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樂文瑤真的快瘋了。

桑邪沒有言語,伸手用力將樂文瑤的手臂一拉,徹底脫離了自己。

在手掌抓空的一瞬間,樂文瑤彷彿失去了一個世界,眼淚遮住了她的全部視線,盯着那個模糊遠離的背影,捶地失控痛哭,“大白癡!大白癡!”完全顧不上什麼形象,歇斯底里的對着桑邪的背影怒吼。

“我恨你!我恨你桑邪!”

如果桑邪就這麼離開她的世界,她不僅會恨她一輩子,更會恨自己。

桑邪停下腳步,望着那通紅的青銅鼎,目光迷離而又蒼茫,轉身回看樂文瑤,淡然一笑:“文瑤,把眼睛閉上,別看。”

樂文瑤愣在原地,瘋的人一定是她,爲什麼她這個時候還笑的出來?

還笑的……這麼好看!

就像第一次遇見她一樣,自信又溫柔的微笑。

桑邪轉過身與朝雨擦肩而過時,低聲道:“久等了。”

“很好看的一幕離別,並沒有等很久。”

“記住你的話,放了文瑤。”桑邪清冷的說完後,縱身一躍跳進了鼎裡。

樂文瑤看着桑邪就這樣跳進了鼎裡的那一瞬,彷彿時間、眼淚、呼吸包括心跳都停止了,然後慢慢的支離破碎,完全失去理智的樂文瑤,雙眼通紅的盯着朝雨。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朝雨盯着那鼎,回看樂文瑤冷笑道:“我已經是死人了,阿瑤還要怎麼殺了我呢?何況,方纔是誰讓阿邪不要殺了我的?”

不知道是傷口疼的厲害,還是情緒徹底的崩潰,樂文瑤沒有迴應,而是直接昏倒了。

朝雨看着昏厥的樂文瑤,先是淺笑最後仰天大笑,好像埋在心裡的那口怨氣終於散了。

“屬於我的,永遠都只能屬於我,傷害我的人,下場就只有死。”朝雨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道折着人形的黃符,冷冷的對着樂文瑤:“阿瑤,莫要怪我……我本身就沒打算放過你。”

……

第196章

就在朝雨要念咒收魂時,一排蠱針正面襲來。朝雨目光一怔,她已經設下埋伏阻截來此的安雅,沒想到還有一個人……

她閃身躲過蠱針時,不慎有一枚刺進肩膀,手臂瞬間痠麻無力,手上那張黃符也隨之脫落。

朝雨見飄遠的黃符,顧不得疼痛,剛要伸手去拿,又一排蠱針襲來,讓她不得不往後退。

“是誰?”

“沒想到我追殺了這麼多年的人,都沒殺成,卻因你的設計,自願去死。但相比你這種出爾反爾的生意人,我更爲討厭。”姜尤一邊說,蠱針也沒閒着,一直把朝雨逼向很遠的地方,她走到那張黃符跟前,俯身拾起來,挑眉道:“原來這就是掌握大小姐咒印的黃符?”

退到很遠的朝雨,才得空看清眼前的身影,驚訝道:“尤兒?”

姜尤莫名的擡頭看向前一秒心高氣傲,這一秒卻嚇的不輕的女子“啊?”了一聲,將那道黃符塞進口袋中,“這位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朝雨從錯愕中緩過神,細細的打量着姜尤,眉心微皺:“尤兒自小與我妹妹一同長大,我不會認錯,你到底是誰,爲何佔了尤兒的肉身?還是我妹妹……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姜尤明白過來這個女人在說些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聳了下肩膀:“我好像沒有回答你的義務。”

由於事發突然,才讓姜尤這麼快佔了上風,不過朝雨很快沉靜了下來,擡手拔掉身體裡的蠱針,盯着針頭材質,冷聲道:“用烏金打造的蠱針,這天下沒有幾人,而一直追殺桑邪還未被她反殺之人,除了道蠱的後人,我想不出還有誰。”

姜尤眉目微沉,沒想到這個女人會說出她師父“道蠱”的名字。

“道蠱……天下至道,爲蠱而生,不過他死於秦朝,但用蠱之妙,至今都無人能敵。弟子有三,兩男一女。”朝雨說着,將蠱針隨手一丟,脣角微微勾起,“幽冥。”

