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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炯站在辦公桌前打了幾分鐘電話,回來時已是喜形於色,還沒坐下就語氣激動地宣佈:“上面已經作出了最迅速的反應,中央爲此專門派出一名特使,明天早上就到。呵!這回我們可是搶在所有國家前面和新政府首腦搭上線了,這就叫先下手爲強,外交工作有時候也要分秒必爭啊。”
又指着他笑道:“還有你,周天星同志,我們部長讓我向你轉達一下,中央領導對你的工作成績作出了極大的肯定,已經任命你爲駐朝軍事觀察員,全力配合中央特使的工作。”
其實根本不用何炯轉達,周天星早就聽到了他打電話時的所有對話,對於這項新任命也沒有感到意外,只是不太明白“軍事觀察員”到底是個什麼官,於是笑問道:“老哥,這個頭銜到底是什麼意思?”
何炯想了想,解釋道:“觀察員的性質有點類似於偵察員吧,只不過這種偵察是建立在對方認可的基礎上,觀察對方允許公開的相關軍事情況。當然,對於你來說,這只是個虛銜,不需要你真的去觀察什麼,你接下來的任務只有一個,利用你和宋恩橋的關係爲特使牽線搭橋,而且要務必保證雙方的接觸在絕密狀態中進行。”
周天星馬上從沙發上站起,一本正經地敬禮道:“是,保證完成任務,那我就先去休息了,養足精神接待特使同志。”
他其實根本無心陪何炯喝酒,所以一有機會就拔腿開溜,回到爲自己準備的套房中,好好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套乾淨內衣,躺在牀上偷着樂。
直到這時,他纔有空有心情細細盤點這兩天來獲得的巨量功德。這次朝國之行的收穫之豐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光是殺死金家父子和一批高官的那個晚上,一夜之間他就猛增了超過五萬點功德。扣除掉因縱火、槍殺無辜、製造混亂等事件所損失的近萬點功德,當晚淨賺功德42000多點。在其後的一日一夜中,他又陸續接收到兩萬多功德,具體因素因局面錯綜複雜已無法一一詳考,他也懶得再去認真追究了。總之,這兩天兩夜的辛苦奔波和精心算計全都沒有白費。他現在所擁有的總功德值已經急速竄升到了一個他從前根本無法想象地高度,達到了驚人的七萬九千多點。最過分的是,儘管已經暴富至此,識海中依然沒有功德停止增長的跡象,雖然增速已經較前兩日大大減緩,但想必用不了幾天,就能一口氣突破十萬點大關了。
此刻的周天星,如同一個剛剛中了六合彩頭獎的暴發戶,過慣了勤儉日子地他。幾乎已經被這種令人髮指的增長速度衝昏了頭,這也正是他無心陪何炯喝酒的唯一原因,他現在最需要的只是一個人呆着。慢慢消化這前所未有的心理衝擊。事實上,若不是此前他的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中,而且一直開着清心訣,只怕連道心都已經因這極度的狂喜而崩潰了。
的確,他現在只能靠清心訣才能勉強維持住相對平靜的心態。對於修道人而言,無論是大喜還是大悲,都對修行不利,瘋狂賺取功德固然是好事,但如果歡喜得過了頭。就要樂極生悲了。
“哼!連這點承受力都沒有,還要靠清心訣才能挺住不發神經,鄙視你。”
識海中,陰魂不散地心魔又不知從哪裡爬了出來,盤腿坐着,酸溜溜道。
周天星這時心情奇佳。非但不以爲忤。反而樂得有人陪自己說話。笑呵呵道:“傻了吧。沒想到我這麼強吧。對了。忘記你以前是怎麼說地了。十萬功德在身。是不是要多帥有多帥。來來來。幫我算一下。十萬功德可以栽多少棵因果樹。”
“切!小人得志。不就是十萬功德嘛。大概只夠摸上化神後期地門檻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地。”
周天星一怔。曬道:“開什麼玩笑。十萬功德才夠摸上化神後期?你當我是白癡麼?”
心魔不屑地冷笑:“你以爲十萬功德有多少?不然禪宗那幫老傢伙還不早就把金正陽殺了賺功德。還等得到你來替天行道?”
