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池漓趕也趕不上。
就在仲百寒一拳即將砸在姜赤子頭上的時候,姜赤子渾濁的雙眼驀地恢復了清明,然後剎那間往後一閃,並且狠狠地牽動了千機絲,將猝不及防的仲百寒拉了過來。
“你!”
仲百寒話音未落,千機絲“嗤啦啦”地將他包裹了起來,然後姜赤子雙手猛地一拉,伴隨着空間破裂的轟鳴聲,仲百寒的身軀剎那被無數的千機絲分割成出了無數血痕,然後血痕迸濺出了無數的熱血,身軀霎時迸成了無數鮮血淋漓的碎塊。
轟隆隆——
仲百寒被千機絲扯斷的地方,一個幽森的空間裂縫張開了巨口,狂風倒灌,幾乎要將仲百寒的身體碎塊都吸納進去。
姜赤子連忙操控着千機絲將仲百寒的所有碎塊都穿透而過,然後猛地一拉,好似放風箏一樣,牽扯着那些碎塊。
此時,寂魂旗失去了仲百寒的操控,便延續着仲百寒之前的動作,它驀地收了起來,原本是要包裹姜赤子的,此時卻將仲百寒的所有身軀碎塊都包裹了進去。
寂魂旗的黑布越包越小,越包越小,鎮魂鈴響得更加的急促。
黑色帷幕不再遮掩天空,大雨重新滂沱淋漓了下來,打溼了姜赤子的紅袍,他收回了千機絲,站在寂魂旗的一旁,整個人都顯得異常的沉默。
雖然姜赤子的臉色依舊蒼白,嘴角緊緊抿着,亦有鮮血不斷地溢出,但他卻並沒有徹底失去意識,似乎讓仲百寒引以爲傲的鎮魂鈴對他不管用了。
“啊——”
瘋狂的嘶吼聲從寂魂旗的裡面震盪了出來,旋即寂魂旗舒展開來,露出了一團並不成樣子的肉泥來,這赫然是被寂魂旗的死氣侵蝕揉雜在一起的仲百寒。
寂魂旗終歸是屬於仲百寒的,所以仲百寒是能夠掙脫寂魂旗的,只不過寂魂旗收得太快,他本身又被切成了無數碎塊,而且寂魂旗死氣又非常濃烈,所以即便他瞬間讓寂魂旗舒展開來,他也變成了現在的悽慘模樣。
寂魂旗停止了搖曳鎮魂鈴,靜靜地停在了肉泥的旁邊。
大雨不斷地下着,雨漣穿過死氣,卻怎麼都打不散寂魂旗濃郁的滾滾黑霧。
“寂魂旗果真是很可怕的神物啊。”東池漓在姜赤子反殺的時候,就已經停住了身軀,唏噓無比地看着這出乎意料的結果,“姜叔果然有兩把刷子。”
而且,東池漓對寂魂旗似乎起了覬覦之心,如果能將寂魂旗揉進摧魂中,摧魂的威力必然能夠大增數倍。
“姜赤子!”憤怒的吼聲從肉泥中蕩了出來,“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受鎮魂鈴的影響!你可知道,每次搖那鎮魂鈴,都需要耗費我將近一般的神力!爲什麼!你不受影響!”
姜赤子平緩了一下劇烈起伏的胸膛,淡淡道:“鄙人沉浸在提線傀儡戲中,不僅是提升着對千機絲的操控,而且還讓自己的心智能夠平靜、堅強。既然鄙人知道大蠻聖地有鎮魂鈴的存在,那鄙人自然會千方百計,讓自己不那麼容易受鎮魂鈴的影響。”
“雖然這次汝搖晃了鎮魂鈴,確實讓鄙人出現了短暫的失神,但鄙人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只不過假裝着未清醒,引汝靠近鄙人罷了。汝越靠近鄙人,鄙人的千機絲便越密集,而且攪碎汝的機率,也越大。”
嘴上雖然逞強地說着,但是姜赤子依舊受不住鎮魂鈴的後續影響,七竅中竟然都流出了渾濁的污血,身子也是變得搖晃了起來。
姜赤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有些虛弱地低低乾笑道:“讓汝見笑了,鎮魂鈴的後勁挺大的……噗……”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該死。”仲百寒低罵了一聲,寂魂旗猛地穿過了肉泥,然後帶着肉泥迅速地往外狂射了出去。
此時的仲百寒失去了身軀,只有一團肉泥了,神力自然也是所剩無幾,能夠利用寂魂旗來逃跑,已經是盡了他最大的能力。
姜赤子正要追上去,卻整個人一晃,一頭往尖臧城中自由墜落了下去。
說也奇怪,在兩名心緣神的交戰下,尖臧城竟然還能夠全然無損,並沒有受到任何能量的波及。心緣神便是心緣神,既然能夠以心感悟天地,那麼便能夠充分地利用起每一分神力,減少了神力的逃散,增大了自身攻勢的威力。
因此,仲百寒和姜赤子的交戰,看起來似乎並不那麼的震撼華麗,但卻潛藏了二人長久歲月以來的感悟,一招一式,具皆極具精髓。
東池漓見姜赤子墜下,連忙朝他掠了過去,自由墜落的速度自然沒有她快。
她一把撈起了姜赤子,目光卻死死地盯着往外疾射的寂魂旗,此時寂魂旗的速度,因爲仲百寒的神力耗失,而降了許多,猶在東池漓的追擊速度內。
她將姜赤子放在高樓上,然後舔了舔脣,輕道:“寂魂旗,我要定了!”
她猛地展開寂虛寒羽,瘋狂地朝寂魂旗追了過去。
然而,此時破空之聲從寂魂旗的前方射來,一團火焰倏然落在肉泥之上,仲百寒慘叫了起來,黑色水壺驀地出現在他的跟前,他想要逃脫的蠻魂剎那被吸噬了進去!
赫然是追擊完跑出尖臧城的蠻殿神祇而返的帝天凌。
帝天凌翩然立在半空,左手負在背後,右手將黑色水壺收回了手中,然後再次往前一撈,寂魂旗和一枚空間戒指便飛過來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擡頭,看見東池漓背後的寂虛寒羽,頓時恨道:“不是讓你別用寂虛寒羽嗎?!”憤怒而哀怨的表情剎那打破了他的翩然優雅。
“哦……”東池漓縮了縮腦袋,連忙將寂虛寒羽收了回去。
他到底爲什麼對寂虛寒羽這麼忌諱!
帝天凌冷哼了一聲,這才傲嬌地踏空走到東池漓的身邊,隨同她一起落在了姜赤子所在的高樓上。
東池漓招了招手,遠處裹着邱野的氣罩也飄了過來。
從仲百寒的空間戒指中,搜出了裝着數十萬魂魄的納魂壺,帝天凌打開壺口的禁錮,那些魂魄便穿進了東池漓、姜赤子看不見的虛空裂縫裡。
帝天凌望着虛空,淡淡道:“他們走了。”
東池漓默然。
他竟然看得見?
帝天凌身上,到底藏着多少迷。
尖臧城依舊是死氣沉沉,陰雲密佈,落雨傾瀉。
恐怕這怨氣,短時間內是不會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