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樂尚國際大樓,一輛黑色轎車剛停下。

保安立刻邁前兩步,將後車門打開,禮貌道:“桑總,這麼晚還來加班,真是辛苦了。”

桑邪聽着手機,面無表情的下車,烏黑的長卷發隨着動作滑落一旁,都能讓周圍的空氣變的凝固。

“……好,將樂尚國際明年計劃方案發到我的郵箱裡,另外……幫我通知朱助理,前段時間從黑市買來那個唐朝青龍巖臺是贗品,要他明天一個人搬走。……對,就他一個人來搬走,我不喜歡辦公室裡進來太多人。……很重?我並不覺得,搬到他辦公室裡就好了。”桑邪忽然目光一沉,“我還有事,先這樣。”掛了電話,朝着雅苑的地方望去。

“雅……”

桑邪掃過一旁的保安還有身後的司機,徑直邁着步子走進大樓裡,身影卻憑空消失在監控下。

監控室內的保安看見這一幕,摘下眼鏡看了又看,以爲自己產生了錯覺。

桑邪用最短的時間回到雅苑,看着四周,感受周圍的動靜。黑煞正陪着王伯在房間裡看着最新美劇,沒有異動。

周圍一片寂靜,身影極快的劃過木橋,來到地下室,並將石門打開。

看着水晶內的身影,稍稍鬆了一口氣,安雅還躺在裡面。

但那一瞬的感覺,不會錯,安雅是醒了的,還有這裡的味道,好香。桑邪沉着眉,剛走近,身後一道白影急速劃過,桑邪頭都沒回,直接追了過去,剛到外面就徹底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就連味道都消失不見。

是誰?速度會如此快?

盯着黑壓壓的天空,總感覺對方來者不善。

擔心是調虎離山,桑邪又快速回到水晶棺前,想都沒想的推開水晶棺蓋,看着眼前的安雅,睡的很安靜。只是有一點讓桑邪不解,爲什麼安雅只是睡了兩個多月,不到三個月,頭髮會長這麼多?

才過耳的短髮,如今已經到腰際了。

看着安雅長髮的模樣,對於桑邪而言倒是更加熟悉幾分。

還有四周的味道,雖然很香,卻摻雜着淡淡的血腥味……目光掃着安雅周身,在一旁發現了一個空置的水晶瓶。

桑邪拿着水晶瓶,聞了聞,這個味道她在唐宋的身上聞到過。

沉着眉,桑邪將五感擴到最大,順着那白色身影出現過的地方,一步一步後退。桑邪閉着眼睛,高跟鞋的聲音迴盪在地下室內,忽然停下腳步,睜開眼睛,將腳移開,在地上桑邪發現了幾根銀絲。

俯身捏着銀絲,想着那夜,在樂尚凱家裡也遇見過類似的身影。

是什麼?

還有爲什麼要喂安雅喝唐宋的血?

莫非他們不希望安雅安眠?

還是唐宋發生了什麼?

雅苑內,黑煞的警惕,讓王伯留意到外面的身影。

套上衣服,來到庭院內,喚道:“桑小姐?”

桑邪面無表情,盯着四周,道:“這裡可有結界?”

王伯點頭,又有些不解:“小姐在安眠之前有修復過,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桑邪看着王伯,又問:“這些天,可有誰來過?”

王伯尋思了一番,迴應道:“吳家有人來過,想請小姐過去,王荼來過,他還帶着一個年輕人,再就是……沈家的人,前來詢問小姐進展。”

“進展?”

具體王伯也不清楚,只是將沈老爺要安雅尋找玉玲瓏的事告訴了桑邪。

“玉玲瓏?三百萬定金?”桑邪淺笑:“雅的性格,不會因爲錢而幫這些人做事。”

對於安雅是什麼性格,王伯知道就算他與安雅相處幾十年,都不及眼前的女人瞭解。

王伯沒有否認:“只是我並不知道,小姐爲什麼會這樣做。”

這個世間能讓安雅上心的事,只有一件,桑邪淺笑:“唐宋在哪裡上班?”

