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方金色印臺轟然而至,聲勢駭然。
獨孤痕神情淡然,一隻手輕輕一旋,將那轟擊而來的印臺兜了起來。
藍色的玄力之液,彷彿一張漁網,將那金色印臺給捆縛而住。
但那印臺力量太大,漁網隨時有破裂的危險。
見狀,場上都有着倒吸冷氣之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林邪眉頭皺了皺,這種情況,他雖然意料之中,但還是感覺有些兇險。
不過獨孤痕卻依然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手掌輕輕一轉,彷彿漁網般的玄力藍液,將金色印臺兜轉之下,以一種鬼神莫測的詭異方式,竟然是四兩撥千斤般的將其掉了個頭,朝着王琛所在的位置又彈了回去。
這個過程,獨孤痕面色雖然平靜,但林邪注意到其額頭上有着豆大的汗珠。
更是有着深深的疲憊感,出現在他眼眸中。
林邪注意到了這一細節,點了點頭,看來以三變的修爲,強行轉換六變戰力的武學,也是人中龍鳳。
只是,他又想到一個很詭異的細節,獨孤痕自始至終,只用了一隻手。
林邪面色一驚,看向獨孤痕的神色已經變得凝重。
畢竟。
一個年紀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但是不僅修爲比他高一截,甚至一隻手,就把六變武學強行轉換。
這或許已經說明,三變的獨孤痕,釋放雙手也許可以正面對抗七變武者。
王琛見到印臺又折返回來,恨得牙癢癢,手中出現一把火紅色彎刀,嗤啦一劃,那赤焰光弧直接將印臺斬的四分五裂。
這一刀,王琛面色慘白,看向獨孤痕面色通紅,眼裡有着更深的仇恨。
“要你死!”
彎刀飛舞,赤焰火浪彷彿潮水,一波一波的層疊而起,朝着獨孤痕轟擊而去。
站立原地,單手少年神情平靜,面對那威力更勝一籌,比印臺要強兩倍以上的火潮攻擊,依然沒有動用背後的那隻手。
場上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託大了啊。”
“獨孤痕先前以三變修爲,正面對決六變不落下風,已經可以確定其非人戰鬥力了。”
“這道火海潮浪,可以確定是六變巔峰的攻擊,甚至準七變武者,在對決這攻擊,都要慎之又慎,他怎麼還打算只用一隻手?”
“是不是獨孤痕右手殘缺,所以只能出左手?畢竟任何一個雙商正常的人,都不會在生死攸關的時刻,這麼託大……”
場上已經有人,開始懷疑獨孤痕某方面有所殘缺。
王琛兇狠猙獰的臉上,稍微有所緩和。
剛纔。
獨孤痕和他對決的一系列過程中,最讓他不爽的就是這小子自始至終只出一隻手,這簡直是對他最無聲的羞辱!
王琛可以預料。
哪怕他贏了結果,但別人也不會吹捧他,反而還會認爲是獨孤痕厲害。
其一,三變打六變,修爲劣勢,以弱擊強。
其二,單手對決,真實戰鬥力,一定程度上有所保留。
倘若贏了,他王琛也勝之不武。
輸了呢?
獨孤痕以三變敗六變,且單手擊敗。
那個時候,嘲諷會鋪天蓋地而來。
消息傳回赤月皇城家族,他一流世家的世子之位,大概率保不住。
畢竟。
世家乃是千百年不敗之家族,一流世家實力可能堪比二品宗門。
這樣大家族的世子之位,一定程度上,將百分百出任下一任家主之位,掌控整個世家千百年來積攢的力量、底蘊、財富。
而世家掌控的人、財、物,太過龐大。
爲了能夠順利掌管一個堪比二品宗門的世家,世子位置上就必須無比耀眼,而且沒有黑點,且修煉戰力一定要高,要是那種絕無僅有的天才。
御魂大陸,戰力爲尊,沒有拳腳相交的霸道實力,掌管一方勢力,做傀儡甚至都沒有資格。
王琛以這樣的年紀,達到了六變修爲,在一流世家也足以坐穩世子之位,但若是敗給了單手獨孤痕,他今後可要聲名掃地了。
一個失敗過的世子,在世家就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他的位置,自然有新人來頂替。
王琛雙眼通紅。
獨孤痕這一手,儼然把他逼到了絕境。
林邪輕輕抿了抿嘴,望着這仿似要出人命的戰鬥之所,輕輕嘆了口氣。
……
陸雪這方,看到王琛這似乎能與準七變抗衡的一招,也是有些變色。
她看向獨孤痕的俏臉,有着擔憂。
楚風眉頭一皺,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是被王琛所傷,已經結下血海深仇。
獨孤痕與他同爲戰友,楚風可不希望他也折在王琛的手裡,甚至他還強烈希望獨孤痕能夠敗掉王琛,狠狠打掉此人的囂張氣焰。
只是獨孤痕眼下,還能繼續創造奇蹟嗎?
