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記,金明其實是很擅長整盅的,從小就是個喜歡捉弄折騰別人的人。
現如今聽說有人讓他爹顧守禮中了仙人跳,自然要把這一局扳回來。
他想了又想,應該怎麼來對付這陳興來和毛氏呢?既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又不落形跡。
找到辦法之後,還需要一些合用的東西,這個就讓朱氏來幫他。同時也要做一些準備工作,金明暗自行動着。
朱氏聽說自己的大兒子要對付陳興來和毛氏他們,當然是求之不得。因爲她也恨極了這兩個人。不說別的,就衝他們弄走了她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銀子,在她眼裡,那就是十惡不赦所以積極地配合着金明的要求。
雖然金明並不瞞着金貴,但卻要求他不要插手。爲了隱秘,他必須單獨行動。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放眼一片綠色。家家戶戶這個時候睡覺,也多半會開着窗戶。這就給金明的行動,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他時常在夜裡的時候,溜出去跑到鄰村的陳興來家聽牆根。爲此,還特地讓朱氏幫他縫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甚至有一個黑色的頭套。趁着夜色,幾乎讓人看不出來。
金明終於有一天聽到陳興來說,他一個親戚過世,要他去幫幾天忙。因此叮囑毛氏要看好門戶,不要招蜂惹蝶。不然他回來聽到什麼風聲,可不會白白放過她金明的脣邊露出一絲隱忍的笑容,機會來了
第二天夜裡,金明收拾齊整,輕輕悄悄又去了陳興來家,他的藏身之所,是陳興來後園的一棵大樹上。枝葉濃密,將金明遮掩得完完全全。再說了,誰沒事會仔細盯着一棵樹看呢?
他看着毛氏進進出出,到最後掩上門,吹滅油燈,想是睡下了。
藏身的地方蚊蟲很多,叮得金明幾乎受不了了。可是想到可以對付、捉弄毛氏,他的心不期然地涌出興奮,覺得很是刺激。
應該用上的東西,金明早就奮齊了。這會子便行動起來。他先將黑色的頭套除去,將頭髮打散,直披下來。然後將一個小紙包拿出來,裡頭是朱氏搽臉的白粉,吐了兩口唾沫拌了一下,再抓起來白粉往臉上糊。
如此一來,一張慘白磣人的銀盆大臉便出現了;接下來用朱氏的口脂將嘴脣塗得血紅,鍋煙子把眼圈畫了一遍。
覺得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金明這才從樹上溜下來,用小刀拔開毛氏的門,躡手躡腳走了進去。
金明掩上大門,接下來將外頭的黑色夜行衣除去,露出裡頭白色的寬袖袍服,這也是金明讓朱氏爲他特製的。
來到毛氏的牀前,他嘴裡發出怪聲怪調,伸出兩隻手張牙五抓作掠人狀。不用說,毛氏肯定被這聲音驚醒了,睜開眼一看,一個身着白衣的鬼立在她牀前,慘白的臉,腥紅的大嘴,呲着滿口的白牙;黑洞洞的眼睛,扎煞着兩隻手,象要來掐自己的脖子。
毛氏嚇壞了,她猛地縮成一團,聲音彷彿從喉嚨管裡逼出來似的:“不要,不要,不要哇”然後白眼一翻,嚇暈過去了金明也並沒有怎麼樣她,只是迅捷地退了出來。重新換上黑色的夜行服,風一般回了自己家,倒頭大睡。
後來就聽說毛氏病了,天天晚上做噩夢,說胡話。延醫問藥,請神驅鬼,花了不少的錢纔好。
此後,陳興來家也並沒有消停。反而莫名其妙的事件層出不窮。比如說:好端端會有一條蛇從天而降,落在他們夫婦的眠牀上,那冰冰涼涼的觸覺,嚇得兩人面無人色。
待打起火摺子,點上油燈一看,不過是那種無毒的菜花蛇。卻不知誰人半夜三更扔到他們家牀上來更讓人奇怪的是,他們家養**不活,養鴨鴨死光。養了頭豬吧,沒病沒災,白日還好端端的活蹦亂跳呢,到夜裡就死了。
後來殺這豬時,才發現豬肚裡有隻完整的紅薯。有知道的人看了,才把謎底破解出來。
原來是有人將很燙很燙的紅薯,放在冷水裡一浸,就丟給餓壞了的豬吃。搶到這紅薯的豬一口下去,表面冷內裡燙,卻又捨不得吐出來,只好硬吞下去,結果就活活被燙死了陳興來想查出到底是誰幹的,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