王伯一愣,迴應:“唐小姐是法醫,桑小姐你找唐小姐……”

“結界有漏洞,你儘快修復,這些天都不許叫人來,我去尋唐宋。她……可能有危險。”話音剛落,桑邪就這樣消失在雅苑內。

王伯:“……”

……

二十分鐘前。

女屍就這樣坐了起來,這種衝擊感對誰,都是無法接受事實,沈亦沉定定的看着女屍,忘記了眨眼。

作業室氣溫本就低,唐宋只覺這裡磁場忽然變的詭異,燈也隨之變的暗淡。

周圍安靜極了,靜得聽不見一點聲音,除了沈亦沉的呼吸聲,就是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唐宋試着調整呼吸,自從認識了安雅,這些東西她見得多了,甚至更可怕的,她也見過,多少還有些定力。

只是完成摘心的任務,就她與沈亦沉恐怕還不行,而且機會只有一次,不能失敗,她要等支援。

直覺告訴唐宋,覺得女屍對她很有興趣,是那種食之而後快的興奮。就好像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她一般,事實上女屍確實對唐宋垂涎三尺。之所以沒有動作,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唐宋周身有一種看不見的結界,所以一人一屍就這麼對視着,僵持着。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可能才兩三分鐘,卻感覺時間被拉長了無數倍。唐宋覺得自己的後背溼溼黏黏的,竟然是緊張的汗溼了,可還不見女屍有任何行動,剛覺得疑惑……便聽見樓道外,有細碎的腳步聲。

作業室的門就這樣被人踹開,三名警察衝了過來。

這裡是做什麼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警察舉着槍,掃過一旁解剖的工具車,還有那個坐在解剖臺上的女人。

目光都呆住了。

“唐法醫,你們先走。”打頭的警察,道。

唐宋搖頭:“不行,槍沒辦法傷了她……我需要你們……把她控制住,我只要……”

話還沒說完,更容不得人反應,那女屍一個箭步衝向了打頭的警察。女屍對着唐宋遲遲不敢動手,可其餘的人是塊到嘴的肥肉,沒有理由弄丟了。

警察本能的向後退一步,可在唐宋看來,這女屍的動作明顯比小郭變異時迅速了好多。

警察雖然嚇壞了,但反應也極快,一把攥住了女屍的手臂,借力一個轉身,讓那女屍背對着身後的警察,可傳來的溫度,讓警察更加肯定他抓住的不是人,而是一具屍體,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片。

帶着顫音,對着身後的兩名警察,道:“開……槍。”

“別……”唐宋話音剛落。

砰!

一槍打在了女屍背後。

警察感覺到女屍的力氣卸了一些,一隻手臂就這樣耷拉在一旁,警察剛要鬆口氣,就感覺心口一涼。

緊接着,他眉頭緊皺的看着眼前嘴角掛着笑意的女屍,身體緩緩下滑,跪在地上,胸腔內鮮血在不停的流淌。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傻了眼,女屍手裡握着還有跳動的心臟,一步一步轉過身。

也讓所有人看清了她這張臉,女屍咧着嘴,怎麼看這嘴都比常人要大幾分,特別是露出那兩顆尖牙,讓人看的觸目驚心,眼瞧着女屍一口吞下了那顆心。

……

沈亦沉見狀,拉着唐宋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外面,卻碰見後面趕來支援的警察,還有劉鑫。

剛剛的槍聲大家都聽見了。

“唐姐!”劉鑫擔心道。

唐宋看着他們,不想他們來送死,喚道:“先離開……”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作業室裡警察的尖叫聲,還有凌亂的槍聲,然後又恢復了一片安靜。

作業室門,先被打開,卻遲遲不見身影。

樓道里,數十名警察,都舉着槍對準作業室門口,準備應戰。

突然一身影衝出門口,王隊帶人對着那移動的身影,連續開槍。

可是這女屍的速度極快,就像壁虎一樣,在牆壁四周快速爬行。

“這是什麼鬼東西?”王隊一邊開槍,一邊罵道。

只見那身影,越來越近,對着一名警察就撲了過去,伸出被血染紅的手,摳向了他的雙眼,一切動作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叫他躲開,就聽到這名警察撕心裂肺的慘叫。雙目流下兩道駭人的血柱,他的眼珠生生的被女屍給挖走了。

劉鑫完全傻在了原地。

王隊看見唐宋他們,催促着道道:“你們沒武器,快離開!”

“可是……”唐宋想告訴王隊,子彈可能根本沒辦法傷了它。

沈亦沉見狀,立刻拉着唐宋往後跑,唐宋的力氣自然沒他大,只道了一句:“王隊,它的弱點可能是心臟!你們小心……”這聲音被接下來的槍聲淹沒,不能確定這話,王隊到底聽清了沒。

劉鑫也緊跟其後。

女屍陰冷的眸子,打量着唐宋離開的背影,呲牙……一口咬在了警察的脖頸處。

砰砰砰!

