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九 羣龍之首（1） 59 仙峰之決01
下午的時候，進行的是守擂賽。
楊舒植最先出場。不過由於上午時擂臺已然崩塌，此時已沒有擂臺，就在廣場空地之上比試。
孫少萍手執玄鐵厚劍，從長白古派門的方陣中緩步而出，行至楊舒植對面一丈處站定，一拱手，“楊師兄請！”楊舒植亦是一拱手道：“孫師兄請！”
禮畢，兩人雙劍虛交於空，四目相對，霎時間四方俱靜下，呼吸可聞。
楊孫兩人在上午的初賽中，均是經過艱苦的拼鬥才勝出的，各自都看到了對方的實力，均自敬佩。此時相對，倒是沒有甚敵意。只是事關師門榮耀，卻又不得不戰。
就在衆人屏息之間，兩人長劍“削”地劃響，火星迸濺之中，身形暴退，各自在地面一蹬，掠空而起，劍芒閃耀處，噹噹噹在空中連碰三招，霎時之間，但見空中劍氣縱橫，氣浪翻涌。
楊孫兩人的比試基本沒有甚花俏，三招硬接之後，便在空中你來我往，各自使出師門秘技，劍氣嗖嗖之中，鬥得極是精彩。
楊舒植是三豐門下，孫少萍是長白古派門下，這兩派不論是在地球上還是在仙宇中，都是赫赫有名的門派，而且也都是用劍大家。而兩人都是派中的精英，實力相當，鬥得一百餘招，竟然是不相上下，難分伯仲。
仙帝見得空中劍氣縱橫，飛星四濺，煞是好看，雖然沒有早上斗的驚心動魂，不過卻也頗具觀賞性，不禁對着寒子笑道：“使節大人來自龍星，武技自是不俗，可看得出這兩人誰更強上一些呢？”
寒子其實並沒有怎麼看楊孫兩人的比鬥，目光不時的到處亂瞟，頗有些是在偷看站於各處爲壽宴服務的仙女。聞言笑道：“仙帝陛下謬讚了，小可倒是粗人一個，但說到武技，又如何能與仙帝統領下的各仙派歷經千萬年熔鍊相比。”
他一邊緩緩說着一邊開始注意兩人的比鬥。楊舒植使的是一支傳統的龍泉寶劍，劍出如風而不失沉穩，招式使的是三豐派的秘傳七星劍法，挑撩刺斬，劍劍凌厲；這孫少萍使的是玄鐵劍，厚而重，出劍沉穩有力，劍招使處，風起雲涌，傳來陣陣風雷之聲。
簡而言之，兩人是一個劍出輕靈，一個沉穩厚重，各有所長，僅以此來判斷，確是很難看得出誰的實力更強一些。
見寒子此時方注意觀察，仙帝笑道：“各位愛卿，誰若猜得出這兩位青孰勝孰負的，孤有打賞。”
這一回百官們可就高興了，各自猜測，自有記事官在邊上記着，楊舒植及孫少萍兩人被猜者，各佔一半。
兩人此時已然戰了兩百多招，所損的真氣及體力都極多。仙帝又才問寒子之想。
寒子笑道：“小可雖然不精於技，卻也要猜上一猜。我想最後勝者，當屬孫少俠。”
仙帝笑道：“是何理由呢？以孤之意，這楊舒植劍法極精，倒是他勝的機會多大。”他這是在考驗寒子了。
寒子笑道：“楊少俠劍招精湛，劍行龍蛇，一番比鬥之中，如行雲流水，絲毫無破綻，那自是厲害之極的，仙帝陛下說的自然不會錯。不過孫少俠的劍法，與之卻恰恰相反，以沉穩見長，每出一招，無不是驚天動地，乃是重劍使至極致的典型。這兩人表面看來，一靈一穩，一輕一重，難分上下。但是有一點，孫少俠卻是佔了絕對之優。”
仙帝笑道：“啊，那孤倒想聽聽，請使節大人說來聽聽。”
寒子拿起一杯美酒一飲而盡，方自笑道：“表面看來，楊少俠行劍如流水，絲毫無滯，但如此打法，損耗真氣體力極快，實是不宜久戰。反觀孫少俠，招式沉緩，看似損力極大，但每一劍出，楊少俠無不需要連使數招方能抵禦，這孫少萍出招，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真氣力量，都有所用，實是久戰的良策。
“以此觀之，不出一百招，強弱之勢必可看得出來。不信仙帝陛下拭目待之，便見分曉。”寒子說完，對着仙帝笑了笑，便不再看他，也不看楊孫兩人的比鬥，而是又在目光遊離，亂瞟仙女起來。
蕭雅嫺在下面看到，輕輕一扯周紫馨，嗔道：“小紫姐姐，你看他，色咪咪之樣，氣死人啦！”
周紫馨輕笑道：“這說明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而且是一個不做作之人，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你就不用擔心他會騙你。雅嫺，你生氣，那是因爲你在乎他。”
