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靜靜歲月裡,少年無聲成長中。
時間久了,陌生的環境總會逐漸變得熟悉。對於周遭的人和發生的事,在看慣之後,自然也就習以爲常。
平日,邊遙上午隨衆人去養木谷打坐,下午則去西谷,與同階夢修進行對戰訓練。如此這般的修行生活,既有規律,也算不上辛苦,吃喝不愁,除了枯燥乏味外,幾乎無甚可以挑剔。
至於旬戰,雖然令邊遙感到頭疼不爽,但好在每十日才舉行一次,偶爾吃點苦頭,他倒也能夠接受。
說起來也奇怪,自從首次旬戰中,邊遙自天而降,用巨石將木天一壓垮之後,教習分配給他的那些對手,都是實力普通的中期夢狂。
縱然如此,在入谷的前三個月裡,邊遙再也未曾打贏過對手。
畢竟是跨階之戰,對手的境階要高於他,就算在靈力方面具有優勢,但大多時候,依舊是落於被動挨打的處境。戰鬥的最好結果,就是與對方打成平手,不過戰敗的次數始終居多。
當人處於逆境之中,其經驗的提升速度,往往會快的出奇!
在一次次失利落敗的對戰中,邊遙不斷地吸收經驗教訓,不停地摸索探尋適合自己的戰法。隨着交戰次數的增多,情況逐漸開始有所改變。
從第四個月開始,在一次旬戰中,邊遙受到重創,卻是險勝對手。
等到第六個月的時候,邊遙在接連兩次旬戰中,戰敗對手,連續獲得兩場跨階戰的勝利。
安穩而又平靜的日子,若清風淡雲,倏忽間便過去了大半年。
時值仲秋,幽谷裡,天青氣爽。
這日,又逢旬戰,邊遙在聽聞對手的名字後,神情不禁一凝。
木無忌,在幽谷所有中期夢狂當中,其實力穩居第二,無人可撼!
很快,在教習的指示下,邊遙與木無忌先後登場。
進入戰場之後,雙方對立,相互敵視的眼神,於半空中無聲交匯。
入谷半年來,邊遙對谷內的那些木族子弟,差不多也都有所瞭解。若是要他選出一個心中最是不喜的人,恐怕他會毫不猶豫地報出眼前之人的名字。
其他的木族子弟,包括木塵在內,雖然他們看自己時的眼神並不友善,甚至懷有敵意,但目中卻無一絲輕蔑或是不屑之意。可是這個木無忌,還有那個曾慘敗於自己手中的木天一,這兩人每次盯向自己時,目光中總會流露出那種蔑視和不屑的意味,令他極其反感!
木無忌嘴角勾起,露出輕視一笑,帶出一抹自信的諷意!
邊遙靜靜望着對面之人,如夜的漆眸,透射出冰冷,臉上亦毫不避諱地流露出厭惡之意。他非常不願敗在這種人手裡,但是他又很清楚對方的實力!如今的自己,雖然勉強能將那些實力一般的中期夢狂擊敗,但是木無忌的實力絕非等閒!
更何況,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像對付木天一那樣,使出那招巨石壓垮術,因爲對方必然會警惕戒防,根本不會給自己使用那一招的機會。
突然,場外的教習,發出一聲高喝!
喝聲未落,邊遙就覺眼前綠影一動,眨眼間,木無忌已竄至身前兩丈,心中不禁駭然!
