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地上的杯子碎片,陌夫人長長嘆了一口氣,撤離開了。
而離開的方向,正式慕容神樂所處的迴廊這。
驀然擡頭,目光就相撞了。
表情一滯,陌夫人旋即也猜到神樂看到了什麼。但是,沒有躲開,牽強露出一絲笑容徑直走來。
“我也有話想和你聊一聊!”
“我也是!”
“去落雨軒吧!讓他休息休息。”目光徘徊處,仍看的是他。
神樂沒有拒絕,跟在陌夫人的後面,轉過了好幾重院子纔到了落雨軒。清幽雅緻,和玉漱閣有幾分相同的味道。
“坐吧!”
“嗯!”
下人沏來了涼茶,斟了滿滿一杯。
“我猜你一定在想,爲什麼我會居住在這兒,這麼偏僻破落的院子。”陌夫人微微一笑,纖柔的手指捧着茶杯。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
“對你可能不重要,對我而言就不同了。以前,我一直想,只要他心裡有我,住在哪都在他的心上。可是,如今我也懂了,這落雨軒早已在他的記憶力落寞了,連一磚一瓦都沒了。”
“你既然懂了,還如此執着,只能怪你自尋苦惱。”
陌夫人扯着脣畔,乾巴巴笑了一笑。
“如果,我不執着,他該怎麼辦呢?”
“所以,他這樣待你利用你,你也不恨他?”神樂眯着眼眸,眼中有幾分嘲諷。
“不恨!恨與愛有什麼不同呢?你的心一樣離不開他,與其,傷害他,倒不如好好的待他!”
“也只有你才這麼看吧!”
“他,是我的天!我努力擡起頭,卻看到的天總是陰雨冬雪。不過,還好了……有了楚兒,至少可以看到星星了!”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輕搖着身旁的竹藤搖籃,裡面安睡着一個漂亮的女嬰。正是那夜早產的女嬰。
神樂不想和她這些叨擾的煩心話,真正的目的是昨日的事情。
正要開口發問,陌夫人忽然站起了身,將屋內的下人全部支開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不想瞞你!”她盯着神樂,哪還有剛纔悲愁的表情,目光泛着幽光。
她從懷中拿出一個鈴鐺,搖了搖。
只見,憑空匯聚着一道綠芒,顯出一個人形來,而且分外的妖嬈。
“水碧?”
“怎麼是她!看我不殺了她,爲寶寶報仇!”話罷,擺出了架勢,就要攻擊過來。
水碧青碧幽幽的眸子如刀鋒一般,恨不得將慕容神樂一刀一刀活剮了。
她的話,讓神樂印證了昨日蓮池遭襲的猜測,的的確確是水碧所爲。
“水碧,這裡沒你的事!你把楚兒帶下去,我有話和慕容姑娘講。”
“可是,寶寶的仇不能就這麼……”
“下去!別讓我說第二遍!否則……”
陌夫人低吼,明明是纖柔悅耳的聲線卻說出騰騰的殺氣,氣勢比起火流雲也差不到哪去。只不過一個內斂沉着,而另一個邪魅霸道。
水碧狠狠瞪了一眼,不甘而且憤怒的眼神就像無聲的言語。隨即,抱起搖籃中的女嬰“咻”一聲不見了,如來時一樣。
陌夫人瞥了一眼飄走的影子,
轉而回神。
“你怕我傷害你的孩子!我慕容神樂至少現在還用不着那麼下三濫的手段!”她也不怕事情挑明,旋即,點了點頭。
“我和他的骨血,絕不容許有一絲的差池。如果,神樂姑娘介懷,我也無可奈何。”
“呵!廢話少說,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你和我還是把話講明白吧!”
“慕容姑娘是聰明人,我就知道只要稍微給出一點啓示,神樂姑娘就會找我來的!”
“呵!你故意的!”神樂沒猜到這一點,陌夫人的心機夠深沉的。
她盈盈笑着,笑靨如絢爛的罌粟一般。楚楚可憐,也只是僞裝的罷了。
“如果不這樣,你我怎麼有機會見面呢。況且,我也不想違揹他的意思,只能讓你來找我了。”說吧轉過身去,走到靠牆擺放的架子前,轉動着一隻青花瓷雙耳掛環的花瓶,發出“嘎吱嘎吱”機關扭動的聲音。架子緩緩移開,現出一條密道,從中吹出一陣一陣幽邃的冷風還有淺淡的香氣。
“請!”她做歡迎狀。
神樂咯咯一笑,徑直走過去。
剛進去後,門就關上了,陌夫人從袖中取出一個火摺子,吹起火苗走在前面,神樂緊隨其後。
這本是不起眼的小動作,但是,透漏出有用的信息卻不少。
幽幽的寒氣侵襲着身體,暗道很長,大概有三盞茶的時間才走到頭。
從外面看這一座假山,和平日所見不無不同,而且,暗門縫隙嵌合無隙。誰能想到,這後面是一條密道直通落雨軒呢。
周圍是密密麻麻的紫竹林,而且,叢林間漂浮着朦朧的白煙,如秘野仙境似的,視野根本伸展不出去。
神樂也不由的想起方纔陌夫人說的話,昨日看到的只不過是她演給自己的一場戲。
“呵呵!”嘰脣一笑,卻不知在笑她還是笑己。
“走吧!我們進去談。”
她指着不遠處的一座柱樓,也是淡紫色的,大抵是用紫竹建起來的。
進入竹樓,裡面飄出一股清雅的香味,好像是一種獨特的香,期間也凝聚着千百種。
拿起紫砂壺,沏了兩盞茶,推到了神樂的眼下。道。
“以前,他說過最喜歡我泡的茶,你嚐嚐。”
茶水蕩起一圈一圈的水波,上面漂浮着幾片花瓣。她驕傲的說着,目光如水。
“茶就不必了。你帶我來這麼神秘的地方,到底要說什麼?我可沒時間陪你蹉跎。”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
“你說!”