蕭雅嫺想了想，點頭道：“不錯，中午的時候聽師姐師妹們拿他和真昧門下那姓於的小子相比，衆人均說，看着他那壞壞的樣子，要比看那姓於的假道學要順眼得多。當時我也想不出其中緣由，現在聽姐姐一說，我算明白了。這纔是‘真’。”
周紫馨笑道：“你能明白最好，至少，你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不用害怕他會傷害你，也不會害怕他會棄你負你騙你。你沒有發現嗎，與寒子在一起，心裡除了歡喜，時刻都感覺到很輕鬆。我也很喜歡那種感覺。”
蕭雅嫺輕輕點了點頭，心想：“倒還真是那種感覺。”心裡想着，不禁再次向寒子望去，眸中柔情更甚。
寒子目光微晃之間，突然射向了她，對着壞壞一笑，蕭雅嫺登時粉臉通紅，垂下頭去。
那邊廂，楊舒植和孫少萍兩人已打了三百餘招。果如寒子所說，到了三百招後，楊舒植招式開始顯滯，攻勢便弱了許多。只是這孫少萍當真是沉得住氣，竟然不急功，出招之間依然有守有攻，不急不緩。
寒子心道：“這孫少萍倒可算是一個帶兵的良將，沉中有穩，卻有勇有謀，不急功近利。”眼見於此，他心裡便有了想法。
仙帝也看出來了，心想：“這使節小小年紀，觀察析均如此之細，果然不簡單。”
楊孫兩人又鬥得三四十招，強弱之勢已然極爲明顯，楊舒植每使一招，都甚感着力，應對孫少萍的回攻，已開始有手忙腳亂之感。
寒子心想：“十招之內，若是這孫少萍還不出招，便有問題了。”
兩人又互攻了五招，孫少萍終於出手了。寒子見到，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心想：“穩而不險，此人可交！”
孫少玄鐵劍鏗地接過楊舒植兩招攻擊，將對方的龍泉寶劍彈了開去，略退半步，沉聲道：“楊師兄，我要攻了！”
寒子點了點頭，心想：“沉穩有餘，光明而正大，好男兒！”
思忖之中，孫少萍整個人的氣勢瞬時之間暴漲，手中玄鐵劍光芒徒漲兩尺，身形刷刷竄出，天人合一，劍破虛空，攻向楊舒植。
鬥到近四百招，這孫少萍竟然還有此餘力，倒是大出衆人的意料之外。
楊舒植長劍劃空，奮起餘力，左點右掛，上封下劈，噹噹聲中，退後了四五丈之遠，方纔勉力抵住了孫少萍的這一輪進攻，本人卻已是頭上冒汗。
孫少萍卻是一攻擊串，無有再停。楊舒植還沒有來得及緩過一口氣來，他的第二輪凌厲攻擊已然開始。落地之後，玄鐵劍叮地劃地，倒挑划起，“嘎——”的一聲尖哨聲傳來，火星飛濺處，風雷大作，劍意如洪。笨重的玄鐵劍化着百十道劍影向楊舒植罩至。
“重劍使靈，返璞歸真！”不知道什麼人高呼了一聲，便見楊舒植身處重劍劍影之中，左衝右突，艱難地擋抵了十餘招，輕劍重劍相碰，發出之聲竟然十分沉悶。
孫少萍徒然大吼一聲，百十劍影之中，一道閃耀劍芒如青龍狂撲，轟然聲中，直指楊舒植。楊舒植長劍橫擋，兩劍相交，“噗”的一聲響，緊接着便聽到轟隆一聲巨響，凌然勁氣在兩人交合處迸射開來。
勁氣狂卷迸發之中，只見楊舒植的身軀蹌然後退，成一個弧線拋落，落地之後，蹬蹬蹬蹬直退四步，龍泉劍叮地點地，又是一個踉蹌，膝蓋一彎，單膝跪跌於地，身體顫動之中，又撐了起來。
站定之時，但見他臉色蒼白，整個身體似乎隨時都會再倒下去。
而孫少萍則是持劍而立，雖也額頭見汗，有些氣喘，卻是臉色如常，靜立於彼，頗有鐵塔之感。
勝負已分，沉寂片刻之後，全場頃刻之間掌彩如雷，長白古派門下更是嘶聲歡呼。這一場持久戰，當真是牽動人心。楊舒植雖敗，卻沒有一人敢小覷於他。
就連孫少萍也不例外。
“楊師兄，承讓了。你若是能再堅持十五招，我便輸了。”孫少萍收劍行上前去，向楊舒植伸出右手來，誠懇地道。
“孫師兄客氣了，孫師兄若是提前十招發動攻擊，我或許能接得下來。孫師兄的養氣之功，小弟更爲佩服。”楊舒植伸出手來，與他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寒子點了點頭，心道：“這孫少萍的武功且不說他，這養忍之功，當真是世所少有。這楊舒植佩服他此點，要比佩服他的武功更多一些。”
場上兩人，相視片刻，竟然有相見恨晚之感。對視片刻，這纔對着仙帝及衆人一禮，分別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