邊遙下意識地擡指朝前一揮,瞬間幻釋出一塊石頭阻擋於面前,同時屈膝一彈足尖,朝後急躍而去。
木無忌旋身一轉,輕易避開石頭,化作一道疾影,緊逼而來。
乍見對方氣勢襲人,邊遙面色微凜,一時間也想不出對付方法。就見他連連揮手,不停幻釋出石塊、利劍進行攻擊,以圖擾亂對方的進攻節奏及內心的盤算,並藉此爭取時間移形躲避。
據以往觀察,邊遙對木無忌有一定的瞭解,他在對手實力不及自己時,偏好運用一連串快速不停的進攻的來擊潰對方。
邊遙的速度明顯不如木無忌,卻又擁有沛然不絕的靈力,可以毫無顧忌地使用虛幻攻擊。那些石頭、利劍的殺傷力雖是極低,卻能妨礙對方的行動,給他造成困擾。
因雙方在速度上面的差距並不算多大,在虛幻攻擊的干擾之下,短時間內,木無忌根本無法接近邊遙,自然也就沒辦法發動近身攻擊。
時間不大,木無忌心知自己的戰略失效,便當機立斷,決定使出“虛迷身法”。雖說此身法極耗靈力,但只要能確保在靈力耗光之前將對手擊垮就行。心思及此,他在移動奔跑中,開始暗暗凝神聚思。
邊遙將這一切全部瞧在眼裡,木無忌雖一直緊追着自己,可是那股氣勢已明顯緩落下來。轉瞬便明白過對方的打算,心中暗呼不妙!
果不其然,數息之後,木無忌的身影陡然變模糊起來。
眼看着對方的蹤跡從視線裡消失,邊遙額前頓時冒出涔涔冷汗,他急忙停下身形,凝神屏息,留意起四周的氣流變化。
倏然,右側襲來一陣急風,邊遙迅速往左側移,然而身形方止,那陣急風突然又刮至身後。轉瞬之間,後背便受到一記重擊,猝不及防之下,他重重地趴倒在地。
顧不得背部的疼痛,邊遙迅速起身,可剛剛爬起,背後再遭一擊,頓時跪伏在地。
“你不是很風光嗎!”一聲低嘲傳入邊遙耳中。
聞言,邊遙目中一寒,猛然伏地一個翻滾,竄身而起,急欲逃開。
無奈風聲隨行,瞬息而至!
邊遙擡臂前擋,胸口卻是受到一腳狠踹,身體朝後飛摔出去。
“你的氣焰不是很盛嗎!繼續盛啊!”木無忌那令人痛恨的聲音再次悄然傳入耳中。
遭受對方的攻擊和戲謔,邊遙硬是一聲不吭,嘴角早已開始溢血。
實力的差距,加上對手的“虛迷身法”,邊遙竟毫無招架之力,甚至連抵擋亦是徒然。他的肋骨已經斷了幾根,劇痛感不停襲來!
即便如此,邊遙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只有毅然之色,他想要抵禦對方的攻擊,還想尋機狠狠地回擊!
可是,他根本就捉摸不到對方的身影,遑論防禦和反擊。
木無忌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他的進攻連續不停,但並不是很重!
邊遙每被擊倒一次,就快速咬牙爬起,心中的不甘轉化爲憤怒!
躁意不停生出,抑制不住地翻騰!臉上亦浮起一道道鮮豔的紅暈,而在眼眶內,血絲不停地布蔓着!
木無忌忽然現出身形,在他看來,邊遙已經成爲他的獵物,無法再脫逃出他的掌心,自然也就沒必要繼續使用“虛迷身法”浪費靈力。
“嘭”!邊遙被一腳踢中,身體滾出很遠。
木無忌飛身落至他眼前,嘴角一彎,流露出一絲蔑笑。
邊遙屈膝半跪着,右手猛然展開,流血的五指狠狠按在地面上,緩緩擡起頭來。
剎那之間,四目一觸,木無忌心頭一凜!
邊遙睜着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瞪向他,嘴角竟詭異地揚起,而那雙漆黑如永夜的眸子,似乎已經徹底將感情拋棄,惟剩下熾盛的狂殺之意!
“入狂了!”場外,老教習木肅神色一變,扭頭問道:“是否要阻止?”
木啓元視線落在場內,神情不變,只開口說道:“他非我木族人,一旦受到刺激,入狂並不奇怪。不必急於制止,先看看再說吧。”
木無忌面色驟變,身爲木族人,雖因體內血脈的關係,無法進入狂態,但並不表示他就對此毫無瞭解。
一霎間的滯愣,優勢已失!
“殺!”邊遙昂聲一喝,身形仿若一隻蓄勢已久的兇豹,驟然躍起,如疾風般撲向木無忌。
如此近距離的衝擊,木無忌閃避不及,受撞後摔倒在地!
