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啦刷啦——
東池漓躺在病牀上,只覺得身邊有幾道腳步聲在朝自己靠近,這些腳步聲都非常熟悉,她當即放下了心來。
“漓妹,你怎麼樣?”
“媽?你醒了吧!”
“宮主!是屬下有罪!未能護宮主安寧!”
“小師妹,感覺怎麼樣了啊?快點起來跟你大師兄來幾回合啊!”
“你給我一邊去!人還躺在上面呢,你就想着拉人起來切磋?你這大師兄怎麼當的?”奚鹿恨不得擡起一腳來,就將墨七踹出去,但她心裡也明白,墨七這是在焦急東池漓的傷勢何時能夠徹底恢復。
東池漓聽着屋裡熟悉的聲音,卻左右聽不到帝天凌、習芒和東邊月的聲音,當即心裡就有些慌,亂七八糟的念頭登時將她籠罩了起來。
帝天凌還好,畢竟一直在照顧她,但她生怕習芒和東邊月會有個什麼閃失。
方纔醒來的時候,帝天凌已經將她昏迷了多久的事情告訴她了,東池漓聽着非常難受,沒想到她竟昏迷了三年多,除了當初在半路上醒的那一次,她就一直陷在噩夢之中。
這沉淪於噩夢中,反反覆覆竟被吞噬了三年多時間。
帝天凌將東池漓昏迷多久告訴她後,就離開了玄寒冰室,甚至她都還未能睜開眼睛來看上帝天凌一眼。
此時耳邊嘈雜,東池漓忍不住就想去睜開眼睛,她拼命得用力着,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轉動着,但卻很難牽動着眼皮去睜開。
沒想到過去三年,憑藉着帝天凌的醫術,她竟然還是這般模樣!
“誒,你們看!媽的眼珠子在動啊!”無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然後東池漓就覺得眼前一亮,她是怎麼都沒有想到,也是哭笑不得,無邪竟然自作主張,直接將她的眼皮子給掀上去了!
不過,幹得好!
如果不這個樣子,東池漓還當真看不了四周了,她心中暗暗讚道:真不愧是我東池漓的女兒,知母莫若女啊!
可是刺眼的光芒剎那落入眼中,旁邊人影綽綽,晃得她心慌意亂,偏偏東池漓現在又無力閉上眼睛去,當即被那光芒激得眼淚滾了出來。
“哎呀!”無邪拍手高興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媽一定是高興見到我們,竟高興得流眼淚啦!”
東池漓真是恨不得將她逮進懷裡,狠狠地揍上幾屁股……
“哎,小師妹,你看得見我嗎?還認識我是誰嗎?”一道黑漆漆的人影俯身在東池漓的身邊。
東池漓心中翻白眼,她只是昏迷了而已,又不是失憶了!
不過,這三年來,一定沒少讓身邊這些人擔心吧?不然他們也不會第一時間就來看自己,東池漓不禁內心感動。
無常走過來推開了墨七,道:“媽她這樣一直睜着眼睛一定很難受的。”說着,無常伸手在東池漓的面前遮住了一定的光線,並且將她的眼眸合起,過了一會兒,又踢她掀上眼皮。
東池漓果然覺得舒服多了,而且視線也清晰了很多。
內心感激無常。
再闔一次眼兒睜開,旁邊人的神色,便看得一清二楚了,有欣喜的,有擔憂的,也有期盼的,所有表情揉合在一起,讓東池漓的心柔軟了許多。
感謝,感謝這一路而來,還有這麼多人關心自己。
她東池漓,這長長的歲月,果真是沒有白活的。
她剛重傷的那一會兒,怎麼可以因爲區區一箇舊夢涼,就要放棄對身邊所有人的希望,分明愛護她的人更多,她不正也是爲了這些人,所以才加入中土亂局的嗎!
人生有這一堆朋友,這一雙兒女,還有深愛自己的夫君,她還有什麼好失望的啊!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即便此時不能動彈,但將來一定會好起來的。
感恩間,眼淚又止不住要滑出。
無常關切道:“媽,眼睛又難受了嗎?”說着,又要來幫東池漓闔眼。
東池漓卻左右轉了轉眼珠子,以示否決。
無常便給東池漓輕輕拭淚。
幾人見東池漓不能動,不能言,只有那眼眸子尚且還能傳遞一些情緒,他們便同東池漓七嘴八舌地敘說了一下最近的情況。
東池漓這才稍稍寬心了下來。
稍稍寬心是因爲習芒並沒有出事,可是東邊月當初爲了保她,自己身負重傷,如今也是難以恢復。
東池漓內心酸澀,原來至交可以成仇,死敵卻也能夠生死相交,這人心,總是這般讓人難以攛掇、把握。
幾人同東池漓說了事情,東池漓覺得自己的眼珠子甚是難受,無常見她眼中痛苦,便替她闔上了眼眸,衆人也就散去了。
過了一會兒,帝天凌方纔走了進來。
帝天凌並沒有揭開東池漓的眼珠子,而是俯身在她的耳畔,輕輕說道:“阿漓,你放心,你這樣的情況只是暫時的,我會很快讓你痊癒的。”
好的。
東池漓心裡應了一聲,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帝天凌輕輕爲她擦拭掉淚水。
藥店啊,我想看看你啊。
可不知道爲何,帝天凌始終沒有讓她有機會能夠瞧瞧他。
每次他人來看東池漓的時候,帝天凌總是不在玄寒冰室內的,這讓東池漓感到非常的失望。就連習芒聽聞消息後,也趕來同東池漓說話,只是……只是她還沒有看上一眼帝天凌。
這是爲什麼?
是帝天凌忘了嗎?
可是,他一向心思也細膩得很,竟會在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這不太合理!
東池漓便憋着,憋到哪天帝天凌能夠想起來讓她看看!
可是,東池漓失望了,帝天凌並沒有。
它魚翅膀的,帝天凌每天在她身上不知道瞎搗鼓些什麼,這裡捏捏,那裡捏捏,又是敷藥又是喂藥的,就是不讓看一眼,這是什麼個照顧法!
不過在帝天凌這樣的照顧下,半年後,東池漓漸漸地就恢復了身體的知覺。
而帝天凌似乎並不知道東池漓的恢復狀況,因爲按照他說的進程,大概還需要再半年,她才能夠動身上除了眼珠子以外的地方。
這日,帝天凌在東池漓的旁邊搗鼓着藥汁。
東池漓拼了命的去牽動眼皮。
而她,終於也如願以償地睜開了眼。
東池漓來回幾個闔眼,適應了光線後,斜眼看向帝天凌,淚水就這麼不可抑止地決堤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