豆就跟在慕紹聰和敖暉身邊打醬油,她兜裡還揣着這兩天賺來的幾十顆靈珠,打算今天把它消費出去。

她來了這麼久,也沒給這些關心幫助她的人買一點禮物,如今她有了勞動所得,便想表達一下自己小小的心意。

但十幾顆靈珠實在太過有限,連大商鋪的進門費都不夠,仙豆只能在各個小攤位上游走,她個子嬌小,在人羣中左穿右突的很是游魚得水。

當她再次脫離隊伍被找到,敖暉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無奈的說道,“不要亂跑,想去哪兒我陪你就是了。”

“可是你們不是還要找驅蟲藥嗎?”仙豆眉眼彎彎,笑容很是乖巧,“我不會跑遠的,你用神識盯着我一點就好啦。”

“這裡人來人往,我們也不好胡亂釋放神識。”在修仙界,隨意放出神識觀察別人是被視爲挑釁的。

“哦,好吧!”既然是這樣,那咱還是不找麻煩了,真被人趁牛爹和敖暉不注意把自己給弄走了,她哭都來不及。

仙豆索性就跟在牛爹和敖暉身後逛,他們逛到那個攤位,她就在相鄰的攤位看看,如此下來,倒也買到了不少小玩意。

比如送給牛爹的翡翠扳指,送給敖暉的金龍頭冠,送給大師兄的玉笛,送給二師姐的香珠,送給三師兄的護腕,以及送給四師姐的帥氣面具,正當仙豆盤算着該給五師弟......額,是五師兄賣點什麼的時候,她在一個小攤上看到了一塊奇怪的木牌。

爲什麼會感覺奇怪呢,仙豆拿起那塊木牌仔細觀看,總覺得那上面的圖案有種詭異的熟悉感。在哪裡見過,仙豆蹙眉思考,難道是那本書裡的陣圖?!

“主人,你看那圖案中的幾個節點。”姚凌耀的聲音在仙豆腦中響起。

仙豆略掉圖案上的線條,凝神去看那些節點,這一看差點驚掉了下巴,圖案上的節點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個,正是那迷失之地在地圖上呈現的平面位置。難道這塊木牌與那迷失之地有關?!

無論如何,仙豆決定買下這塊木牌。

“老闆,這個怎麼賣?”仙豆擡頭看向那攤位的主人,結果入目一個明晃晃的大光頭,頓時六個點點掠過心頭,她眨了眨眼睛,擡頭望了望天空,“啊,今天的月亮很明亮啊!”

那和尚似乎理解了仙豆的潛臺詞,笑着摸了摸腦袋,行爲舉止倒有些像水滸傳裡面的魯智深,只是......嘿嘿,比魯智深略帥。“小施主要買這塊木牌?”

“是啊!這上面的圖案挺好看的,我想買來送人,這個你怎麼賣?”

“額......”那和尚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這個木牌小僧不賣。”

“......不賣你擺出來做什麼?”別告訴我你是拿錯了,不然真的搶了你哦!

那和尚似乎不善與女子接觸,仙豆一瞪眼,他立馬就慌了,解釋道,“小姑娘,你莫生氣,說實話小僧也不知道這個木牌是個什麼東西,不過這個是小僧在噬神蟲巢穴裡找到的,想來應有不凡之處,所以想拿來換一顆......”他語氣遲疑了一下,“一顆築基丹。”

“築基丹?!小和尚你忽悠誰呢!”旁邊也看貨的修士一點沒漏聽兩人的交流,聽到小和尚的要求,頓時蹦了起來,“就你這個破木牌還要換築基丹?!小和尚,你知道築基丹有多珍貴嗎?!一顆築基丹最少也值五萬下品靈石,而且就算你有靈石也未必能買得到築基丹。”