周天星同樣報以冷笑。不信道:“你又知道了。難道你和禪宗地人打過交道。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心魔傲然道:“無知。這麼簡單地道理隨便想想就知道了。你說。既然禪宗知道金正陽不是什麼好鳥。爲什麼還要下死力氣幫他。難道那幫老傢伙不怕自損功德?理由是明擺着地。就象你前天晚上爲了奪權。寧可自損功德在城裡放火。還殺了那麼多無辜地人。就是因爲通過這件事你能賺到更多功德。足夠彌補這些損失了。是不是?”
周天星沉默了,良久才嘆了口氣,苦笑道:“有點道理,看樣子對於禪宗來說,金正陽活着遠比他死了更有價值,他們根本不在乎損失這些功德。”
心魔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總算明白過來啦,真是個小白。所以,你那十萬功德在人家眼裡不過是九牛一毛,根據我精確的推算,一旦他們挑起這場戰爭,最起碼立刻就要折損幾十萬功德,但他們還是不遺餘力地要發動戰爭,你說,他們自身先要擁有多少功德,才能無視這種損失。”
周天星開始冒冷汗了,下意識地抹了一下額頭,苦笑道:“看來我還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白,照這麼看,那些老傢伙至少都是有幾百萬功德在身的,甚至更多。媽的!都有這麼多功德了還要搞風搞雨……我知道了,一定是這樣地,就算有幾百萬功德,相對於所要完成的事情來說,缺口依然很大。話說回來,這些修煉了幾百年的老傢伙,身上有幾百萬功德也不希奇。”
突然一拍腦門,豁然貫通:“也就是說,到了他們那種層次,根本就看不上那些尋常的小功德。只有幹出一些天翻地覆的大事纔有可能積累到足夠的功德。天啊,看來我以前真是井底之蛙,自以爲能一票撈到上萬功德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其實在人家眼裡不過是個笑話。”
“哼!總算開竅了。”
心魔得意洋洋地在識海中踱着步子,老氣橫秋地道:“你的分析能力實在太弱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險的。不適合你這種小白混,不如請我當你地軍師吧。從今以後,我們哥倆一起打怪練級,玩死那幫自以爲很高明的老傢伙。”
忽然頓下腳步,雙目中閃出詭譎的光芒,一本正經地道:“老大,順便拜託你個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其實呢,從你入黨那天起。就已經走上魔道了,我只是一直沒好意思直說罷了。什麼是魔?魔就是執念,如今你已經執念深種。再也不能回頭了。修魔有什麼不好,同樣能升級,同樣能長生,唯一的區別不過是勘不破最後那一關,成不了那個虛無飄緲的金丹大道,但那又怎麼樣,不證大道就會死人嗎?還不是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俗世中的一切享受,金錢、權力、美女。你想要多少有多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那麼,爲什麼非要證道呢?人活着是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快活麼?”
又掰着手指,循循善誘道:“你看,只要我們道行夠高,不說別地,從那些名門大派偷幾十顆不死藥來。家人朋友一樣可以長生不老,只要平時讓他們多積點功德就行,管他孃的什麼道心因果,只要我們功德夠強,一樣可以在這世上活得逍遙自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怎麼活就怎麼活。”
周天星良久作不得聲,深深嘆了口氣,點頭道:“我承認。你說得全對。可我就是想看看到底金丹大道是什麼樣子。我也承認我犯了執念,但是我並不覺得執念真的象傳說中那麼可怕。人活在世上,總要有點追求吧,否則就算能成仙成佛,又有多大意思。反正以後地事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其實我早就想開了,不要去想太遙遠地事,只做現在該做的事。好了,多謝你今天跳出來提醒我,讓我想通了很多事,回去吧,我要練級了。”心魔臉色陰晴不定地想了一會兒,最後做出一個很無奈地表情,攤開手道:“那好吧,不過你最好認真想想我的提議。”說完就一溜煙鑽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既然擁有了超乎想象的功德,周天星也就不需要再象從前那樣吝嗇功德了,放手練級就是。