身爲殺手最不喜歡就是被對手摸清楚底細,沒想到她只是看了眼自己的蠱針,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師從何人。

看來不僅桑邪遇見了對手,自己也是。

姜尤沒有再言語,隨手揮出三排蠱針,對準了朝雨。

朝雨起初是沒有準備,纔會中招。現下她有了準備,後退一步,從腰間拿出一把摺扇,對着蠱針揮了揮,不僅接住了那三排蠱針,原地轉身一甩,將蠱針返還給了姜尤。

姜尤見狀,後退三步躲開了。

“尤兒,承讓了。”朝雨合上紙扇,略勝一籌,笑道。

姜尤面無表情的擡起雙臂左右甩開,身體就好像從中劈開,變成了兩團黑色,散開來全是黑色的蠱碟。

蝴蝶盤旋在墓室上空,姜尤不僅看見了這墓室的全貌,還想順便看清鼎內的情況。

還沒等她一探究竟,視線就被一道黃符屏障擋住,那黃符就好比天羅地網,分散的黑色蠱蝶捆在裡面。

“有趣有趣,爲了我妹妹,尤兒的肉身我定要收回。”

姜尤用意念控制所有黑色的蠱碟朝着朝雨飛過去,一部分又散開來,擾亂對方的視線。而她的幻影,在蠱碟中來回穿梭,同時朝着朝雨丟出了蠱針。

一時之間,黃符屏障內,下起了一場黑色的針雨。

朝雨就算再厲害,對殭屍和幽冥這樣身手的人,也沒有全勝的把握,更沒想到這個女人不僅能隱藏在蝴蝶中,更不能碰這些蠱蝶,碰到身體就有灼燒般的刺痛。

見狀不妙的朝雨,退出屏障將自己保護好。

可姜尤並沒有打算放過她,配合“卡啦”的一巨響,用捆仙鎖將朝雨捕獲在內。

朝雨被姜尤抓住的第一時間,看的不是姜尤,而是發出聲音的地方,她目光直直的盯着那口鼎,青銅鼎下方的火焰已經被融化的冰水熄滅了大半,而鼎身周圍更覆着一層薄薄的冰層。

哪裡來的冰?

怎麼會有冰?

思考的瞬間,姜尤甩出兩把匕首,將青銅鼎兩邊的鐵鏈打斷,在青銅鼎落地的那一瞬間,又閃身將昏迷的樂文瑤抱到了安全的地方。

巨大的響動,讓整間墓室都震了兩下。

與此同時,也讓朝雨看清了鼎內的情況,裡面水分都結成了冰結。而桑邪周圍裹着厚厚的冰層,隨着鼎落地,連帶着煉丹草藥一同滾了出來。

隨後冰球層層裂開,直到全部碎裂,桑邪如溺水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不過她的右半邊身子,整個被火灼傷,雖然在慢慢的修復,卻也疼的厲害。

這樣的結果讓朝雨徹底傻了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站在一旁的姜尤,看着懷裡因爲這個女人,而昏厥的大小姐搖了搖頭。

真是單純可愛,怎麼會信這個女人真的會去送死呢?

如果她真的會死,早就死在她的蠱下了。

“我真沒想到,你問我要冰絲蠱的用意是做這些!莫要忘記,這蠱我是用來殺你的。”

姜尤目光留意到桑邪手上那抹嫣紅,再看着樂文瑤手臂上的血漬,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謀略。用冰絲蠱來抵抗烈焰焚身,用宿主血保命。最重要的事,她可以把時間算的剛剛好,包括自己什麼時候出現,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由桑邪安排。

就在短短的那一分鐘之內。

在安雅出現並且喚住桑邪的那一刻,兩個人之間便有了默契。

“你以爲我想這樣麼?”因爲桑邪自身刀槍不入,一旦受傷,疼痛感要比常人多幾倍不止,就拿現在正逐漸修復的手臂,已經疼的不行,特別是耳後的灼傷,居然有錐心刺骨的感覺。如果有更好的辦法,她纔不願跳那滾燙的鼎裡,可是如果不這樣,朝雨又怎麼會真的交出樂文瑤的咒印符呢?

