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守義成了親,守着李桂花,那叫一個心滿意足啊有時候半夜醒來,總覺得不塌實,李桂花真的變成了自個兒的媳婦呀?伸手一摸,可不是有個溫熱的女人躺在身邊嗎?若她不是李桂花,又是誰來?
嘿嘿,這麼好的女人,從此一輩子都屬於自個兒了顧守義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他的笑聲,把李桂花驚醒了。她睜着惺鬆的眨眼推了顧守義一把:“睡個覺也會樂,別是被什麼東西迷了吧?”
顧守義趁機抓住她的手:“我醒了哩不知怎麼,總怕咱倆成親,是我在做夢 ̄”
李桂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側過身子,拿自己的臉貼在顧守義的胳膊上:“咋會是做夢呢?我不好端端在你身邊?”說着在他胳膊上輕輕咬了一口:“會痛不?”
顧守義搖頭:“不痛哎,難道真是做夢不成?”
李桂花輕哼一聲,在他胳膊使勁咬了一口:“你是嫌我咬得太輕了是不?”
顧守義不由得哎喲了一聲。李桂花連忙幫他揉了揉:“痛了吧?這會子知道不是做夢啦?”
顧守義嗯了一聲,將胳膊伸了過去,讓李桂花當枕頭。李桂花則用手臂抱住了他的身子。兩個人依偎在一處,彼此能聽見對方的心跳,感覺說不出來的溫暖和幸福半晌,顧守義才輕輕問道:“桂花,你還記得,當初你爹不應允咱倆親事的那會兒嗎?”
“嗯,記得的咱倆在一塊兒的事情,我全記得。”李桂花柔聲回答,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纔和顧守義有了今天,她的心裡也是感慨萬千。
顧守義扭過頭看了看她,雖然屋子裡光線很暗,他什麼也看不清。然後道:“那時你說,實在不行,我還有一個殺手鐗,若是祭出來,他老人家不答應也得答應哎,現如今能告訴我不,那殺手鐗到底是個啥呢?”
李桂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咋還記得這個茬呢?我以爲你早忘了啊”
“嗨,咱倆的事兒,你都記得一清二楚,我咋就能忘了呀?”顧守義說着,又催促道:“咱們都成兩口子了,你就是告訴我,也沒啥吧?老實說,我琢磨好長時間了,到底啥殺手鐗呀,就能讓你爹不同意也得同意?這威力也太大了點兒吧?”
李桂花還沒聽他說完,早格格格地笑了起來,還用手把臉也捂上了。
顧守義的眼睛慢慢適應了屋裡黯淡的光線,便拿大手來掰李桂花的手指頭:“好桂花,你就告訴我吧,不然我還得跟猜謎似的猜呢”
李桂花架不住他的央求,把手從臉上拿開,有幾分難爲情地說道:“那我就告訴你實話吧不過,你可不許對第二個人說去”
“成,我誰也不告訴,連我娘也不說”顧守義斬釘截鐵地保證。
“那個時候,我爹被我後孃攛掇着,反對咱倆的親事,我就下了個決心,這輩子是非你不嫁了。若是我爹油鹽不進,我豁出臉面不要了,我就同他說,同他說 ̄那個 ̄”
“那個啥呀?桂花,你爽爽快快說了吧,急死個人”顧守義忍不住催促道。
“嗯,我就同他說,我已經是你的人啦,而且,而且肚子裡頭有了你的娃 ̄”話說到這兒,李桂花也就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了,所以說話也流利了起來:“你想吧,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我爹讓我嫁誰去?誰敢要啊?你說是吧?”
顧守義先是目瞪口呆,繼而狂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拿手捶牀:“桂花,虧你想得出來,你真是太有才啦”
李桂花一把捂住他的嘴:“瘋啦半夜三更的,你笑這麼大聲,不怕被你母親和你妹子聽見啊?到時指不定以爲咱兩個幹啥事了”
顧守義的嘴被李桂花捂着,卻還是有隱忍不住的笑聲爆出來。
李桂花有些惱,嗔道:“有啥好笑的?哼,人家還不是爲了你呀?你就笑話我”說着把身子一扭,拿個後脊樑對着顧守義。
顧守義趕緊摟住她:“我的好桂花,我哪裡是笑話你呀,我實在是太高興了,高興得不曉得怎麼是好真沒想到,你對我還有這樣的情意。竟然願意爲了我,背黑鍋也不怕。你明知道你爹肯定會責怪你,就是你那後孃,怕也是不會善罷干休,唉 ̄”
他覺得這輩子能得個這樣的女人,死也值了
李桂花的背靠在顧守義熱乎乎的懷裡,心也象要融化一般,爲了這個男人,她什麼都不怕哩還好上天垂憐,竟讓她美夢成真了。
她合起雙掌,喃喃道:“老天爺,原來你還是待我不薄的。”
顧守義湊在她耳邊說:“我也一輩子會對你好哩”
李桂花甜甜的一笑,柔聲說:“快睡吧明兒還有明兒的事哩”
兩個人抱在一處,不知不覺又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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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婦人手拿礱篩,裡頭放着紅色喜果、鴨蛋,下頭接着大腳盆;另一個則把熱水淋入腳盆,再以乾淨的布巾,浸盆內熱水,絞乾後讓冬梅拂拭,如此重複三次,纔算完成。
接着就是開臉,由專門的老婆子用棉線,絞除冬梅臉上的汗毛。
應該是很痛的吧?秀菱在邊上看見冬梅不動聲色的皺眉。開臉的時候,老婆子還從冬梅頭上拔下了十根長髮。
秀菱聽見冬梅的輕哼,忍不好奇,悄悄兒問秀蓮:“開臉我還明白,可爲啥要拔小姑的頭髮呀?”
