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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四天,周天星只幹了一件事,沒日沒夜地趕製衣物。
首先是一套專門爲自己設計的內衣,操作工序是,先從超市裡買來一套保暖內衣,是那種布料極厚而且有襯裡的,買回家後,把布料大卸八塊,拆掉襯裡,填進用高純度“天星一號”製作的符紋薄片,並不是簡單填充,而是根據陽環的設計原理,使其穿在身上後,分別在上半身和下半身組成兩個獨立循環的系統。簡而言之,就是把內衣和內褲當成兩個穿在身上的陽環。
同時,其中還隱藏着一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玄機,就內衣而言,只有當腰背挺直、雙手平垂時,才能啓動陽環的吸收精神力功能,否則這件衣服就形同廢物。至於內褲,也只有在腿部挺直併攏之時,才能發揮作用。
接下來是一頂帽子,同樣是以“天星一號”作爲襯裡,自行設計的陽環,在帽子邊沿上也有一個小玄機,那是一粒看似用作裝飾的銅鈕釦,只要使其處於一定角度,這頂帽子就可以發揮作用了。
不僅如此,他的鞋也是做過手腳的,基本設計原理和前兩者類似,只不過附加了一個小設計,不但可以吸收精神力,還可以快速釋放精神力,有點類似於定魂針。總的來說,這雙鞋的性質相當於一種可充電的家用電器。順便提一下“天星一號”,都是由那家新買下的冶煉廠提供的,利用現代化的精煉設備,已經把“天星一號”的純度提到了98%以上。因此,雖然只能做成一些夾在衣服裡的襯墊,儲藏量也可以海量計了。
廢寢忘食地完成這件工作後。沒過幾天,真正地考驗就來到了。
這天上午,他正坐在辦公室裡處理公務。突然來了兩個不期而至的軍人,領頭的是一位舉止威嚴地中年少將,名叫潘長青,軍官證上明明白白印着“中央警衛局九處處長”的字樣,同時向他出示了一份由國安總局局長親筆簽發的手令,大意是要求周天星無條件服從此人的命令,卻沒有註明是何事項。和這人同來的。是一個名叫謝陽的上校。目測年紀絕不超過三十歲,一臉精幹氣。顯然也是個不太好相與的角色。
周天星無比認真地驗過他們地證件和手令後,臉上並沒有現出一絲訝色,也沒有多問,態度平和地邀請兩人落座,目光淡定地望着潘長青。不卑不亢地道:“少將同志,我先表個態,根據上級領導地指示,我們東海局一定會積極配合你們的工作,不知道有什麼需要我們做地?”
潘長青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向身旁的謝陽使了個眼色。上校馬上會意,把隨身攜帶的皮箱搬到茶几上,打開箱蓋,從裡面雙手捧出一臺式樣古怪的儀器。平託着來到周天星身前。擱在他面前地桌上,微笑道:“周局長。下面我將會用這臺儀器給你做一個簡單的身體檢查,不會有任何不適,只需要兩分鐘。”
說着,他拿起一個耳麥狀物事,用一根連接線接在那臺儀器上,交到周天星手中,繼續解釋道:“你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把它象耳機一樣套到頭上,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去想,當然,這一點不必強求,只要不去刻意想什麼事就可以,當我讓你睜開眼睛時,檢查就結束了。”
對於這件古怪玩意,周天星早就從卦中卦裡看過了,知道是一種檢測人體精神力強度的儀器,也的確如他所言,對人體沒有傷害。唯一的問題是,他打算讓這臺儀器查出他有多強的精神力。
出於一貫的謹慎,他不可能在這臺儀器前完全暴露自己的實力。同時,身爲一個化神期地修道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地精神力有多強,至少足以把他面前這兩個職業軍人嚇暈。所以,他沒有理由讓那個數值顯得太高,但也不能表現得太低,因爲他也做不到在這臺儀器前完全隱藏自己的實力,這是在卦中卦裡試驗過很多次得出地結論。
於是,周天星依言把那件物事套到自己頭上,兩分鐘後又取了下來。這時,兩個軍人臉色都變了。
