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四殺大概是實在在網絡上聯繫不到裴小魚的人了,也不再顧忌丟人,開始發動兩個人的共同好友去騷擾裴小魚。

有不明真相的大多數是在奇怪怎麼兩個人毫無徵兆地分了手,聽了四殺的話,還以爲裴小魚在鬧彆扭,這樣的多是女孩子。而男生那邊,好幾個知道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的,則是當和事佬似的在勸:“小魚前些日子不是忙嘛,男人嘛都有些忍不住,但人家會改的!”

裴小魚這麼好的性子,都忍不住想回兩個“呵呵”過去。這是她新跟酒壺裡裝奶學來的嘲諷,實在受不了了就丟去,百發百中,包對方啞口無言。

儘管如此,裴小魚還是覺得不堪其擾。哪怕是不知道室友跟樓下阿姨說了什麼,這些日子,四殺只要趕來,都會被趕跑,也架不住同一棟樓上有同學受命前來“談心”。裴小魚打個戰場都要停下來三四回,最後她想了想,對室友說:“我去網吧吧,誰要是再來,你就說我不在就好了。”

“要不要我護送你!”室友從PAD上擡起頭來。

裴小魚看了一眼她的光腳丫和鬆鬆垮垮的睡袍,搖了搖頭:“我自己去就行了。”

室友摸了摸下巴,她以爲像裴小魚這樣的好孩子,應該沒去過網吧纔是?

裴小魚的確是沒去過,不過都大學快畢業的人了,也不至於像小學生那樣,去個網吧都要心驚膽戰,偷偷摸摸。有樣學樣地跟着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做,拿出身份證來,刷卡,預交押金,選了無煙區,找個四下裡都空一些的地方,坐下。

網吧的鍵盤帶着些奇怪的油膩,裴小魚摸上去,皺了皺眉頭,才戳下去按鍵,打開劍網三的登錄界面,戳下了自己的賬號和密碼。

下載插件,登入遊戲。趁這個功夫打開YY,跳到師門的小頻道里,笑倚危樓果然在。

聽到耳機裡忽然傳來的嘈雜聲,笑倚危樓奇怪了一下:“咦?誰在網吧麼?”切出遊戲界面一看,“小魚?你怎麼沒在宿舍玩啊。”

“有些煩。”裴小魚嘆了口氣,明明網吧纔是最嘈雜的地方,結果她躲到網吧裡來,倒像是躲清淨了。

笑倚危樓瞭然:“還是那傢伙在煩你?”

“嗯,恨不得拿雙劍砍了他!”裴小魚惡狠狠地說。

“哈哈,可別這樣,爲了那種傢伙搭上自己,多不值啊。”笑倚危樓大笑起來。

裴小魚不太愛摸這個鍵盤,乾脆也不去打架了,而是隨便找了個地方,打算好好逛逛風景,圖一時的悠閒。笑倚危樓跟了過來,老玩家就算是不怎麼接觸PVX,知道的也比裴小魚要多。她想了想,帶裴小魚去唐門玩了。

在竹林下熊貓堆中躺下,調整好視角,看到那黑白兩色圓滾滾的小動物慢吞吞地踩在自己的角色身上,裴小魚難得放鬆,將後背靠在了椅背上。

“唐門是黑天哎。”裴小魚發現。

“是啊,唐門一直在月色下。”笑倚危樓點點頭,“哈哈,不知道這裡白天會是什麼樣子。”

裴小魚倒是覺得:“墨藍夜色很適合這個門派啊,就這樣吧,夜色很好。”

背景音樂悠悠揚揚,裴小魚懶懶散散。她忽然希望這一刻的寧靜能得以永恆。

卻有那種不長眼的人忽然出聲:“咦?妹子你在玩什麼遊戲呢?”

裴小魚不希望自己沒禮貌,但心底裡卻好想假裝沒聽見。

她一轉頭瞧見自己身後站了個年輕的男子,看上去不像是自己學校的學生,頭髮亂糟糟的。裴小魚應了聲:“劍三。”

“這個有什麼好玩的啊,要不要跟我去玩別的?”那男的笑起來。

笑倚危樓卻聽見了裴小魚身後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小魚,有人跟你搭訕。”

“嗯。”裴小魚扶了扶耳機,應下來。網吧別的都不怎麼樣,但這種大耳機帶着可舒服了,又不會像插/入式的耳機那樣,聽多了耳朵會疼。裴小魚在想,要不要自己也買一個這樣的耳機?不知道貴不貴啊。

“你別理那種人。”笑倚危樓十分不屑,“網吧裡有些男的,見了女的就拔不動腿。”

“好,師父。”裴小魚答應了下來,就不管身後那男人還在怎麼吹牛了。

這男的見裴小魚在喊什麼師父,神色忽然古怪了起來,大概是想了些什麼不好的事——實話說,畢竟劍三這個遊戲有趕百合超世紀佳緣的名聲在外。他等了一會兒,見裴小魚沒有理他的意思,走了。

笑倚危樓在網線的另一端憂心忡忡:“小魚在網吧不會危險吧,那種地方實在是太魚龍混雜了。——你在你們學校附近?”

