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舞,你簡直不可理喻!你真當我不敢給你休書!”
大廳之中,瀰漫着濃重的火藥味,顧靖風咬牙切齒微眯着如墨般冰冷的眼眸,對着一旁與之對立的沈輕舞厲聲說道,沈輕舞毫無畏懼,只挺直着身軀,手託着斗大的腹部,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是男人,你現在就寫!忠叔,給將軍拿紙筆,磨墨!”沈輕舞故意的激將着顧靖風,就盼着他現在寫下休書,好一拍兩散。
她纔不稀罕在這兒看着一對狗男女深情款款的污染了自己的眼睛,連帶着這腹中的孩子,於自己都是個累贅,出軌的男人就是吃屎的狗,她嫌惡心。
“砰……”
“啊……海棠姑娘……”
在兩人僵持不下之時,大廳之中傳來了一聲撞擊的聲音,隨後海棠身邊的貼身侍婢冬春厲聲尖叫了起來,外頭幾個膽小的丫頭看着眼下這幅鮮血淋漓的場面,亦嚇得失聲掩住了脣舌,不敢說話。
彼時還在笑靨如花的海棠,已經用了力氣一把撞在了身邊最近的頂樑柱上,隨後應聲倒地,半邊臉頰之上,滿是鮮紅的血液,自臉頰上流下的血液,慢慢沁溼髮髻,隨後,一點點的,滴落在地。
大理石地磚的地面上,開出了一朵朵腥紅的鮮血落梅。
明明前一刻還是將軍凱旋而歸的喜事,怎麼能夠想到,竟然會在片刻之後,變成這樣一幕血腥可怖的哀事,沈輕舞在看到那頹然倒地的海棠時,到底也是驚嚇到了,身子不住的向後退了兩步,連帶着腹部,也一陣的抽痛,熬不住,沈輕舞捧着肚子,倚靠在了身邊的素歌身上。
“夫人……”素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拖住了沈輕舞的身子,察覺到她不適的症狀之後,亦是擔憂的出聲喚道。
只是此刻,衆人的視線全都放在了一旁跌倒在血泊之中的海棠身上,根本沒人還能夠分神來瞧一瞧沈輕舞。
“還不快去請大夫,都在這兒看什麼?”在衆人還在呆愣着發呆時,顧靖風已經快步的上前,一把抱起了地上的血流如注的海棠。
海棠的嘴角噙着笑,滿是悽楚可憐的伸手,用着帶血的芊芊十指,輕撫着顧靖風的臉頰,好不可憐着道“將軍,不要爲了奴家傷了你與夫人間的情分,我本就是你的累贅,休妻,是大罪,奴家怎麼能夠累將軍的名聲,做出於將軍不義的事情,這一下奴家若去了,請將軍好好照顧自己,您是大英雄,是奴家心中的大英雄。”
說完,手便無力的垂下……
彼時,管家已經尋來了府內坐堂的大夫,亦在廂房收拾了院子,指引着顧靖風將奄奄一息的海棠抱往廂房,擦身而過沈輕舞身邊時,顧靖風只咬牙用着一張怒視的眼,忿忿的看着沈輕舞“若海棠出事,你等着被休妻回家!”
“恭候佳音!”沈輕舞無所謂,只昂着頭,對着他揚脣,冷冷一笑。
此時此刻,腹痛不止的沈輕舞早已經臉色蒼白,就在顧靖風懷抱着海棠離開時,再也支撐不住的沈輕舞,從素歌的身上滑下,只覺得雙腿之間,一片溼滑,血,一滴一滴的落下……
“夫人……夫人……”
“來人啊,來人啊,夫人見紅了,快點叫大夫,快……”
素歌一見自自己懷中暈厥過去的沈輕舞,嚇得不敢動彈,只在一旁不停地扯着嗓子大叫着,整個正院大廳之中,具是她的聲響……
“素歌丫頭,快別哭啦,夫人這是突遭驚懼,纔會動了胎氣,這段時間,讓夫人躺在牀上好生的休息,好好的吃上兩劑保胎藥,不可再驚懼哀思,心思鬱結,等藥吃完了,小老兒再來爲夫人診脈,切記不可心思過重,若是不然,恐怕真的會傷了腹中的孩子。”
將軍府後院正房的內室,府內的大夫在給沈輕舞把脈用藥之後,對着暗暗啜泣垂淚着的素歌囑咐道,素歌忙不迭的用衣袖擦乾了眼淚,只看着牀榻上尚閉目沉睡着的夫人,心疼着。
“將軍也真是的,就是要帶個小的,也沒必要這麼大張旗鼓的,直接養在外頭便好了,夫人性子要強,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這樣子,哪裡能夠讓夫人靜下心思來,怎麼能夠這樣。”
素歌噙着淚,自大夫手上取了方子,心底裡忍不住的對着將軍埋怨着,只是話未說完,卻叫大夫給止了聲,大夫一把捂住了素歌的嘴,厲聲的唬道“主子之間的事情,你也敢胡亂的瞎沁,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讓有心的人聽了去,小心你的小身板,再被拖出去捱了打,你如今要做的是安慰好夫人,可不能這麼胡亂的瞎咧咧,要不然,憑將軍的怒氣,只怕夫人也保不住你。”
“保不住就保不住,將軍他本就負心薄倖,有了新人卻將舊人拋諸腦後,也不管夫人死活,鬼迷了心竅了,竟然喜歡上那樣一個妖精,難爲夫人當初力排衆議,要下嫁她的決心,男人,當真沒一個好東西。”