還有一次陳興來外出,經過一個小樹林,結果一腳踏下去,立即有繩索緊緊地勒住他的腳脖子,並用力的拉拽他,使得陳興來頭朝下、腳朝上被倒吊在了樹上。
把個陳興來嚇得魂飛魄散,扯着喉嚨喊了好半天,才恰好來了兩個人,幫着他用鐮刀把繩索斬斷,害他摔了個狗啃屎不說,牙齒也磕掉了兩個,一嘴的血。到後來說話還漏風。
兩口子也有些疑惑,這麼倒黴的事兒,怎麼都被他們碰上了呀?就算有些懷疑,真還拿不出啥證據來,只能打落牙和血吞,胳膊折了藏在袖子裡其實呢,這些事還真全部都是金明乾的。他本來已經改邪歸正了,不願意再去弄這些歪門邪道的事情。雖說他爹顧守禮做的事兒,也沒啥光明正大的,可是陳興來和毛氏做得更過分,所以他纔要教訓教訓這夫妻倆。
金明覺得出了氣,這才擱下手不提了。要是他老夜裡不睡覺跑出去,也是個辛苦活。
朱氏雖是知道金明的所作所爲,但銀子沒能追討回來,她總覺得是個遺憾,常常念叼着:那麼多銀子,可以買啥啥啥的顧守禮在家裡的地位更低了,看樣子也沒什麼翻身的機會。估計一輩子都得被朱氏踩在腳底下,壓得死死的。誰叫他老幹沒皮沒臉的事情呢?偏最後還是靠家裡人給他擦的屁股。
爲了杜絕顧守禮犯錯誤的機率,金貴在朱氏的授意下,跑去向李氏打了個小報告。就說他爹顧守禮收紅薯的時候,循私舞弊,讓某些人以次充好,並拿出鐵證如山。
朱氏的意思很明顯,你顧守禮不就是藉着收紅薯之機,和浪蕩娘們勾三搭四嗎?老孃我就讓你一點想頭都沒有。
李氏倒弄不明白了,照說金貴應該包庇顧守禮纔是,他怎麼還主動揭發呢?她哪知道顧守禮家鬧的那些事情呀?
然而金貴既然報了上來,李氏就不能不過問了。派了顧守義稍做檢查,已經發現金貴說的情況確實屬實。於是又把這事告訴了顧守仁。
顧守仁起頭還不相信,聽李氏說了原委,這才擰着眉頭不說話了。他本來還以爲這個大哥是一門心思地幫自己做事呢,沒想到還是會來這麼一手,心情真是很複雜。
但人證物證俱全,顧守仁也就不打算姑息了,雖然他是自己的大哥。
顧守仁把顧守禮找了來,只推說有些鄉鄰反應他收紅薯時態度惡劣。而且一樣的紅薯,不一樣的對待。
顧守禮還要強辯,顧守仁領着他去看那些挑揀出來的劣質紅薯,他這纔沒話好說了,喪氣地垂下了頭。
顧守仁背了雙手,淡淡地說:“以後收紅薯這事兒就交給守義去辦吧。大哥可以和金明、金貴一塊兒幹活。工錢反正是一樣的”
顧守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雖然尷尬,所幸顧守仁還不知道他在陳興來家幹出的荒唐事,就好比身上最後那塊遮羞布沒被扯下來。
回到家自然是唉聲嘆氣,平生有史以來,好不容易可以給點臉色別人瞧,這一下又泡了湯,只能做力氣活了朱氏幸災樂禍地看着他,心裡道:我讓你象發了情的公狗似的,到處追母狗。哼,你碰見的那些騷女人,有哪一個是好的?哪個沒給你吃過苦頭?你還不思悔改,將來死怕是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呢她這麼想着,嘴裡也不免說了些刻薄話出來:“人家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倒好,吃過那麼大一次虧,不但沒變聰明,還要找着當去上。我就沒見過象你這麼傻的人”說着撇了撇嘴,一付你很弱智的眼神看着顧守禮。
顧守禮自然知道她說的吃過那麼大一次虧,指的是尤愛姐那次。雖然準備反駁,但想想也是哈,自己怎麼就專門碰些這樣的女人呢?長得是不錯,那心啊,也不知怎麼長的,比蛇蠍還毒吶想到這兒,顧守禮嘆了口氣,抱着腦袋不吭聲了。
朱氏還在那兒沒完沒了:“我覺着吧,男人肯定就是賤你對他好,他還不領情;你要對他不好哇,他還想着念着的,切你說我哪兒對不住你啦?可看看你,對我好過沒?嫁給你這麼些年,給我買過個啥?”
顧守禮知道朱氏那張嘴,你要任她往下說呀,一天一夜不吃飯不睡覺都成,趕緊站起來說:“我累了,先睡覺去”
朱氏衝他翻了個白眼:“咋,不愛聽啦?我說的哪句不是大實話?你給我記着,下次若再犯這樣的錯兒,我可不管你死活哈別指望我拿出一個錢來。不但不給錢,我還要宣揚得你弟弟、弟媳,還有你母親,你妹子、妹夫都知道看你還有臉見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