邊遙強提身速,面冷目寒,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劇烈的情緒波動,那便是濃濃的殺伐之意!
木無忌快速躍起,收斂心神,面露狠色。他心中駐有極高的傲氣,面對邊遙這個境階不如自己的對手,他無法做出閃躲的舉動,只有正面一戰!
場中身影飛馳,不斷交錯、分開,拳掌如電,腿腳掀風!
戰況激烈異常!短短數息,雙方的口鼻,臉頰,均已血跡斑斑。
木無忌一招不慎,右臂被擊折,見況不妙,他再運“虛迷身法”,隱去身形!
數息後,一招無形的攻擊,攜迅雷之勢,橫掃向邊遙上身。
可是,進入狂態之後,邊遙的視、聽二感,已經得到極大的提升!
電閃之間,邊遙猛然翻臂,竟準確無誤地抱夾住木無忌的單腿,同一時間,他的指骨和左臂亦發出了斷折聲。
然而,一旦入狂,邊遙就不會再感覺到絲毫疼痛!他好似一隻瘋狂困獸,一手抓住對手的小腿,一掌握緊對方的腳腕,旋身一使力,將對方掄摔了出去。
木無忌摔向地面後,再次現出身形,臉淌冷汗,眉目間盡是痛苦之色,顯得十分狼狽!他的靈力已剩不多,而且也沒有把握在靈力耗盡之前,徹底將入狂的對手擊垮,所以也不打算再使用“虛迷身法”。
凝目立於原地,木無忌足下暗暗運力,等待極速奔近的邊遙。
只是呼吸的功夫,雙影再次相接,木無忌驟然一側身,擡臂轉肘,快疾凌厲的一擊,攻向邊遙的胸口。
肘胸相觸一霎,邊遙卻是陡然後傾仰倒於地,單掌一撐地面,倏然探出右腿,仿似一道掠影,狠狠掃向木無忌的雙腿!
“喀喀。”斷骨之聲!
木無忌慘呼一聲,哀嚎着癱倒在地,翻滾起來。
邊遙目中不見有任何波動,他翻身跳起,高擡右腿砸向木無忌。
就在此時,一道無形掌力憑空襲來,邊遙受力失衡,竟然倒地。
綠影一閃!木肅出現在方剛站起的邊遙身前,探指快速連點數穴,隨即擡手捏住他雙頰,往他口內彈入了一枚清心果。
幾乎在同一時間,木靈湘閃身來到木無忌身旁,開始替他治療。
邊遙身體受制無法動彈,面色火紅,他緊握着雙拳,欲強行衝穴!
數息之後,邊遙臉上的血紅之色開始退去,他緩緩鬆開拳頭,眨了眨眼睛,眼眸深處浮起一絲迷茫,緊隨着便露出了痛苦之色,發出一聲痛哼,坐倒在地。
西谷東南角,暮輕歌盤腿而坐,冷冷的目光注視着戰場,當看到邊遙倒下之後,便閉上了眼睛。
木晚煙快步上前,將邊遙按平在地,探掌一翻,替他療起傷勢。
說起來,自祭春節那日傍晚,兩人有過一番交談後,便一直沒有再說過話。在此日之前,邊遙在旬戰有兩次受到重傷,她也曾出面爲他治療。
在衆人的印象裡,木晚煙極少出手,只有木塵受過她幾次治療。但因爲幽谷裡的人都曉得這兩人來自木家,雖然兩人平日裡極少接觸,但關係肯定不一般!所以,她替木塵治療並不令人奇怪,
如今,木晚煙先後三次出手,替邊遙這個外族人醫治傷勢,這不免令其他木族子弟感到不解,對他既是羨慕又是嫉妒。
這一戰,教習並未判定勝負方,但所有人心裡都清楚。
木無忌這個人,在同族人眼裡的形象並不好,但好歹是同族之人,很多木族子弟還是會偏向他,並私下裡認爲,邊遙進入了狂態,對木無忌來說並不公平,不應算數!
只是,無論他們怎麼討論,心底卻不得不承認那個事實。
(ps:明日老同學來揚州玩,免不了要陪玩,估計兩三日內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