潘長青死死盯着儀表盤上顯示的一長串數值,良久才吐出一口長氣,露出真心的笑容,點頭道:“不錯,相當不錯。雖然你的表層精神力只處於中上水平,但是你的潛力值之高,相當出人意料,怪不得傳聞你的直覺那麼強。周天星同志,我們現在就來談點實質性問題吧。”
他重新坐回沙發,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直視着周天星道:“我今天來,是代表組織和你談話的。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本部門全稱是中央警衛局特別勤務處,副軍級單位,這是一個絕密建制,除了我們的直管首長以外,沒有人知道這個番號,我們的對外番號就是中警局九處,本人就是九處的負責人。”
周天星馬上做出肅然起敬之態,從座椅上彈起,用極尊敬的口吻道:“首長,失敬了。”
潘長青微微一笑,擡手虛按,又道:“事實上,我們早就通過一些渠道對你的個人情況有所瞭解,今天之所以正式找你談話,也是經過充分考察和研究的。這樣吧,我先介紹一下我們的工作性質,我們這個單位之所以特殊,是因爲其中每一名成員都受過很特殊的訓練,簡單地說,我們都是有特異功能的人,就象你的超人直覺,就是一種異能,不過還需要進一步開發,這是後話,暫且不提。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正式邀請你加入這個團隊。周天星同志,你願意嗎?”
雖然早知結局,周天星還是禁不住暗暗苦笑。事實上,所謂的徵求意見,不過是一種例行公事式的禮貌說法,無非就是讓人聽上去容易接受一點。
於是。十分光棍地再次起立,朗聲道:“首長,我願意。”
潘長青笑了。不由對這知情識趣的年青人平添出幾分好感。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爲了這次短暫的會晤,周天星就不知道往裡面砸了多少功德。
周天星深知,人和人之間地相處,第一印象尤爲重要,而且每個人的性格和喜好都不盡相同,有人愛直爽。有人愛婉約。有人愛高談闊論,有人愛謹言慎行。若是沒有事先摸透對方的脾氣,那就只能看天意隨遇而安了。而他正是事先摸清了潘長青地脾氣,才能在第一時間就給對方留下良好印象。
當下,周天星當着兩個軍官的面,果斷幹練地做完了臨行前的一切準備工作。先是打了個電話給範錚,簡明扼要地把局裡的工作交待了一下,聲稱根據上級指示要出差幾天,然後又把電話打回家,和家人說了一下。打完兩個電話後,他就站起身報告道:“首長,我可以出發了。”
很顯然,此舉又獲得了潘長青的好感,莞爾道:“你就不想問一下。你會被安排什麼樣的工作。什麼級別,今後是否要在北京定居。其實我們的時間並不緊張,你完全可以回家拿幾件換洗衣服,和家人告個別嘛。”
周天星灑然一笑,毫不猶豫地道:“請首長放心,我地辦公室裡常備着幾套換洗衣服,隨時可以出差。既然身爲公職人員,連命都是國家人民地,自然是應該先顧大家,再顧小家。”
說這番話時,連周天星自己都覺得牙酸,很有點把自己噁心到的感覺,可是,他也別無選擇,誰讓對方就愛聽這種話呢。
果然,這話又說得潘長青連連點頭,拍着他肩勉勵道:“不錯,年青人就該有這樣地朝氣,雷厲風行,先顧大家,再顧小家,說得很好。周天星同志,我們要的就是象你這種人。”
於是,一個多小時後,周天星就被他們帶到市郊一處軍用機場,登上一架飛往北京的軍用運輸機。同時,他也深切體會到,這個神秘部門到底有多牛。本來他還以爲,這架飛機是臨時從地方部隊徵用的。經過交談才得知,連飛機帶人都直屬於中警局特勤處下設的一個正團級飛行單位,也就是說,有整整一個機隊可供隨時調用。
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只憑這一點,周天星就能大致猜測出,這個絕密單位擁有多麼特殊地地位。並不是說有一支直屬的航空兵團就很牛,關鍵要看是在什麼地方。如果是在地方上,一個副軍級單位擁有一個航空兵團一點都不希奇,可是在首都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況且,該部門名義上只是隸屬於中警局的一個處,按通常意義上的理解,相當於局直機關,那就沒有道理單列出一個航空團歸它管了。所以,並不能按字面意思把特勤處簡單理解成中警局的局直機關,而應該把它看成一箇中警局下屬的獨立單位,比方說中央警衛團。