“離開他!”溫柔的話一瞬間變得冰冷而決裂。
神樂並沒有因爲她的咆哮而亂了陣腳,反而,狠狠的瞪回去。
冷咧一笑。道:“陌夫人,你既然早就瞭解我。想必,我的規矩你也是明白的,所以,我想聽聽理由。”
她像模像樣舉起茶盞,在脣畔呷了一口。入喉一線,清爽帶甜,比甘泉甘冽,比蜂蜜潤喉。果然是極其有品味的茶,難得陌雲桑喜歡。
“呵呵,你這般嫺然自得,不怕我有歹念圖謀了你的性命。”陌夫人問道。
“我已經從落雨軒跟你來到了這兒,你問的不嫌多餘麼?況且,你若害了我,陌雲桑一定不會放過你,他現在看重
我是不可磨滅的事實!他就是你的軟肋,而你,也不會亂了你的天!”
陌夫人的臉色微微發白,睫毛跳動了幾下,目光再次移過來。
“算了吧!別說一些題外話,我要聽理由!”
陌夫人沉默,玉指握成了拳頭。
目光憤恨而且無奈,直直對視着。道:“你留下!他只有一死!”
“不!我不會讓他死!不過,理由呢!”
“如果不是因爲你,他怎會貿然施展鬥氣,也不至於會病成這個這個。”
想想在花神宗的蓮池上,神樂第一次看到如此意外的陌雲桑,擁有鬥師玄級的鬥之氣修爲,可以一擊斬死水碧十幾丈長的巨蟒。
華音閣上,火流雲曾對着羅海鮫珠的那一聲笑嘆,如今,神樂心中也分外明瞭了。
“這件事的因果並不能全然是一個人的錯。水碧如果不貿然突襲又怎會造成如今呢?”
“那是因爲,水碧她……”
“要怎樣!”
陌夫人臉色一冷,又有些發青。
冷聲道:“這不關你的事!你無須知道!”
神樂悠然一笑,暗知此事還有隱情。
“好,我不問這個。換句話講,陌雲桑還有幾天的時日!”
陌夫人表情一滯,櫻脣顫抖猛然擡起頭來,眼神驚詫。好像再說,你怎麼知道?只怕,稍微有點心思的都明白的。
“還剩幾日!”
“七巧節月圓之夜!”
七巧節,居然是七巧節那一天!
神樂心中一動,目光徘徊間,冷冷瞧了她一眼。
她站起身來,嘰脣一笑。卻不知笑從何來?玲瓏的身軀一點也沒有剛生產完孩子而變的走形,反而透出一股成熟的風韻。
“呼……呼……”忽然颳起了風,迴旋的厲風,而且愈發的強烈。
竹樓發出“咯吱咯吱”的搖晃聲,可見風力巨大。神樂嬌弱的身軀毅然簇立在風中,歸然不動。
忽然,眼前驚現一道白芒,傾泄而下數道五彩之光,晃的人睜不開眼睛簡直。
“蝴蝶……妖……”自然而然就吐出這三個字。
妖冶無比,穿着五彩百花穿碟的薄紗仙衣,束着纖細玲瓏的腰身。頭髮綰成飛天髻,扎着一朵蓮花和一隻五彩的飛蝶花簪。眉心的鈿花也是一隻展翅的蝴蝶。
本就覺得她足以傾國傾城,如今現出真身,簡直就是絕世妖姬。
美眸含情,魅惑無雙。尤其是背後那雙巨大而且五彩的翅膀,帶給慕容神樂的絕不是震撼。
“你看到的,就是真相!我……是妖!蝴蝶妖!”
翅膀撲扇,空氣中懸浮着金粉。掉落在地上,如同鋪上了一層琉璃。
神樂眯着雙眼,忽然記起了那夜。
脫口道:“那夜水碧偷襲我,在門外的是你!還有誰?你打傷了誰!”
陌夫人伸出手掌,挽弄着鬢角的幾縷長髮,紫色的眼眸如紫羅蘭的一樣。
“那日在門外的的確是我,而且,我從未離開過陌府,你的一舉一動都時時刻刻在我的關注之中。”
“我只問你,你打傷了誰!”
神樂蹙着好看的眉頭,遲疑了片刻,脫口道:“是不是火流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