素歌委屈,知道老大夫是個可以信賴的,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對着老大夫便是一頓的倒苦水,大夫只道她小孩兒心性,也只默默的聽着,心中卻是不禁的長嘆。
這夫人出事那麼久,府裡院裡的那個人沒看在眼裡,可至今他都沒來看一眼,還待在側院的廂房,只怕這一次,是真的不好了。
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位海棠姑娘來勢洶洶,一看便是個狠角色,只是可憐了尚躺在牀榻上的夫人,大腹便便,卻還要遭此飛來橫禍,當真不忍。
“素歌,夫人的身子如何了?”老大夫原還想安慰素歌兩句,卻聽得外頭,顧靖風已經換下身上的戎裝,一身短打錦衣便入了內,素歌負氣,不願理會顧靖風,倒是老大夫忙的朝着顧靖風,將原本說與素歌聽得話,告訴了顧靖風。
顧靖風點了頭,讓身邊的王安取過了素歌手中的方子,下去抓藥,老大夫不便久留,揹着藥箱便匆匆離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大缸內,擺置着兩塊冰塊,用來降低房內的燥熱,沈輕舞是最怕熱的,又有了身子,最是嬌氣不過,府裡的冰窖之中每年都會存上好幾十車的冰塊,爲的就是怕她夏日太熱,納涼所用。
“你先下去吧。”顧靖風喚退了身後尚賭着氣的素歌,素歌抿了抿,看了看牀榻上的沈輕舞后,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顧靖風自一旁的面盆架子上取了錦帕,沾溼之後,輕柔的爲着牀榻上尚在昏迷之中的沈輕舞拭去額頭上冒出的汗水,隨後怒了努嘴,很是無耐道“這都幾年了,這脾氣怎麼還是倔的跟個烈馬一樣。”
聲音很小,若不細聽,當真誰都不能聽到,沈輕舞緊閉着的眼能夠感覺到面頰之上傳來的一陣清涼,腹痛漸止,她蹙緊的眉頭得以舒展,只是腹中的孩子還在不得消停的偶爾踢着她,讓她此刻側躺着的身子略顯難受。
顧靖風的手沿着沈輕舞凸起的腹部,輕輕的摸着,感受着生命的神奇,在腹中的孩子突然的踢了一下沈輕舞的肚子,他感受到那個力量時,不禁的,斂着的眉頭舒展,他的嘴角明顯帶笑。
卻也在這個笑容出現時,牀榻上的沈輕舞睜開了眼,騰然的看到顧靖風那一臉父愛的模樣時,戒備的向後挪了挪肚子,滿臉的憤怒。
“將軍是來給妾身休書的嗎?”沈輕舞冷着臉,沒打算給他好臉色看。
緊實帶着生命跳動的觸感消失時,顧靖風的臉上略顯失望,這個表情自然也落進了沈輕舞的眼中,沈輕舞輕蔑的一笑,心中只道,這男人馬上都快跟別人生孩子了,竟然還在這兒當着自己的面,扮了慈父,當真可笑。
他若不去做演員,可真是可惜了!
“大夫說,你最近需要靜心休養,不可易怒易傷,不然會對腹中的孩子不益,我只是來看看你,海棠的事,我知道你需要消化,她的事情,先放一放,只等你想通了之後我再來與你說。”
長嘆一聲,顧靖風悻悻的收回手,隨後平心靜氣的對着如狼如虎對待自己一般的沈輕舞說道。
“嗤!”沒成想,自己的話才說話,面前的沈輕舞已經嗤笑着對其輕蔑道“我沈輕舞不屑於旁的女人來搶東西,渣男配賤女,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那麼喜歡我騰位置給你們,免得日日的看見你們糟心!”
“現如今,不是你要休妻,而是我要!”
也配這男人說的出口,沈輕舞醒來,還需要聽他的唸叨,可笑,一想起海棠那副扭捏做作的模樣,她就覺得噁心。
如今這顧靖風在她的眼中就是吃屎的狗,誰稀罕誰拿走,她不要!
“沈輕舞……”顯然,顧靖風的怒氣再一次的讓沈輕舞激起,面對着不識好歹的沈輕舞,顧靖風,厲聲像是在給着她最後的警告一般。
“想來那小蹄子應該沒死成,要不然,您老人家也不會有這個閒情逸致在這兒與我深談,當真是可惜了……”
“唔……”
沈輕舞氣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正打算下逐客令時,男人卻已經把自己一把抱住,帶着掙脫不開的力氣,脣帶着霸道的欺壓在她現下帶着戾氣的紅脣之上,讓沈輕舞掙扎不得,招架不及的吻點點落下,帶着炙熱到化不開的濃烈之氣“輕舞,你該相信我……”
男人話到嘴邊,最終嚥下,香軟的脣舌之中滿是男人獨有的檀香氣息之時,沈輕舞不覺的睜大着眼,手抵在那寬厚的胸膛“啪!”的一個巴掌,沈輕舞打醒了那個該死的男人,厲聲道“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