王隊很肯定,他每一槍都打在了女屍的頭部。

可是並沒有阻止她任何動作。

“快,快找支援!”王隊吼了一聲道。

痛苦的吶喊,如炮竹一般的槍聲,不停的出現在司法大樓裡,唐宋眉頭一皺,停下腳步道:“我不能就這樣離開,我要回去告訴王隊,或許火攻可能會好一些。”

沈亦沉氣喘吁吁道:“你剛剛也看了,那女屍的速度,子彈都跟不上,怎麼火攻?你只是一名法醫,不要在這個時候逞英雄,唐宋,我……我不會讓你有事。”

劉鑫也喘着氣道:“對,唐姐,我們需要找支援,不然肯定是送死。”

唐宋望着樓道深處,沉着眉道:“不知怎麼,我總感覺,她的目標是我。你們去找支援,我……去引開她,不然你們肯定會受到牽連。”

“不行!”沈亦沉盯着唐宋,她到底是哪裡來的膽子?

“相信我,我不是在逞能,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很多問題沒解決,在沒等到要等到的人之前,我都不會讓自己有事。所以……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在沒消滅她之前,我都不能離開這裡,如果到了外面可能會有更多人犧牲。而且這裡有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會保護好我自己。”此時的唐宋比任何人都清醒。

劉鑫腦子裡想着唐宋說的地方,道:“是高級檔案室?”

“嗯。”唐宋點頭,迴應:“那裡相當於銀行的保險庫,是這裡最安全的地方。”

“那我們先送你過去。”沈亦沉道。

唐宋知道如果不讓他送過去,肯定不會輕鬆離開,只能點頭。沈亦沉刷卡,三人乘坐電梯來到司法大樓六層。

對於一個實習生而言,這是劉鑫第一次來到司法大樓四層以上。

這裡只有組長級別的人才能進入,唐宋剛要從口袋裡拿出通行卡,一摸兜,愣住:“我的卡,在風衣口袋裡。”

沈亦沉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卡遞給唐宋:“看看我的可以嗎?”

唐宋接過,一刷。

紅色的燈變成了綠色,門開了,唐宋推開門,對着沈亦沉和劉鑫,道:“我在這裡等你們,你們自己小心。”

沈亦沉點頭:“一會兒見。”

唐宋進去並將門從裡面關好,聽着外面離開的腳步聲,唐宋又刷開了第二道門。

高級檔案室一共有四道門,唐宋的權限就可以刷開前三道,因爲才經歷起屍的緣故,唐宋只是慣性的用沈亦沉的卡刷開了第四道。

當刷開時,唐宋才意識到自己打開了第四道門。

盯着手裡的卡片,爲什麼沈亦沉的卡,可以刷開第四道門?

手停在了門把手處,在猶豫到底開不開。

咚——

司法大樓裡又有響動,唐宋心裡一顛,沒有多想,直接推開了第四道門。並且將門緊閉,整個後背貼着門,調整呼吸。

其實在唐宋看來,她自己也不確定來這裡是不是最安全,只是能拖延一點時間就拖延一點時間。

這種強烈的直覺,也不知爲什麼會出現。

望着這裡的環境,陳列和擺設與外面差不多,唐宋邁着步子掃過櫃子上擺放的檔案資料。

心裡想着這裡到底存放着什麼樣的機密?只是想着並沒有去看的打算,畢竟有的時候知道太多並不好。

可是當目光,掃到了一個檔案名稱時,有些好奇,“s市人口失蹤處理檔案。”

人口失蹤處理?

對於這個詞,唐宋有些不解。

她拿出最新的檔案資料,隨意看了兩份,便愣在了原地。

樓道里深處,女屍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嘴角掛着血漬,走起路的姿態,越來越像個人,眸子裡再也不是陰冷的光,而有了一層神韻,邁着步子,朝着高級檔案室那裡走去。

站在門口,歪着頭,細細打量着厚厚的鐵門,又聞了聞,確定了唐宋的味道,嘴角微勾。

一掌,便推開了第一道門。

這動靜嚇的唐宋手一抖,資料隨之掉在了地上。

緊接着是第二道……

沒幾秒是第三道……

唐宋目光死死的盯着,面前那道門,原來這門在女屍眼裡如同虛設,也真如她所想,那女屍的目標果真是她!

砰!

……

砰!

……

第四道門,就這樣被女屍打開。

就在女屍看着唐宋,嘴角微勾時,下一秒,頭就被人摘了下來。

唐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