仙豆一聽,蹙了蹙眉,“這築基丹這麼難買嗎?”也不知道牛爹和敖暉那裡有沒有。興許三師兄那裡能有,畢竟他是這些人中最晚築基的那個。

“那當然......”那修士開始吹噓築基丹的珍貴,什麼藥材多難找,煉丹師多稀少之類的話層出不窮的往外冒,每說出一句話,那大和尚的頭便低下去幾分,最後羞愧的簡直就要落荒而逃了,弱弱的對仙豆說道,“小施主,這塊木牌你拿去吧,我送給你了。”

“那你不要築基丹了嗎?”看那大和尚一副要收攤的樣子,仙豆忙攔住他。

那和尚失落的說道,“築基丹我真的很需要,不過這位道友說得對,我不該......哎,小施主,剛剛真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只是我的師弟......”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仙豆隱約聽到二次築基的字眼。

人憨惹人憐,更何況這憨和尚憨得如此可愛,不僅把木牌牌給了她還跟她說對不起。“你跟我來。”她拽着那和尚向旁邊的攤位走去,牛爹和敖暉在那裡。

“爹爹,敖暉,你們有築基丹嗎?”仙豆已經儘量小聲了,但築基丹三個字還是引來了周圍修士的注意。

慕紹聰和敖暉對此毫不在意,反而打量了一眼被仙豆拽着的大和尚,轉而眼帶寵溺的看向仙豆,溫和的問道“你要築基丹做什麼?”

“爹爹,我買了這和尚的東西沒給錢,所以想換一顆築基丹給他。”仙豆的話錯漏百出,慕紹聰和敖暉自然聽得出來,但他們都沒問,這小丫頭素來聰明,她不說,自然是此時不便細說,便伸手抹了下儲物法寶,各取了一顆築基丹遞了過來。

那毫不在意的態度看得圍觀修士黑線不已,心裡各種羨慕嫉妒恨。剛纔還口沫橫飛教訓小和尚的那個修士更是黯然語塞,瞧他這好人做的,原來人家小姑娘趁着呢,一顆築基丹根本不放在眼裡。

“給你!”仙豆拿過牛爹手中的築基丹遞給了那和尚,又看了眼周圍的修士,小聲說道,“這些麻煩你能應付嗎?要不要我們送你出城?”方纔是她沒想周全,應該尋一個僻靜之地再給他的,希望不會反害了他。

“多謝施主!”那和尚雙手合實向仙豆等人行了個佛禮,“小僧長者就在那間客棧。”他指了指旁邊的一座樓閣,“就不勞施主相送了。”又把手中的包裹全部遞給仙豆,“這些東西都是我在噬神蟲的巢穴中找到的,就一併送給小施主了。阿彌陀佛,告辭!”說完,轉身向那間客棧走去。

仙豆一直目送他走進客棧才收回視線,將手裡的包裹和那塊木牌全都遞給敖暉,讓他幫忙塞進儲物袋中,仙豆自己都沒注意,這下意思的動作所代表的信任。

敖暉接過包裹放入儲物袋,伸手拉過她的手腕,接下來一步也未曾讓她離開過自己身邊。

三人一直逛到天色漸明纔打道回府,路上,敖暉解決了幾個不知死活撞上來的宵小,接下來的路便平靜了許多。

“對不起,我給你們惹麻煩了。”仙豆有些愧疚。

慕紹聰慈愛的拍了拍她垂下去的小腦袋,“我兒,你記住,有我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只是將來若無人在你身邊,你需得謹慎再謹慎。”

仙豆眼睛一熱,如乳燕投懷一般飛撲進慕紹聰的懷抱,“爹爹,我太幸福了!”

“傻孩子!”慕紹聰拍了拍女兒的脊背,擡起她的小腦袋幫她擦去眼淚,“爹爹會護着你一輩子的。”

“我也會。”敖暉伸手捏了捏仙豆的臉頰,“哭的難看死了。”

“喂!你才難看!你最難看!”小粉拳頭跟着揮了出去。仙豆炸毛了,有這麼安慰人的麼!

敖暉往旁邊一躲,臭美的一揚頭,“我知道你這是在嫉妒我。嗯,我原諒你的嫉妒。”

仙豆心頭有千萬草泥馬經過,最後化作一句,“泥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