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登月樓上訂了位置,青青說想看煙火,聽人說,一會還會有放孔明燈的,你要不要上來一起賞燈品茶。”
季北宸單手抱着季念青只淺笑着與沈輕舞說道,他們父女二人臉上含着笑,帶着殷切目光,而立在一旁眼中冷意竟現的阮若歡卻是不住的在向沈輕舞剜着眼刀,只覺得自從見到這個女人後,她就像是陰魂不散一樣的糾纏着季北宸。
“將軍夫人想來該是沒空的吧,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們,看慣了繁華富饒,怎麼有興趣與我們這些升斗小民一起呢。”
心中負氣,阮若歡沒有好氣的在一旁拈酸吃醋着,心思全都寫在了臉上,打翻的陳年老醋恨不能薰了一整條街,若換做平常,沈輕舞自然不會參與其中,徒惹麻煩,可今兒個這後頭還黏了個狗皮膏藥,沈輕舞這會只想甩了他,讓自己圖個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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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阮若歡不善的眼神,沈輕舞只梨渦深陷着撫媚一笑“達官貴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就算是看盡了人世繁華,也希望看到不同的風景的,阮姑娘似乎不喜歡我來湊這份熱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擾你們一家三口了。”
阮若歡因爲那一句一家三口而氣結,沈輕舞這是故意給自己難堪,可她剛纔那一番挖苦的話說出口後,已經讓身邊的季北宸給狠狠的瞪了一眼,顯然是生了自己的氣,如今只得閉了嘴,只是臉上的怒氣卻已經是實打實的。
“若歡那是胡說的,她孩子心性,你別與她計較,上座吧。”季北宸伸手邀請着沈輕舞,沈輕舞只微微一笑,擡腿便朝樓中而去,而身後一路緊隨的顧靖風便像是個門神一般,絲毫不離的亦跟着。
“這位先生,若想喝茶,請自己堂中找座。”
季北宸定的是這登月樓中最好位置的一處包房,臨窗而忘,整個京城皆在眼下,滿目之處一片燈海,繁華富麗,美不勝收,沈輕舞自坐在了臨窗而設的梨花木圈椅上,而身後的顧靖風再要跟進來時,季北宸卻已經伸手將其攔在了外頭。
沈輕舞不打算搭理了顧靖風,想着他應該也不會追着跟進來,卻沒想到,顧靖風的臉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薄,現如今顧靖風卻直接扣住了季北宸的手,斂聲冷冷着“先生請了內子入內關燈,我做夫君的自然需要相陪,先生難道不知道,內子是有家世之人?”話自嘴裡說着,手卻也暗暗的用力與季北宸一起拼着力氣。
“沈三小姐早在半年前就已經把妝匱盡數的拖回,在沈家也住了許久,連帶着逢年過節都不曾與顧將軍回府,季某聽說,將軍寫了一紙放妻書給了沈三小姐,那麼現如今,沈三小姐不該是有家世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個道理將軍應該知道的。”
季北宸不肯相讓,只堵在那門口,與顧靖風對峙着,一山不容二虎,二人眼中具是冷意,只是力氣上,季北宸根本不是顧靖風這樣自幼習武之人的對手,一番較量之下季北宸敗下陣,而顧靖風已經立在了沈輕舞的身邊,帶着強硬的霸道之氣,讓沈輕舞臉色不愉。
一旁的阮若歡一直豎着耳朵聽着季北宸與顧靖風的對話,在聽到顧靖風開口的一句內子之後,臉上笑意盡現,心裡恨不得樂開了花,想着人家的正主出現了,往後季北宸也該收了想娶沈輕舞的心思。
可瞧着懷中抱着季念青,且季念青對沈輕舞那樣親暱的瞬間時,還是忍不下心中的那口窩囊氣,只不住的對着沈輕舞小聲低喃道“不知廉恥,有家室有丈夫的人,還出來勾引別的男人!”