她艱難的直起身子,看着朝雨驚訝又仇視的目光,斂眉道:“對於你這個狡詐的女人,我怎麼會信你會守諾?又怎麼會真的把文瑤交在你手裡?不過只差一點,就可以真的殺了我,而這一點差在天,是它不讓我死。”

朝雨異色的眸子,除了冰冷更多的是憤怒。

桑邪因爲吃疼,擡手摸了下耳後的燒傷,她有些疑惑,灼傷的地方因爲宿主血基本都修復的差不多了,而這裡不僅沒有恢復,甚至疼的越來越厲害。

“別動。”遠處傳來腳步聲,安雅從遠處緩緩走來,手持黃符一躍,“啪”的一聲貼在了桑邪身上,“雖然你還活着,但卻中了怨魂扣,被怨氣殘繞,我周圍的魂體定力若差一點,都會忍不住附在你身上。”

當那道黃符貼過來時,蔓延的疼痛稍稍緩和了,但聽見怨魂扣這三個字時,桑邪眉間略有不解,“什麼!?”

“平心靜氣,莫要多言,既然找到了文瑤的咒印符,其餘的交給我。”安雅目光沒有焦點的面向桑邪,道。

“怨魂扣,是何物?”姜尤沒想到這世間還有東西,是可以殺死安雅與桑邪這種殭屍的存在。

“是極陰之物,千人魂所鑄一條怨魂扣。”安雅聲音越說越冷,走到因脫落而破損的青銅鼎旁邊,“勞煩,這裡可有印滿文字的鎖鏈?”

朝雨隨着安雅的指示,面色難堪。

姜尤來到已經燒乾的草藥堆裡,還真找到了一條長約十釐米,寬三釐米的鎖鏈,經歷焚燒不僅不變色,精美之處便是鎖鏈上的刻紋,是梵文?她將這看不懂的鎖鏈遞給安雅,在安雅接過鎖鏈時,感覺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擡眉去瞧,姜尤目光微怔,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生氣的安雅。

那一雙幽藍沒有焦點的眸子,冷冷的面向朝雨:“千人魂……不僅無法投胎,還要經歷煉獄般灼燒之痛,爲的就是讓一人死無葬身之地。朝雨……單單就衝這一條,我便有足夠的理由滅了你們葉家!”

“葉家?”姜尤好像對這個姓氏有印象,“是唐朝御用鎮邪捉鬼大師,葉一青的後人嗎?”

“葉家早在唐朝時就被滅了。”朝雨哼笑一聲,“現如今我們葉家就只剩下我與靈雨,滅與不滅,不就是你一念之間嗎?”

這對話別說姜尤聽的一頭霧水,就連回到一旁休息的桑邪也有些聽不懂。

“莫非這葉家與你們安家也有淵源?”不然以桑邪的瞭解,安雅不會這麼生氣。

“算不得什麼淵源,葉家起源漢朝,無奈生於亂朝之中,巫蠱之禍的受害者罷了。”安雅應完桑邪的問題,對着朝雨繼續道:“我曉得以你的才學和見識,在曉得我名字之後,已經猜到我是何人,還有與你家先祖葉冉的關係了吧?所以第一次見我時,你纔會那般畢恭畢敬,小心翼翼。”

安雅特地在“小心翼翼”上加重咬字。

倚在石階上的桑邪盯着安雅消瘦的背影,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與其說自己沒什麼實話可言,又不喜歡交代事情,但是和這個女人相比,自己的那點秘密算不得什麼。

安雅可以說是藏的更深,更一本正經的沒句實話。

就拿這件事,如果不是今天發現了這個“怨魂扣”勾起了一些往事,或許她永遠都不知道,在自己沉睡於漢朝期間,還發生了這麼多有意思的事。桑邪回想之前每一次守護安雅醒來之後,這個女人都會有意無意的詢問,這期間都發生了何事,以及自己的迴應,包括自己醒來詢問她發生了何事時的迴應。

桑邪沉眉,深感自己虧大了!

這個女人何止是悶騷!

“你說的沒錯。”朝雨沒有否認,“在我們葉家的卷宗裡,一直都有一個人的名字,是我們葉家的救命恩人,就是安雅。當我知道你的名字和能力時,沒想到我居然有幸,可以看見我們葉家先祖的救命恩人,那時的心情真的很難言語。可是,時移世易,不論是鑄魂還是煉魂,都需要有所突破,無奈葉家家規不允許,爹爹更是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