所有人心裡都沒底。
獨孤痕站在原地,不爲所動,他全神貫注的看着王琛劈來的這一刀,良久道:“不過如此。”
他深吸一口氣,單手往返,彷彿繪畫太極般,那玄力凝聚而成的圓盤之間,多了一道陰陽分離的曲線。
嘴角抿起一道嘲弄的弧度,推了出去後,這一道火海浪潮直接被盡數捲入其中,藍與紅,水與火,交織在一起,精煉成了那藍紅相間的一副太極圖案。
撥弄一個球體般,獨孤痕將這道圓球向王琛再次拍擊了過去。
這一刻,獨孤痕竟然是汗滴大塊大塊的落下,顯然徹底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
轟!
王琛臉上盡是恐懼之色,他慌忙丟出十幾道符篆,那符篆一張接着一張的爆裂開,產生的衝擊波太過劇烈,彷彿核彈爆炸。
在這劇烈轟擊下,獨孤痕推出去的水火太極球轟然破碎,那其中蘊藏着的恐怖能量,讓的王琛整個人迅速被淹沒在了其中。
獨孤痕站在原地,不言不語,單手揹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着那塵埃冰火浪焰之中。
那火浪塵埃,如同一個毀滅之地,其中空間不知要被摧毀多少遍。
五大勢力的人,都看着這一幕,眉頭一皺。
他們看向獨孤痕,想要在這風平浪靜的少年身上,找到一絲別的東西,但獨孤痕卻是無所謂。
塵埃散去,一個人影淒涼的跪在那裡,渾身上下都是血跡,蓬頭垢面,臉上遍佈了炸痕。
他身上穿着一件明晃晃的鎧甲,只是這輕鎧內甲,卻是已經被炸的七零八落了,徹底失去了防禦能力。
王琛雙眼無神了,他垂頭喪氣看着自己的身體,這麼多的傷痕和血跡讓他心頭一顫,想起剛纔所經歷的遭遇。
他閉上了眼睛,太恐怖了,就像是人間的地獄。
在這地獄裡,他彷彿看到自己已經死了。
但他沒死,他被狂轟濫炸之下,所有的玄力盡出,包括這一件靈兵中級的輕鎧內甲,也被炸燬了。
但好在,還活着。
王琛鬆了一口氣。
可下一刻。
“我的修爲呢?我的經脈怎麼回事?斷了?”
他雙眼再度一片血紅。
“你廢了我的經脈?我的修爲沒有了……完了,完了,真的什麼都完了……”
王琛要陷入瘋狂。
“都是你害的,給我拿命來!”
王琛朝着獨孤痕衝了過來。
後者搖了搖頭,轉身便走,而王琛步伐一頓,擡起頭驀然發現,楚風一隻手把自己提了起來,正愕然什麼情況時,楚風推了一下,王琛被打飛了出去幾百米,如死豬一樣掉落在了地上,臉上一片愕然。
楚風沒有動用玄力,這輕輕的一推,居然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他渾身血肉翻涌,僅剩的一條命眼下只剩下了半條,勉強爬起來。
“王琛,你敗了!”
陸雪搖了搖頭。
“獨孤痕,單手單人,三變修爲,將你這個六變敗了!”
說完,他們這羣人紛紛都是搖了搖頭,臉上盡是嘲弄之意。
至於奢靡青年那邊,則是一片震驚。
他們可想不到,戰鬥力少說也能在隊伍排進前十的王琛,居然被人廢掉了修爲?