沈輕舞原也不想和個丫頭計較多少,可本就心下有氣,又碰着個自個兒撞到槍口來的阮若歡,自然毫不客氣的將她扣在自己的身上的帽子盡數奉還。
“沒你臉皮厚,黃花姑娘上趕着給人當後孃,在姐夫家吃住了四五年,你也不嫌臊得慌,有那臉舔着說別人,倒不如先顧好你自己,我與季北宸點頭之交清清白白,沒你那麼齷齪,整天的淨想着睡姐夫,真是替你死去的姐姐傷心,姐姐屍骨未寒,妹妹都已經在想着鳩佔鵲巢,噁心。”
沈輕舞心下有氣一番脣槍舌劍讓阮若歡被噎的臉上青白不接,惱的不知如何是好時,一旁的季念青卻只顧着把糕點瓜果盡數的放在沈輕舞的面前,一口一個孃親的叫喚,只讓阮若歡覺得自己被打了臉。
沈輕舞只當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是個死的,故作不見,而在顧靖風站在沈輕舞身邊不久後,季北宸也立在了她的身旁,一左一右,像是兩大護法一般,毫不相讓。
這架勢,瞧得一旁的阮若歡越發的吃心,瞧着沈輕舞懷抱着自家女兒,季北宸的臉上則是洋洋得意着,只覺得自己佔了上風,當真不錯。
上中天,夜色已深,上元佳節,人羣卻只越發多了起來,不多時,遠處數百隻孔明燈如點點星光般飛天而去,朦朧的月色,樓內早有年輕的姑娘歡呼着出聲,連帶着沈輕舞懷中的季念青也是,指着那閃爍如星光般的孔明燈,不禁的拍手笑着。
“孃親,爹爹以前每年都會和青青放一盞孔明燈送你,青青都讓爹爹寫上希望孃親早早回來陪我,今年你在青青身邊了,青青便不需要再放孔明燈了,孃親,我好想你,爹爹也是。”
衆人只擡頭看着天上的孔明燈越飛越遠之時,懷裡的季念青卻已經一把懷抱住了沈輕舞,只輕聲的靠在她的懷中呢喃着,聽得沈輕舞心中一陣酸澀,這樣的孩子,從小沒了母親,就算阮若歡照顧的再好,卻也代替不了她的親孃,沈輕舞抿了抿脣,只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
而一旁的阮若歡心中只泛着酸楚,她這四年眼不能寐衣不解帶的傾心照顧,現如今,養了季念青卻只鑽在一個見了不過數面的女子懷中,喊着她孃親,心中悲涼卻也只道到底不是親生的,簡直就是個養不熟的狼,若不是沈輕舞此刻身後有兩個男人站着,阮若歡恨不能動手一把掐死了沈輕舞,讓她好看。
而沈輕舞懷抱着季念青的那一刻,心中亦只想起自己已經失去的那個孩子,若他還在,現在也該三個月多了,已經是最愛笑的時候,只想着臉上的神色不禁的陰鬱下了三分……
心中帶着心思,在看完孔明燈後,沈輕舞尚抱着季念青與季北宸一道在這長街之上走着,幾個人出現的姿勢想當惹人矚目,如花似玉的少婦手中懷抱着一個軟糯可愛的小丫頭,身後跟着兩個絲毫不輸氣勢的俊逸男子,反而跟在沈輕舞身邊的阮若歡直接的讓人忽略,瞧着還沒前頭沈輕舞身邊的兩個丫頭來的可人。
“孃親,那個燈好漂亮呀……”正路上走着時,季念青在沈輕舞的懷中看見了高掛在一側花架上的走馬燈,小葉紫檀爲柄的花燈上畫着四色精緻,熱氣上薰,紙輪輻轉,燈屏上即出現人馬追逐、物換景移的景象瞧着十分的稀奇,自然也引來了許多人的駐足觀望,爲着季念青喜歡,沈輕舞抱着她擠進了涌動的人羣,隨後站在最前只問着擺攤的老闆,要多少錢才能夠買下。
“這燈啊,不賣,若是夫人想要,那兒有個花臺,夫人只管使了本事,讓自己面前的花籃中,投滿了鮮花,那這燈就歸了你,若不然,花多少錢,都不能夠。”
賣燈的老闆只搖了搖手對着沈輕舞笑着道“老漢這燈只送給有心思的人,不論價錢。”
季念青一聽買不了,臉上瞬間黯然了許多,身後的阮若歡只將懷裡的帶出來的所有銀子放在了老闆的面前,只不耐煩着“你一個賣燈的哪裡來的那麼多規矩,這麼多的銀子,夠把你這裡的所有東西都買下來了,你把那盞燈拿給我就是。”
那老闆望着面前厚厚的一沓銀子,不爲所動的又將它全部放進了阮若歡的懷中“小姐銀子多,只管灑了就是,甭在老漢面前來耍威風,這燈若當真要賣,還輪得到你們來此叫囂,趁我沒發火,趕緊的離開此地。”
“你……”阮若歡一個晚上讓不同的人嗆了,心中窩火,只伸長了脖子似好鬥的烏眼雞似得,想把那擺攤的臭罵一通,話到嘴邊卻讓身後的季北宸給攔了下來。
“小姐,你喜歡這燈,不如讓漣夜試一試。”這頭正吵鬧着,那邊攙扶着秦老漢循聲而來的秦漣夜,柔聲的笑道。
自進了南絮樓後,沈輕舞請了這京中最好的大夫給秦老漢看病,又花重金求來幾味救命的藥材,秦老漢如今雖比不上最好的時候,卻也是面色紅潤,能夠生活自理了,今兒個上元,許久沒敢熱鬧的秦家父女就想出來逛逛燈會,人羣之中遠遠就見着了沈輕舞,這才擠了過來,聽說沈輕舞想要那花燈,一直以來無以爲報的秦漣夜自告奮勇的想去那花臺上,爲沈輕舞拔得頭籌,把那走馬燈取下來。
秦漣夜現如今的大名隨着沈輕舞所開的南絮樓聲名遠播,誰都知道南絮樓有個賣藝的姑娘,美如天仙,儀態萬千,一曲水中舞比之沈輕舞當日的一舞有過之而無不及,京城之中多少人就爲了每日的那一舞,而來南絮樓專捧秦漣夜的場。
今兒個帶着秦老漢出來逛街,自然有幾個翩翩公子一路相隨着,如今聽得秦漣夜要上臺,自然在後頭不住的鼓掌叫好着。
那聲勢,自不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