秀蓮耐心地小聲回答:“這是規矩嘛。不但小姑要這樣,就是小姑要嫁的男人,也須得如此。男方會有人送來新郎用十根長髮挽成的花結;然後將兩個人的長髮混合搓成線,在成親那一天,紮在小姑的髮髻之上,稱爲發線,是結髮夫妻的象徵哩。”
秀菱這才知道,原來結髮夫妻這個詞,是這麼來的呀楊柳洲的風俗,女子出嫁,必用彩輿。不坐花轎者,不是妾室,便是再醮之婦。
花轎頂有五嶽朝天的錫制飾物,遍置燈綵,嵌空玲瓏。花轎是向轎店租用的,逢嫁娶之日,得先期賃定。
花轎臨門那日,冬梅哭成了淚人,連顧何氏也滴了幾點老淚,當然也不是什麼傷心,不過是惜別之故。
男方迎親隊伍到了顧家門前,還是上次那兩位全順婦人,將新娘衣裝入箱,稱‘疊箱‘。送嫁老婆子爲冬梅梳頭、妝扮,一邊說着吉祥的話語。
顧家三兄弟則須爲冬梅準備行裝,稱‘打鋪陳‘。
上轎前,須得搜轎,由那兩位全順婦人進花轎內,藉着燭光用鏡子映照一遍,再將滿燃檀香的熨斗薰轎,意在驅逐轎內妖魔鬼怪。
男家行郎見女方遲遲不發轎,便狂敲大鑼催促。聲音雖然振耳欲聾,卻仍然透着喜慶。
冬梅穿着紅羅大袖,全紅的繡花裙襖,戴着花冠,有一種平日難得一見的嬌美。
臨上轎前照着規矩進上轎飯,再叩別祖宗,辭別親人戚友,蓋上紅蓋頭,由顧守義抱入花橋。
因爲冬梅穿上新鞋後,是不能接觸地面的,以免帶走孃家的財運。顧守義又挽着轎槓送出大門。
花轎連續圍着顧家的瓦房繞了三個圓圈,意爲捨不得離家。此時的顧何氏則在屋內即興吟唱,說的多是些勸誡,祝頌之辭。
秀菱側耳細聽,倒是覺得那詞很有意思:
孃的閨女娘的心,你到婆家要小心.
婆家人可大聲講,你的話語卻要輕.
金盆打水清又清,你的脾氣娘知情.
銅盆打水黃又黃,你的脾氣要改光.
親生爹孃不要緊,公婆面前要小心.
十月一滿臨盆降,我兒分身在一旁.
牙齒咬得鐵打斷,雙腳踩得地皮穿.
醒來一看兒的身,是女非男娘傷心.
嘿,沒想到顧何氏還會即興來上這麼一曲她唱得很動情,淚水不知不覺就滾落下來,連李氏也不覺紅了眼眶。她當初嫁到顧家來,冬梅還是個小女娃呢如今都嫁做人婦啦。
就是秀蓮、秀萍、金偉幾個,也頗有幾分不捨之情。秀菱因爲與冬梅不怎麼親近,也就沒啥感覺。
而朱氏則立在一邊看熱鬧。這個小姑子經常譏誚她,與她作對,早就看冬梅不順眼了,巴不得她早些嫁出去纔好。甚至暗中嘀咕:“讓你嫁的那家是個厲害婆婆,再加上幾個牙尖嘴利,行事刁蠻的小姑子,到那時,讓你也嚐嚐我受過的苦”
後來曉得冬梅要嫁的那家子只有兩兄弟,沒有如她的願,自是滿心的不高興。卻又咒道:“讓你碰個潑婦嫂子,沒事就尋趁你,磨挫你,總之不讓你安生纔好呢最好你還打不過她,罵不贏她嘿,你就哭去吧”
好在冬梅沒聽見,不然又是一場大鬧。這朱氏就是這麼個人,最好是別得罪了她,不然她能記一百年的仇,到死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