“嗯。”裴小魚點頭,“我們學校東門外就有網吧。”

“哦哦,學校附近的還好,大多數都是學生,安全一些。不過啊,還是結伴來纔好。”笑倚危樓託着腮,“唉,要是咱們同城,你躲清淨可以來我家呀。”

“好啊,師父在哪兒呢?”裴小魚說。

笑倚危樓愣了愣:“我在帝都。”

“……”裴小魚沒想到,“我也是……”兩個人居然真的同城?

剛剛還說要收留裴小魚的笑倚危樓這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你信任我,我很開心啦,但是以後有網友這麼邀請你,你可別真傻傻地一口答應下了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我覺得,師父是好人。”裴小魚這麼說。

“咳,壞人又不會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笑倚危樓心底裡有些不爽,被髮卡了哎。

不過話說回來,兩個人都是女孩子,被髮卡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笑倚危樓又叮囑:“很快天都要黑了,你要回去的話,最好還是喊你室友來接你。”

“師父。”裴小魚忽然說,“有沒有人說起,你很像媽媽?”

“……”笑倚危樓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但裴小魚這麼一說,她便開始回想自己這些天對裴小魚說過的話,的確很有種老媽子的感覺。明明裴小魚不是自己帶的第一個徒弟,也不是自己帶的第一個秀蘿,怎麼就忽然激得自己母性大發了呢?她忙給自己正名:“哪有啊,爲師年方二八,還是少女呢!”

顯然笑倚危樓說的二八不是十六歲,裴小魚笑了起來:“師父28歲了?”

“咳……只比你大五歲而已,不許嫌棄我老啊!”笑倚危樓說。

“28歲的少女,不會的。”裴小魚笑得眉眼彎彎。

笑倚危樓胡扯起來:“你不知道現在的人都是倒着長的麼,小學生都愛說‘給你爺爺我等着’,中學生都在喊‘給爸爸跪下’,滿了18歲才能說‘嚇死本寶寶了’呢。——我怎麼就不能自稱少女了?”

聽上去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似的。

裴小魚捂着嘴笑,怕影響了旁邊的人。

天色漸黑,網吧人卻越來越多,周邊的機子都坐滿了人。沒過多久,吸菸區那邊的煙味都能飄到這兒來了。裴小魚實在是覺得頭昏,便跟笑倚危樓道了別,下機,卻不想回宿舍。

她站在樓下,有夜風習習,吹散了她一身的混雜在人羣中才會沾染上的味道。裴小魚大口吸了兩口氣,想想,還是去旁邊的書店或者商場,隨意轉轉吧。

帝都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街上的人很多,互相之間卻保持着陌生而安全的距離。裴小魚呆在這兒,比呆在需要肩並肩坐着的網吧,更要安心。

她爲了躲人,退掉了Q/Q和微/信,只好上着YY。YY號裡都是這些天遊戲上認識的好友,裴小魚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師門聊着,晃到商業街。

只可惜她也沒走太遠,不小心還是碰上了認識的人。

“咦?小魚你在這兒呢!”是一個四殺同專業的研究生學姐,跟他是一個導師,十分嚴肅地拽住了裴小魚,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裡,才說,“四殺說你在網上跟一個女的搞曖昧,是怎麼回事?我覺得這不像你做的事。”

“……”裴小魚好不容易好些了的心情又降了下來,“是他在遊戲裡找了個老婆,被我發現了。”

那個學姐鬆了口氣:“我就說嘛。”然後義憤填膺地表示,“這傢伙也太沒擔當了,老闆讓我去催他畢設,他還跟我倒苦水,裝出一副受了情傷沒心情做畢設的樣子,唉。我看老闆是真要火了,估計他要延畢。”

裴小魚聽到這兒,還是有些擔心的:“應該不要緊吧?”

學姐擺了擺手:“自找的,你不用管。——他敢劈腿,你就甩,姐姐支持你!他要是再亂說話,看姐姐踹得他斷子絕孫!”

說着,學姐比劃了一個踢人的姿勢。

裴小魚笑了笑:“謝謝學姐。”

“不用客氣!”學姐轉頭又問,“那你最近是在玩遊戲?”

“……嗯。”裴小魚不好意思地回答。

“可別沉迷了啊,遊戲裡的人可不能信!別學某個傻X似的,爲了遊戲裡的人,不管你這麼好的女孩子了。”學姐叮囑。

好多人視遊戲爲洪水猛獸,把一起玩遊戲的好友都當成騙子。裴小魚知道學姐是好心,答應了下來。但在她心底裡,卻還是悄悄地,將自己師門裡的三個女孩子,劃到了可信任的範圍裡。

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