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邊遙那日送暮輕歌回劍谷,匆匆已過去三日,正如木晚煙所言,暮輕歌的傷勢並無大礙,已然痊癒,身體完全恢復如初。
在這幾日裡,每天下午的對戰修行結束後,邊遙都會往劍谷跑一趟,並在裡面作短暫的停留。
幽谷內的所有人,如今都已經知道,邊遙與暮輕歌兩人乃是舊識。除此又因其身份特殊,進出劍谷倒是不受那套潛在的規矩所擾,自然也無人找他麻煩。
修行度日,每天都過得很單調、無趣,一切皆是平淡無奇。
旬戰後的第五日,乃是歲末。
每逢歲末之日,幽谷裡的木族子弟,都可以得到一日的閒暇時光。
只不過,他們的活動範圍,依舊僅限於幽谷,無法外出。所以,歲末對於那些木族子弟而言,並沒有值得欣喜的地方。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在幽谷裡面呆了好些年,對幽谷裡的環境事物早就看膩了,基本都是留在自己屋內,專心修煉。
這日清晨,天空微朦,整個東谷尚處於寂眠當中。
邊遙睜開眼,一躍而起跳下牀,匆忙漱洗一番,快步走出屋子,下樓來到木惜友的臥房外,擡手敲了敲門。
“大清早的,你難道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木惜友拉開門,面帶不解地問道。
“我去劍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邊遙一手扶着門框,笑眯眯地問道。
“你別想害我,我不敢去!你認識那個暮輕歌,可以不受限制隨意進出劍谷,我若是跟你進去肯定會被揍出來。”木惜友擺了擺手,開口自嘲道。
“靈果園去不去?我請你喝酒。”
“不去,我也喝不慣那東西,你來幽谷還沒多久,或許還覺着有些新鮮,我早就膩了,現在只想抓緊時間修煉。”
“那我走了,你就憋在屋裡吧。”
邊遙說完轉身離開,很快便出了東谷,一路奔往劍谷。
天色未明,闊谷幽寂,穀道上不見一個人影。
劍谷,木族修劍子弟的居住、修行之處,素有“小禁地”之稱。
幽谷內,要論幽雅,當屬教習所居的清音谷;若論美麗,自然非百花谷莫屬;可是說起劍谷,給人的唯一感覺就是荒涼、冷僻。
走進劍谷,步上一條呈彎折形的荒道,路邊不見任何花草,有的只是一塊塊堅硬的大石頭,給人一種荒敗、貧瘠的感覺。
劍谷內共有九間無門的木屋,兩間空着,其餘七間各住有一人。
往裡步行約半刻,第一間木屋出現在穀道旁邊,屋前豎着一塊丈許高的青色立石,上刻四個字——劍者石心。
邊遙已來過劍谷好幾次,都很平安順利。但他從木屋外經過之時,還是刻意將腳步壓的很低,面色微露一絲緊張,並且不時用餘光掃向屋門口,似乎生怕裡面的人會衝出來。
往前走了約莫三十丈,第二間小木屋映入眼簾,屋前同樣豎着一塊刻有“劍者石心”的大青石。如此,大約每隔三十丈遠,就會出現一間木屋和一塊刻字的立石。
邊遙腳步不停,一直來到第五間木屋,面色方纔緩鬆下來,輕輕籲出一口氣,跨步朝屋內走去。
屋裡沒有牀鋪,地面上僅有一張灰舊的蒲團,一名灰衣少年閉目坐於上面,在他面前兩尺處,插着一柄劍。
“早。”暮輕歌睜開眼,道出一字問候,語聲聽不出絲毫感情成分。
“走。”邊遙的回答同樣簡潔,臉上卻是眉開眼笑,喜樂滋滋。
“去哪?”暮輕歌一愣,眼中流出疑惑。
“靈果園,今日歲末,我請給你喝果酒。”邊遙笑呵呵地回答道。
暮輕歌不再多言,默默站起身,將劍從地面拔出,並熟練地扯過一旁的藍色粗布,將劍身包裹起來,負在背後。
靜靜等他做完一切,邊遙笑着轉身走出了屋子,暮輕歌跟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朝劍谷外行去。
靈果園內,整日溼霧裊繞,裡有靈果樹逾千棵。
這些靈果樹與別的樹木不同,枝頭的靈果一旦被採摘下,莖部會在半月後重新開花,再隔半月結出果實,又一個月後成熟,足以爲兩百多人提供充足的食物。
冷涼的清晨,果園內十分清幽,無人亦無聲。
邊遙與暮輕歌在樹下緩步慢行,不停地挑摘那些紅熟的靈果往嘴裡送,兩人臉上的神情十分愜意。
目前爲止,要說幽谷內最令兩人滿意的地方,當屬這片靈果園。
邊遙從樹上跳竄下來,往前行了幾步,忽然開口說道:“那個木梟很不簡單,他若是再找你比試,你可別輕易答應。”
“下一次,受傷不會是我!”暮輕歌的語氣極其平淡,平直向前的目光,卻在說話間,透射出無比的堅毅與自信!