“陸雪,你太過分了。”
奢靡青年緩緩開口,眼裡有着陰翳。
“你知道廢掉王琛修爲,意味着什麼嗎?在這實力爲尊弱肉強食的御魂大陸,他沒了修爲,莫說世子之位了,就是哪怕如凡人一樣活着,都難以做到了。”
“就算是苟延殘喘,也得有氣變的修爲。”
奢靡青年冷聲道,神情已然猙獰。
他身邊的一流世家弟子顯然未曾接觸過這種陣仗,看到王琛被廢掉了,先後去查看前者的傷勢,但當確認王琛修爲無法恢復,經脈也無法重塑時,個個都流露着深深的憤恨。
這是打臉。
打一流世家的臉!
奢靡青年猙獰道:“陸雪,你我同爲一流世家陸家之人,你不過區區一女流之輩,居然也能和我陸風,一起做世子。”
“真是我的奇恥大辱。一個女人,居然和一個男人,並列世子。天下世家,豈有一門勢力兩位世子的道理?”
“”若是沒有你,應該是我獨自一人佔據世子位置,可現在有了你,這位陸家百年難遇的天才女人,你的出現,知道讓我遇到多少變數嗎?”
陸雪冷冷一笑。
倆人這番對峙,讓的場上衆人那看戲的神情,再度變得趣味橫生。
所有人都沒料到。
這五大勢力之一的散修聯盟,兩大領頭人居然是一個家族出來的,若是他們一夥,等會進入半妖地宮,還真又生變故了。
但是讓其他幾方勢力欣喜的,就是這兩大帶頭人,是敵對關係,而且看樣子,還要魚死網破啊。
其他己方勢力,都有着人在呢喃低語:“真是有趣,同出一族卻有着深仇大恨,這原因便是權力的爭奪,呵呵,人族真是有意思,世家就更有趣了。”
“直接對立也好,省去了我等挖空心思,栽贓陷害了。”
“桀桀,妙。”
林邪也是饒有興趣的看了下去。
陸風和陸雪的交戰,看樣子要白熱化了。
這一趟半妖地宮,先是遇到一場精彩至極的越階打鬥,旋即看到兩大世子的激烈火拼,真是不虛此行。
至於那皇城陸家,林邪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京城十大世家之首。
十大世家,個個堪比二品宗門,雖然和皇室沒有什麼瓜葛,但全天下誰不知道,這十大世家乃是皇室分化出去的勢力。
赤月建國,有十位神將,這十人,則開創瞭如今的局面。
提起皇室,林邪心頭一沉。
蘇靜嫺是一定要與赤月皇室爲敵的,而懸劍山遭遇了幾百年前那場鉅變,要想再度崛起,恐怕也得面對着上九宗和赤月皇室說一聲讓開。
眼下那未來的崛起之路,就是傻子也知道,皇室和玄天門是不會讓曾經的懸劍山復活的。
沒有人希望看到一個巨無霸劍修宗門出現。
但懸劍山十萬劍修的畢生夙願卻是復興山門。
林邪深深吸了一口氣。
皇室勢力比想象中的可怕。
光是明面上的附屬勢力,便有十個二品宗門,這爲首的陸家,這頂級天才如若成長起來,哪怕在懸劍山裡,也擁有着成爲天驕之王的潛力與資格。
此刻。
林邪很希望這陸風和陸雪能夠火拼一把。
其一,他能看看陸家天才的真正天資和戰力,藉此更可推斷皇室天才。
畢竟。
皇室天才肯定比陸家天才,還要高上一線。
其二,這也能促使陸家內鬥,消耗兩家的勢力,也是消耗皇室的勢力。
林邪甚至做出決定。
在這地下城,從此刻開始,他便是要想辦法,促使這陸風和陸雪,進行越發激烈的內鬥。
那麼,他的懸劍山弟子身份可就要隱藏起來。
趁着之前陸雪陸風,並沒有過多注意到自己,林邪很快穿上了一身普通黑衣,特意把自己的臉也弄得辨識度不那麼高。
爲了更好的僞裝,他甚至搞到了一個斗笠,戴在頭上,將自己的臉很好的掩蓋了起來。
做好這一切,突然間那地宮門前的兩尊雕像劇烈的顫抖起來。
“吾王,永遠安息吧……”
兩尊妖將雕像緊握着手中的長戟,雙眼雖然空洞無神,但單憑一個雕像,便讓在場的所有武者,都感覺血脈深受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