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池漓驚駭間,慌忙回過頭去,目光在靈魔聯軍裡掃視,匆忙地尋找,尋了好一會兒,方纔尋到自己要找的人,她張口就叫道:“君則,你來!快!”
沈君則略微皺了皺眉頭,本不欲上前去,但一看到東池漓那焦急的模樣,興許是出了什麼事情,便騰空而起,腳下猶有凶煞的劍氣。
東池漓又在人羣中掃了一眼,然後叫道:“山無峰,你也過來!”
山無峰略一詫異,便也騰空掠到了東池漓的身邊。
當年在天元學院青澀的少年,具皆是天資稟異,百餘年時間已然逝去,他們自然已經修到了命修之境,延長了彼此的壽命,也增強了實力,那御空自然也不在話下了。
沈君則和山無峰分別站在東池漓的兩側,目中皆有疑惑。
“你們看那個方向,村落的正中央。”東池漓將手指指了過去,並且道,“距離有些遠,而且有阻擋,你們用魂識掃過去,看看那裡有什麼。”
沈君則和山無峰聞言,都將魂識散了出去,不消片刻,二人臉上的神色具是一變,異口同聲地喚了一聲:“笙離!”
念罷,沈君則當先朝那村落縱身飛掠而去。
東池漓忙回頭對寒戰道:“爸,先別打這個村落,我過去看看。”
“萬事小心。”寒戰關切地念了一句。
東池漓和山無峰便迅速地跟了上去。
三人很快就落在了村落之中,不過一羣村民卻怒視着三人,怒叫着:“你們這羣該死的魔域人,來我們暗域做什麼,滾回去!”
“即便是死,我們也要攔住你們!”
“大家給我上!”
一時間,爛菜、雞蛋、鍋碗瓢盆都朝東池漓三人拋了過來。
雖然三人身上都升起了氣勁,將這些東西都爛了下來,但是三人四周還是落滿了骯髒的物件。
東池漓略微皺起了眉頭,旋即右腳輕輕一踏,四堵冰冷的冰牆便憑空豎了起來,將這些嘈雜的村人都攔在了冰牆之外,而他們三人則有些遲疑地望着村落中間空地上那座偌大的雕像。
彷彿一雙手撥開了記憶力的煙霧,往事一幕一幕地跳上心頭來,東池漓的眼角竟不自覺地潤溼了起來。
山無峰也是沉默着的,眼眸中盡是傷感。
只有沈君則,他顫抖着伸出了右手,往那雕像撫了過去,眼淚簌簌地往下掉着。
只不過,還未等沈君則的手觸上雕像,冰牆之外已經有人憤怒地大吼了起來:“不要用你那骯髒的手去碰影煙!”
“王八蛋,把你的手縮回去,不然老子要砍了你的手!”
“你敢碰她一分,我便砍你一隻手!”
“收回去!”
“別碰,該死的東西!”
驚怒的吶喊聲在冰牆外一波接一波的響起,甚至有人抄起了農具,不斷地砸向冰牆。然而東池漓的玄寒冰連生死天境的武者都無法破開,更何況是一些普通人?
他們只能紅着眼睛,在冰牆之外乾着急,有些婦人、小孩甚至已經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一些老人情緒更是激動,因爲他們和南笙離是同一時代的人。
這雕像——
是影煙啊。
是南笙離啊。
不然東池漓、沈君則和山無峰又豈會如此的激動啊,因爲一個是同榻而眠、生死與共的夫君,兩個是曾經親密無間、生死相扶的戰友呵。
男兒不跪天不跪地。
但沈君則卻“噗通”一聲跪在了雕像的面前,眼淚“啪嗒啪嗒”從他的眼中滑落了下來,在地上的泥土裡滾成了一顆又一顆的沙淚。
還記得他和南笙離最後的對話。
“你……究竟還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沒有。”
回答得那樣的乾脆和決絕,連一絲猶豫也沒有過,她是不是死之前的每個夜裡,都在演練着,要怎麼去回答這個問題,因爲她太瞭解沈君則了,知道沈君則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東池漓看着雕像那栩栩如生的面龐,那樣的美麗,眼中充滿着希望和剛強,是拯救這個村落的希望嗎?
誰會知道呢,曾經在天元學院中不敢言語的羞澀小女孩,會是暗域從一開始就安排在靈域的臥底,會是手握着數萬武者性命、人人得而誅之的敵對丹藥師。
南笙離,是那樣的溫柔。
影煙,卻是那樣的絕情冷酷。
“你哭什麼哭?你爲什麼要在影煙的腳下哭!你莫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影煙的事情?你是誰?”一名老婆婆對着沈君則憤怒地叫着,旋即又恍然大悟似的,更加的悲憤,“難道你是影煙在靈域時的夫君?”
沈君則聞言,渾身一顫。
那老婆婆便更加的憤怒了:“原來是你!是你親手殺死了影煙!是你親手用劍——”那老婆婆說着說着,渾身劇烈地抖動着,倒退了幾步,竟是氣不過,低叫了一聲,便跌坐在了地上,不斷地喘着氣,但手指依舊指着沈君則,眼眸中掩飾不住的狂怒。
整個村落都瘋狂了,他們越加用力地砸着冰牆,咆哮不斷。
“你們都從裡面滾出來,別靠近影煙!殺了影煙!還來這裡假慈悲地哭喪!不需要你們虛假的眼淚!”
“怎麼?影煙的夫君?呵!影煙拯救了我們這一整個村落,是我們的恩人。而你,你殺了影煙還不夠,還要屠了我們村嗎?”
“你們出來,別再哭了!影煙泉下都不得安寧!”
沈君則忽地默不作聲地在地上刨起了坑來,從懷中掏出了一縷青絲,赫然是從南笙離遺體上分下來的一小撮,常常用來睹物思人。
然後沈君則將那青絲放在了坑中,然後用泥土嚴嚴實實地覆蓋了起來,旁若無人地輕聲道:“也許……你也希望自己能夠落葉歸根吧,不必再隨着我四處飄泊了。”
聽到沈君則這麼說,四周的人竟一時之間都沉默了下來。
東池漓走到冰牆邊上,與牆外的人面面相覷,忽然之間,她的右手非常快地伸了出去,直接穿透了冰牆,就好像只是穿過了水瀑一般,一下子就抓住了一個女人的手臂,在她一聲尖銳的叫聲中,將她不容分說地拉了進來。
“阿花!”諸人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