邊遙沉默片刻,又問道:“你打算在這裡呆多久?”
聞言,暮輕歌頓了頓,方纔答道:“不會太久,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說話間,兩人來到果園東南一角,相對坐於一棵果樹下。
邊遙從空間袋裡取出兩壇靈果酒,將其中一罈拋給暮輕歌,兩人各自掀開封蓋,仰首飲嚐起來。
酒是他在古木村時買的,一直放在空間袋裡,入谷後還未曾喝過。
接連“咕嚕”了幾口,邊遙一手將酒罈抱在懷裡,擡袖拭去嘴角的酒漬,一臉暢爽享受的神情。
“這酒真不錯,比皇城那些酒鋪裡賣的還要香醇幾分。早知道會被困在這破山谷裡面,當初就該多買一些。”
“還有多少?”暮輕歌不由放下酒罈,出聲問道。
“只剩十五壇了,得省着點喝。”邊遙心念一動,而後回答道。
坐於靈果樹下,兩少年各抱一罈果酒,不時暢飲幾口,扯上幾句閒話,倒也十分痛快。
果酒的醇香,隨着冷霧緩緩彌散,時間亦在流逝。
“要是能烤點什麼吃的東西來下酒就好了,你烤的鼠肉和蛇肉,吃起來味道不錯,不過我烤的兔肉也很好吃。”邊遙將幾乎空去的酒罈往身旁一放,仰身躺倒在草地上,竟回憶起與暮輕歌結伴穿越亂原時的往事來。
“你烤的兔肉很一般,只是調味料聞着香罷了。”暮輕歌倚靠着樹身,面色泛紅,已是微醺。
“那你烤的鼠肉和蛇肉也不好吃,不加調料都難入口!”邊遙不滿他拆自己的臺,氣惱地對天喊道。
“反正比你烤的好吃,我記得你還烤焦過一隻野雞……”暮輕歌微垂着眼簾,喃喃說道。
“那你還烤糊過兩條魚哩……”邊遙眨巴着眼睛,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如此,一人仰躺於樹旁,一人斜身倚樹而坐。
不知何時,兩個好飲而又不經酒醺之人,都已閉上了醉眼,停止了對掐,呼吸逐漸變緩變勻。
淡淡地白霧,帶着絲絲涼氣,環繞在四周圍,輕飄不散。
時間流轉,不覺間已臨近傍晚。
邊遙睜開眼睛,透過淡朦朦的霧氣,窺見暗色初顯的天空。
擡身坐起,他搖了搖略帶昏沉的腦袋,扭頭朝旁邊看去,發現暮輕歌閉着眼睛倚臥在樹身上,仍舊未醒。
邊遙忽然想起上次在山巔,兩人與那個奇怪的劫賊共飲後,也是自己先醒過來,然後將他喊醒,不禁微微一笑。
“醒來了……”邊遙爬站起來,走至暮輕歌近前,連喊了幾聲。
暮輕歌睜開惺忪雙目,望了一眼邊遙,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
“這時間過的還真快,該回去了,下次再請你喝吧。”邊遙說着話,將那兩隻空酒罈收入空間袋。
醉酒初醒,兩人邁着輕緩的步伐,離開了靈果圓,並在半途分道,各自走回自己的居住。
昏昏噩噩中,度過了一個平淡的歲末,迎來新的一年。
正月初五,又逢旬戰。
這一次,邊遙對手的實力,在所有中期夢狂當中只算普通。
上場之後,對手死死盯着邊遙,看似十分緊張,隱約在擔心什麼。
邊遙暗暗覺得好笑,自己對付木天一的那一招,效果固然很好,其實卻只能在出其不意地情況下使出來才行。況且那一式巨石壓頂,也不是容易就可以使出來,而是帶有一定風險,運用起來可沒那麼隨便。
然而上次旬戰中,那塊凌空浮現的巨石,在轉瞬間將木天一壓垮的驚人威勢,早已經深入人心!對手自然緊緊戒防着他,根本不會讓他順利登上高空,使用那一招。
戰鬥剛開始,對手便以最快的速度竄了過來,似乎想利用速度上存在的一些優勢,運用近身纏鬥的方法,不教邊遙有登空的機會。
與中期夢狂對戰,邊遙唯一擔心的就是對方使出“虛迷身法”,因爲那樣的話,自己將無法及時察覺到對手的身形位置,基本就會落於被動挨打的地位。
自入谷以來,在每日下午的對戰訓練中,邊遙總是運用拖延消耗戰術,等對方的靈力消耗的差不多,他才欺近至對方身前,並將對方擊潰,所以給人留下了不擅長近戰的感覺。
見到對方連“虛迷身法”都未及使用,就如餓虎般極速奔撲過來。
邊遙自然清楚對方的盤算,心中一喜,陡然提速迎了上去。
這一次,他決定放棄虛幻攻擊,直接與對手來一場近身激戰!
最終的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雙方竟然各自負傷,打了個平手。
除此之外,未曾有意外事件發生,在旬戰最後的自由切磋時間裡,木梟也沒有再向暮輕歌挑釁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