但是,光這樣理解還是不全面,事實上,中警局下轄八個師級單位,而特勤處並不在此序列中,反而還要比這八大單位級別更高,竟然是副軍級。有鑑於此,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這個部門實在太特殊了,屬於絕密中的絕密。周天星甚至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個名義上隸屬於中警局的單位,很可能並不受其節制,而是直接向中央辦公廳負責的。有一個小小地佐證,當潘長青向他介紹本部門性質時,曾經提及,該部門只向直管首長負責,而沒有說向中警局首長負責,這句話如果不是口誤,那就是不便明言。
當然,這個機構無論屬於何種性質,周天星都沒必要關心,因爲他根本就沒有關心地資格,更沒有選擇權,以他如今的地位,只有任人擺佈地份,就算讓他去掃廁所,他也只能無條件服從。這就是紀律部隊區別於一般企事業單位的地方,連命都是國家的,就不要說工作分配了。
萬米高空中,周天星頗有點鬱悶,腦海中不斷轉着小算盤:“唉!本來以爲進了國安就已經很牛了,沒想到還會來這麼一出。看來又要從小三子混起了。天啊!這要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官上面還有官,永遠沒個完,廳局級很了不起麼?到了首都。嘿嘿!你算哪根蔥啊。”
只是,心中總還是有些期待,不知道通過這次考驗後,會授個什麼軍銜。不得不說,每個男人心底深處難免都會做點鐵血夢,就算是升斗小民偶爾也會想象一下,雙肩金星閃耀、麾下扈從如雲。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尉官?不可能。也太寒磣了吧。將官?更不可能,潘長青也就是個少將而已。我算是從哪裡爬出來的啊,做夢去吧。哦,看來、大概、估計給我個少校吧,憑我這點資歷,頂多給箇中校已經很好了。可是,我堂堂一個享受正局的領導幹部,只給箇中校也太不象話了吧,連天樞那小子都已經是大校了,將來我看見他還要敬禮,要是再敲他地腦袋,就是對長官無禮。天啊,這讓我怎麼活……”
軍機在北京落地後,周天星就在機場和潘長青分別了。由謝陽領着他驅車前往市區。隨行的還有兩名武裝警衛。
車上,周天星裝模作樣地問道:“謝上校。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謝陽道:“你將接受爲期一個月的特訓,我現在說了你也不一定能理解,到時候就知道了,我們現在是去故宮,根據訓練大綱,你要在那裡呆三天,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在一個屋子裡住三天,只要不出門,你幹什麼都可以。”
周天星訝道:“就這麼簡單?”
“可不是。”
謝陽露出前輩式地笑容,耐心解釋道:“以後我們就是戰友了,這也沒什麼好瞞你的,我們處裡的每一個同志都接受過這種訓練,主要是爲了開發你的身體潛能,總之是對你有好處的,而且十分安全,只要保持良好的心態,在裡面呆三天就可以了。當然,偶爾也有極少數同志發生一些身體上的不適,但是也沒什麼大礙,挺挺就過去了。”
周天星聽他說得這樣輕描淡寫,不禁暗暗腹誹:“鬼才信你,站着說話不腰疼,挺挺就過去了?要不是我早有準備,挺得過去纔怪。光看看你這副德行就知道了,純粹是個被洗過腦還不自覺地小白。不過這樣也好,最好這個部門裡全都是被洗過腦地小白,總該比官場上那些老狐狸好糊弄一點吧。”
的確,周天星現在就是被帶進紫禁城洗腦。前文曾經提及,紫禁城其實是一個聚集念力地法器,其中儲存着自建國至今、億萬中國人對國家的信念,也就是修道人眼中的“念力”,而念力的本質,也是精神力的一種表現形式。簡單地說,念力就是一種高濃縮、高純度地精神力,對修道人而言,也可稱之爲執念。所以,念力這玩意對普通人來說也許是補藥,但對修道人來說,肯定是毒藥。
當然,周天星不會拿毒藥當補藥吃,所以他爲自己精心準備了一整套盔甲,不但可以熬過這一關,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取大量念力,可謂兩全其美。
