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門口熱鬧的蘇夏至匆匆走出來的時候,閔家的馬車已經在雪地上走出去老遠。
看着搖搖晃晃地車廂她也搖了頭:“秀才和阿溫都沒吃什麼東西,今兒早朝可要餓肚子了!”
心疼不已的她直看着馬車一直沒了影兒才慢騰騰的關了房門,回身眼睛瞟到廚房裡那個小小的身影,她驚呼一聲:“糟了!”
腳底下打着滑,衝進了廚房,元寶正站在竈臺邊把籠屜裡的饅頭死命的往衣襟裡塞,他的嘴邊油脂麻花的還留着炒雞蛋的痕跡,蘇夏至一回頭,桌子上的一盤子炒雞蛋也不見了蹤影!
他這是吃了多少東西啊?
那可是給四個男人準備的早餐,光雞蛋就炒了十個呢!
蘇夏至趕緊走了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喊道:“住手,你這是幹什麼呢!”
元寶並不說話,只玩命地雙手抱着胸,死死地護着他衣襟裡塞着的幾個饅頭。
“快拿出來!這饅頭這一直在鍋裡熱着,你不怕燙壞嗎?”
蘇夏至畢竟是大人,力氣比元寶大了很多,一條腿將他的小身子抵在牆上令他動彈不得,她幾下就把他塞進衣服的饅頭拿了出來放到竈臺邊上。
饅頭是吃的東西,被他往懷裡一揣,連蘇夏至也覺得再吃有點不好,正好家裡有狗,她決定把這幾個饅頭到時候切碎了拌上肉湯給貓小白吃。
“別動!”看着還在掙扎的元寶一個勁的要夠竈臺上的幾個饅頭,蘇夏至顧不上收拾,抱起他去了自己的房間。
可不能讓他再吃了,會撐壞的!
進了屋,二話不說,蘇夏至就把這個小東西扒了幾個精光塞進了被窩:“這回再出去就挨凍吧!”
眼前沒了食物,元寶又變得乖巧起來,老老實實地躺在被窩裡瞪着怎麼睜都好像睜不開的細長的眼睛望着蘇夏至小聲問道:“姑姑,我娘呢?她是不是不要我啦……”
“胡說!”蘇夏至把他才脫下來的衣服放到一邊的椅子上,她坐在牀邊說道:“沒有當孃的會扔下自己的孩子不要的,你娘……”
眼前浮現出那個窮困潦倒的女子的背影,蘇夏至又想嘆氣了。
“你娘一定是找你爹爹去了。”
這話一出口,蘇夏至心裡就莫名的一疼。
不管元寶是安逸哪個哥哥的孩子,他的父親現在早就成了刀下鬼,她隨口說的那麼一句話,一琢磨卻是那麼的喪氣!
“不管你娘找得到還是找不到,她都是大人啦,用不着你擔心。”緩和了一下語氣,蘇夏至伸手把他肩頭的被子掖好,輕怕着他說道:“元寶……”
“噯。”他乖巧的應了,如同一隻伏在主人身上的小貓咪般溫順。
“那就在姑姑家好好呆着,等養好了身子,姑姑想法子送你去找……去找你新爹……”
明兒得了空得給安逸和小廝寫封信了,這孩子常在閔家也不是個事兒,畢竟他身份特殊,這裡又是帝都,萬一他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就會給秀才找麻煩!
說話間不大的功夫,手下的孩子已經睡着,蘇夏至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似乎又開始發了熱。
拽過牀裡的被子來給他又蓋了一層,她拿着椅子上的髒衣服出了房門。
進了廚房,先把胸前一片狼藉的棉衣抓了把鹼面揉搓了幾下,隨後又在盆子里加了瓢水泡上,蘇夏至升起了煮藥的炭爐。
昨日那大夫留下了三副藥,還剩了兩副,蘇夏至想着那孩子又燒上了,還是先熬了給他對付着喝了,總要等到天大亮了才能再去照着姜溫給開的新方子去抓藥。
一面小火煮藥,一面收拾着被元寶弄得亂糟糟的竈臺,蘇夏至心裡還盤算着給小廝寫信的內容。
等洗了衣服晾上,再把煮了兩過的藥汁兌好,已然是天色大亮。
沒睡回籠覺的蘇夏至感覺身子有些皺皺的發緊,端着藥給又燒起來的元寶灌了下去,她囑咐了才起牀的嬌嬌看好家,自己則匆匆的出了門。
敲開醫館的門,蘇夏至有些不好意思地遞上姜溫開的方子:“那個,麻煩您照着這個方子再給抓三副藥吧。”
坐堂的還是昨日出診的那位大夫。
他面帶疑惑地從蘇夏至手中接過方子來隨意看了兩眼之後,便面色凝重地走到櫃檯裡拿來本醫書出來翻閱着。
若不是冰天雪地的路上難走,蘇夏至說什麼也不會到這間醫館來抓藥。
拿着別的大夫的方子過來,這明顯就是對原來那位出診的大夫的不尊重。
好在蘇夏至並未存了小覷大夫的心思,所以她雖然不好意思,卻還是坦坦蕩蕩:“這是我朋友看了先生您的方子之後又給改動過的。”
放下醫書,大夫點點頭,臉上沒有半點不快的表情。
“夫人這位朋友乃杏林聖手,是高人吶!”