“開始吧,化神後期,我來了。”
他這樣想着,一咬牙,毫不猶豫地發動了心卦。
識海中,兩棵因果樹同時進入了瘋狂生長狀態,它們地名字分別是洪承恩和宋恩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睜開雙眼,雙眸中精光閃閃,充盈着一種難以言表的複雜情緒。
“嘿!原來是這樣,好一番精心算計。唉!看來心魔還真沒說錯,整整耗費了我四萬多點功德才達到升級線,這還不包括吸收念力損耗的功德,好在我早有準備,來吧,一口氣把這件事幹完,升級了。”
突然從牀上一躍而起,奔到衣櫃前,打開櫃門,拎出一隻大行李箱,擱在地板上。
打開箱蓋,從中取出一套十分厚實地保暖內衣,又伸手在箱子裡翻了翻,找到一把軍用匕首,用刀尖割開內衣的布料,掏出一張張鏤刻着符紋的“天星一號”薄片,裡面儲存着他從紫禁城中偷來的念力直接用刀尖在一張薄片上刻劃了幾下,然後把那張薄片貼到自己太陽穴上。
頓時,一股純淨無比的念力瘋狂涌入識海。他一聲不吭地咬着牙,默默發動了全部精神力,將這些侵入識海的念力包裹起來,一點點融化、提純、再融合。
半個多小時後,他已是滿頭大汗,精神卻健旺了許多,非但不露一絲疲態,反而全身洋溢着一種如沐春風的輕快。然後,他把那塊已經被抽空念力的薄片丟到一旁,又拿起了另一塊。
如此反覆十多次。當一線曙光透過窗簾縫隙射進屋中之時,盤腿坐在牀上的周天星突然全身劇震,貼在太陽穴上地一塊薄片也滑落到了牀單上。緊接着,他仰頭就倒,後背重重摔在牀墊上。
房間中爆發出一陣瘋狂大笑:“終於圓滿啦!古往今來的修道界,還有誰比我更帥。四年不到的功夫,就修到了化神後期……啊……”
突然間,大笑變成了慘嚎,卻在下一刻又戛然而止。
“該死的!萬惡的洗筋伐髓,不,是他媽地脫胎換骨,太過分了,還沒享受到化神後期的快感,就又給我來這一套……”
他豎起一根中指。躺在牀上對着天花板破口大罵,不是他想罵人,而是剛纔從骨髓深處驟然傳來的劇痛差點就把他當場折騰得背過氣去。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痛,不但是骨髓,而且幾乎囊括了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神經、每一寸皮膚以及每一個毛孔,甚至於呼吸時鼻腔中都感到撕心裂肺地痛楚。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酷刑,就象有千萬根鋼針遍佈在身體內外任何一個角落之中,以極快地速度瘋狂戳刺着。若不是他在下意識中把清心訣運行到了極致,此刻連頭腦都無法保持清醒。
直到這一刻,他才深深理解到,“脫胎換骨”究竟是何含義。
“要死了。實在頂不住了,怎麼開着清心訣也還是這麼痛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周天星還是在邁入化神後期的第一刻就被雷倒了。和上回第一次洗筋伐髓比起來,那種級數的痛楚簡直微不足道,當時清心訣一開,立刻就感受不到痛苦了,但這回已經把清心訣發揮到了超負荷運轉的程度,還是無法完全消除痛苦。儘管在程度上已經減輕了十分之九,但依然令他抓狂加暴走。
眼淚不可抑制地滾滾而下,不是因爲傷心,只是因爲痛。他淚流滿面地大聲呻吟着:“太***變態了……我不活了,這麼活受罪……還不如死掉算了……”
漸漸地,他的呼吸趨於緩和,臉色也慢慢平靜下來。並不是因爲痛苦有所減輕,而是因爲他的承受能力提高了,從身體到精神逐漸適應了這種煎熬。
“這算怎麼回事啊。難道……對了。我終於明白了,師父走地時候說是要去閉關推演什麼天機。還說他地師父也是在化神後期閉關地,又說什麼少則二三十年,多則一個甲子以上,媽地,根本就是說得好聽,有什麼天機需要推演這麼多年啊,其實只是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個人苦熬罷了,熬得出來就升級,熬不出來就死掉,就是這麼簡單地事。”
這一刻,他終於想通了一切前因後果,兩行熱淚再次奪眶而出,只因精神上的痛苦遠勝這具肉體正在承受的非人折磨,伴隨着一陣深入靈魂的絕望感,映現在他識海中的,只剩下那個風姿俊朗的面容。