於是,當天黃昏時分,周天星平生第一次走進了紫禁城,越過金水橋,穿過天安門,一路欣賞着古老而宏偉的皇城,心情出奇地輕鬆,只把自己當成了普通遊客,根本沒有面對考驗的緊張感。
事實上,他現在的心態很有點小市民,類似於一種生活中常見的行爲,一個平日謹小慎微的普通工薪階層,突然有一天發了神經,一下花掉幾個月的工資買了一雙名牌皮鞋,事後又開始肉痛,於是自我安慰道:“不就是幾個破錢嘛,算什麼,穿鞋講的就是兩個字,品味。”於是,當他穿上那雙鞋以後,果然感覺自己比從前更有品味了。
這就是周天星現在的真實寫照,爲了渡過這次難關,他已經一口氣消耗掉整整4000點功德。如果在從前,這樣地大手筆根本是無法想象地,用揮金如土來形容都不過分。最關鍵的是,他原本只需要花2000點功德,就能達到基本相同地目的,但是出於一貫的謹慎和對自己小命的無限重視,他還是忍不住在卦中卦裡把此行的每一個細節都反覆推演得一清二楚,直到最終確定沒有任何危險才肯罷手。這樣一來,消耗的功德就有點離譜了,那麼,他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用鉅額功德買回來的輕鬆快意。
最終,他被帶進一個偏僻的院落。一踏進院門,就明顯感覺到此處的與衆不同。直覺中,這是整個紫禁城中念力最強之處,用修道人的術語來說,這就是整個法陣的陣眼,就算戴着“頭盔”,他也能感覺到此處出乎尋常的巨大壓力,而這座院落很明顯也是一個小型法陣,功能也十分明確,就是對陣眼中的念力進行再壓縮。
雖然早知結果,但真正面對這個“人間地獄”時,周天星還是忍不住有些膽寒,遲遲不敢邁進門去。
謝陽見到他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不禁莞爾,充滿理解地安慰道:“看來你已經有點感應了,不用怕,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這說明你的精神力比常人強得多,所以比較敏感,只要呆上幾個小時,就能慢慢適應了,而且越到後面越舒服,整個人都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記得我第一回來的時候,只呆了一晚上就捨不得走了。”
隨後又現出頗感惋惜的神情,搖頭嘆道:“可惜,這地方只能來一次,只有第一次來的時候才能享受那種美妙感覺,等你的潛力開發出來以後,再來這裡就沒什麼感覺了。唉!真羨慕你啊,慢慢享受吧,兄弟。”
看着他發自內心的豔羨之色,周天星不由對這人生出一絲憐憫。在修道人眼中,被洗過腦的人基本上已經不算人了,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從本質上說,這其實就是一種精神層面上的**,整個意識完全被執念佔據,連最基本的自我意識都被剝離出識海。說白了,就是一具被執念完全佔領的軀殼。不論那個執念是善是惡、是高尚還是低級,總之,洗腦之後的人,就是被執念操控的工具。而最過分的是,被洗腦之人根本就不會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反而只會感覺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比生命更重要的信念,這纔是執念真正的恐怖之處。
漸漸地,周天星不由立在門邊走了神,隨後又升出另一個疑惑:“可是,我幾乎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到他內心的快樂和滿足,這樣活着難道真的不好嗎?爲什麼一定要有自我意識?人生不就是爲了追求快樂嗎?如果一個執念就能帶來一生的快樂,那麼就算做個行屍走肉又有何妨?不,絕對不行……”
一時間,他陷入深深的迷惘:“我究竟爲什麼要來到這世上?我追求的是什麼?我想要得到什麼?……”
猛然間,一個無比清晰的明悟躍入識海:“一定要找到那個終極的答案,纔不枉此生,無論經歷多少痛苦和艱辛,一定要成就金丹大道,只有到了那時,才能看破一切虛妄。修道,不就是求一個真真實實、明明白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