拿着方子抓了藥,他試探性地問道:“我能見見這位老先生嗎?”
“老先生?啊,是啊……”蘇夏至口中一結巴,隨即已經接着說道:“這個,他性格怪癖,不喜見生人。這樣吧,我再見到他的時候問問他,他若是願意的話纔好與先生您引薦!”
“應當的,應當的!”大夫忙點了頭,在爭得蘇夏至同意後,又拿筆將姜溫開出的方子謄抄的一份收好,纔將藥方和藥一起遞了過來:“此方不才學了,這藥,夫人就拿去吧,我不能再要您的銀子。”
“呵呵!”蘇夏至笑了一聲,左手接了東西,右手的銀子已經放到了高高地櫃檯上面:“兩碼事。”
“一張藥方本是治病救人,您抄了也就抄了,非要給它定個價錢,不是俗了嗎?”
蘇夏至說完拿着藥出了門,留下醫館裡被她說的瞠目結舌的大夫……
“可不是俗了嗎……”良久之後,大夫笑着從櫃檯裡轉了出來,關起了四敞大開的房門:“這夫人可真有意思!”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回了家,才低着頭上了臺階,就聽見院子裡已經人歡狗叫已經鬧翻了天!
敲開院門,蘇夏至邁步進了院子,急急地問道:“娘纔出去一會兒,你們這是鬧騰什麼?”
“是元寶啦!”關好院門的嬌嬌氣呼呼地說道。
“元寶?娘出門的時候他不是在睡覺嗎?”蘇夏至站在院子裡聽了聽,覺着那嗷嗷的慘叫聲似乎是從廚房裡發出來的,於是她快步往廚房裡走去。
只掩了一半一半的房門在凜冽的寒風中不停的左右搖擺着。
而比寒風還慎人的卻是從屋裡傳出的孩子的叫聲!
“我姐姐叫你穿衣服,你爲什麼不穿!”
這是一一的聲音……
蘇夏至推門進了廚房,就被屋裡熱鬧的場景氣得立在了門口兒。
屋裡一一和光溜溜的元寶糾纏在一起,樂樂則正蹲在地上往鍋裡撿饅頭……
廚房裡的桌椅板凳都挪了位,竈臺上的鍋蓋也扣在地上落了灰,而原本在鍋裡的幾個雪白的饅頭也都成了灰頭土臉的模樣,東一個西一個的滾在地上!
“說說,這是怎麼回事!”蘇夏至往門口一堵,屋裡的幾個人是誰也別想跑了。
“娘纔出去,我看元寶還睡着,就去後院幫着妹妹們梳頭髮。”嬌嬌走了過來,一五一十地開始學舌。
“梳好了頭,纔想到廚房看看有沒有熱水洗漱,誰知一進來就看見元寶在偷饅頭!”
“我怕他受了凍,便讓他回去先穿了衣服……”
“元寶不聽話,還推了嬌嬌姐姐一個跟頭呢!”一一小臉通紅的瞪着元寶接了口:“你就是個豬!不是不穿嗎,凍死你!”
“……”事情基本已經弄白了的蘇夏至也有些無可奈何。
元寶跟着他娘許是討飯久了,養成了賊習慣,就是吃的再飽,他也得吃,哪怕是蘇夏至並不攔着他吃喝,他還是要偷!
這習慣是他在外面混久了才慢慢形成的,要改豈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能改的?
蘇夏至伸手扶額,搖搖頭,看着光着屁股的精瘦孩子只好說道:“元寶,你先過來穿衣服!”
“娘,您先等會再讓他穿衣服,我正在給他講道理呢!”一一眼睛不離元寶的小臉,認真的模樣像極了秀才。
“哦?”蘇夏至覺得有趣,不禁讓樂樂也進了屋,關好了房門,她也想看看自己的閨女是如何給人家講道理的……
“偷東西對不對?”一一脆生生地問道。
元寶抿着嘴不說話。
“到底對不對!”見他不語,一一右手一拽,元寶馬上就嗷嗷地叫了起來。
我艹!蘇夏至這纔看見,原來自家的閨女是抓着元寶的小*呢,那孩子不通話她就拽一下,難怪在院子外面就聽見那孩子鬼叫似的聲音!
這招兒也太狠了……
“說,偷東西不對!”一一不理元寶的慘叫,手下稍微鬆了些,又說了一句。
“偷東西不對……”*在人家的手裡,元寶拗不過一一,在哭了幾聲之後,他只好委委屈屈地小聲說道。
“嬌嬌姐姐讓你穿衣服,你推了她,對嗎?”一一不鬆手,依舊逼問道。
“不對……”
“既然知道不對了,你是不是要給嬌嬌姐姐認錯呢?”一一淳淳善誘地說道。
“姐姐……我……我錯啦……”元寶落在一一的手中,又沒了母親的依仗,他的全部的執拗的性情都化成了害怕與馴服,再加上*真的好疼啊……他也沒了脾氣,只好人家說什麼是什麼了。
“好了,娘,您快讓妹妹放開他吧……”嬌嬌畢竟大些,已經知道了害羞,她臉一扭兒抱着蘇夏至的腰小聲說道:“您看看妹妹啊,把……他那個都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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