與此同時,一個無比強烈的意念也佔據了他全部身心:“不行,我一定要闖過這一關,只有我首先邁過了這道門檻,才能想辦法找到師父,助他渡過這次難關,否則我們師徒倆都是凶多吉少。對!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定要回國,我現在就回國把那三顆渡劫丹取出來,只要能平安渡過這次劫難,什麼都好說,否則就是死狗一條。”
心中有了計較,立刻支撐着從牀上坐起,在牀頭櫃上摸到手機,用顫抖的手指撥出一串號碼,然後把話機貼到耳邊,聲音嘶啞地道:“紹霆,什麼都不要問,我現在馬上要回國,一刻都不能耽誤,你立刻安排一下……”
數小時後,周天星的身影出現在了上海浦東國際機場。他這次回國,行前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其實就是偷偷從使館中溜出來地,因爲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向何炯解釋,也無法想出一個能讓他突然回國的合適理由,百般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在劉紹霆的勢力全程接應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逃回國。至於以後如何自圓其說,就不是他現在考慮的問題了。
下飛機後,他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車去了三家銀行,前後折騰了幾個小時,終於把分別藏在三家銀行中的三顆渡劫丹全部取了出來,然後隨便找了一家大賣場,在裡面選購了幾大箱巧克力、乳酪之類的高能量食品,還有一些藥物、剪刀之類的必需品,全部裝進兩隻大旅行箱帶走,最後去了一家附近的五星級酒店,開了一個商務套房。
一進房間,他就把“請勿打擾”地牌子掛到門外,砰一下反鎖上門,迫不及待地脫掉所有衣服,打開兩個旅行箱,把裡面的東西全都搬進衛生間,接着坐在馬桶上,把一顆渡劫丹扔進口裡。
那丹藥入口即化,約莫過了一分多鐘,腹中響起雷鳴般的鼓盪聲。緊接着,如同上一次渡劫時那樣,全身毛髮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大小便失禁,不停排泄,毛孔中滲出大量污穢。總之,新陳代謝陡然間提高了不知多少倍。唯一和上回不同的是,他這回的模樣不再象上次那樣狼狽不堪了,雖然整個身體系統都在以不可思議的極速運轉着,卻是呼吸平穩,心跳正常,而且沒有感到任何不適,食物也補充得很少,只需要每隔半小時左右進食飲水就行,甚至令他產生出一種悠閒渡劫的感覺。
不由心中暗歎,無比豔羨地想到:“還是那幫丹道家有辦法啊,渡劫居然都能搞得這麼輕鬆,實在太令人髮指了。早知道這樣,我就在路上買本小說帶進來看了。”
大概是因爲這種渡劫方式有點無聊,不知怎的又閃出一個念頭:“奇怪,劉紹霆不是自稱已經到了凝神後期嘛,按理說這小子現在應該是處於第一次洗筋伐髓地階段啊,怎麼這傢伙象個沒事人一樣?嗯,我明白了,易容改形本來就是真言宗地特長,他的身體其實就是他日常修行地工具,一直處於改造之中,相當於每天都在進行循序漸進的洗筋伐髓,應該早就習慣了,哪裡用得着象我這樣。”
言念及此,不由生出感慨,心道果真是各門各派都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丹道家們可以用丹藥來輕鬆渡過生死大劫,而象真言宗這類門派連藥都不用吃,在他們的意識中,恐怕連洗筋伐髓的概念都沒有,完全不用爲渡劫發愁,因爲根本沒有劫可以讓他們渡。
服下第一顆渡劫丹後,周天星在馬桶上一坐就是二十幾個小時,累得腰痠腿疼腳抽筋,直到次日中午時分,藥性才完全被身體吸收,站起身時,連鬍子都拖到了地磚上,而衛生間中早已充盈着令人作嘔的惡臭,只得草草整理了一下形象,衝個熱水澡,把所有垃圾裝進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大垃圾袋。爲免酒店方面起疑,還打電話找服務員來打掃房間,接着就一個人拎着垃圾袋出門,真的去街頭書報攤上買了一大堆小說和雜誌,帶回去繼續工作。
如此這般,經過三天三夜的藥物渡劫,周天星終於把三顆渡劫丹全部吃完了,同時也欣喜地發現,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