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湖,位於皇州東南部,臨靠夢國的邊境。此湖的面積雖不足一千平方公里,卻是佈滿了近千座大大小小的島嶼。那一座座島嶼,相互間的距離,大多靠得很近,好似星羅棋佈。
初夏,正午時分,陽光耀眼。
隊伍在荒草遍目的野地裡快速穿行着,大約一個時辰之後,衆人來到千月湖西北岸的某一角,紛紛停下腳步。
作爲此次歷練的目的地,千月湖既是來路的終點,也是返途的起點。衆人將在此地駐留休整一夜,次日從另一條截然不同的路線返回幽谷,最終結束本次涉世歷練。
湖岸邊,邊遙等人站在稀疏的蘆草叢中,視野裡除了湛藍的湖水,便是滿目青蔥的湖島。最近的一座小島,距離衆人所立的岸邊不到半里遠。遠觀島上的植物格外茂盛,蔥鬱濃密,各種啼叫聲,隱約從島上的深綠叢林內傳來。
沒過多久,衆人先後登上最近的那一座湖島,一個個神情輕鬆,滿心歡喜地遊覽起來。環繞慢行在花草樹木間,綠葉青青,花紅豔豔,耳聞蜜蜂嗡嗡,眼觀彩蝶翩躚,時有受驚的月眉樹猴,在樹枝間攀來爬去。
鳥禽鳴啼聲不斷,展翅跳躍欲紛飛。
涉世歷練,一路的奔走與殺伐,種種經歷,身心皆是勞累加疲憊,如今沐浴在午後短暫的閒暇時光裡,衆人感到十分歡欣滿意。
清風不覺,天光流轉,淡雲飄逝。
日落後的黃昏,彩霞絢爛如煙,薰透了半邊天。湖島上方,色彩斑斕的天空,掩映在千月湖的水面。
遠遠近近的島嶼之間,粼粼波光中,響起羣魚的唼喋聲,水鳥相互追逐着,掠過水天一色的繽紛湖面。此境此景,落在衆人眼裡,瑰麗一片。
此時此刻,數十人分散在相鄰的幾座島嶼上,三五成羣,觀賞着美麗的晚景,有吃有喝,言談說笑,煞是開懷。
其中,一座很不起眼的小島上,僅有邊遙與暮輕歌兩人。
島嶼西面的花草叢中,兩道身影並排而坐,一人捧着一罈靈果酒,面對西天的晚霞,望着寧靜的湖面,無言暢飲。
相距不遠的另一座湖島上,十幾名木族子弟分散聚坐着,不時發出低聲笑談。木晚煙靜靜坐在一棵紫芭樹下,愣愣發呆,似有心思,湖面反射出淡去的霞光,映照在那張韶秀的姿容上。自那日離開斷江山後,她就變得沉默了許多,再也未找邊遙說過話。
天色逐漸暗下,晚風吹過平靜的湖面,撫過萌動的人心。
一輪銀色的彎鉤月,悄然浮現在夏夜的天幕,懸停在湖島上空,倒映在靜謐的湖面上。每一座小島,都能擁有一彎明月,千座湖島,便有千輪月。
靜靜的夏夜,湖中的小島,很美!
時間緩緩流逝,木晚煙忽然微側過頭,望向不遠處的那座小島嶼,目光仿似要穿透那片幽暗的樹叢,落在那個人的身上。
躊躇許久,她突然站起身,好似鼓起勇氣,毅然朝湖島邊緣行去。十丈外,兩名中年劍狂見狀,急忙站起身來。
“留下吧,不用跟着我。”木晚煙擡手輕輕朝後一揮,足下綠芒一閃,隨即縱身躍入湖面,朝那座小島嶼奔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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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叢中,兩隻空空的酒罈,殘留着淡淡地果酒香氣。
酒罈之旁,兩道身影,一仰一坐,恰恰飲至微醺。
邊遙仰面躺倒着,眼睛半睜半閉,望着夜空裡的那彎銀鉤,忽然低聲嚷道:“湖裡面有大魚,我想釣幾條上來烤了吃。”
暮輕歌負着裹布劍,屈着右膝而坐,醉眼微朦,他盯着湖面泛起的絲絲銀華,沉默了一會,答道:“沒有乾柴,生不了火。”
就在這時,一道嫋娜身影,帶着淡淡香風,繞過島心的小樹叢,沿着島緣緩步走向兩人,邁出的腳步聲十分清晰。
來人的步伐,越走越緩,內心好似藏有怯意,終於在兩丈外止住。
“我有話想跟你說。”來人說道,語聲微顫,摻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邊遙忽然一翻身,坐了起來,藉着皎潔的月色,扭頭朝後望去,不由開口笑道:“有什麼話就說吧,不必見外。”
“不是和你說!”木晚煙看了他一眼,便將目光移向另一人。
暮輕歌坐着未動,也沒有回頭,目中隱現的醉意,已在一霎之間,消隱殆盡!只聞腦中響起一陣轟然,整個人便好似凝住了一般。
邊遙不禁發出一聲輕“咦”,他微微愣了一下,感到十分意外。
“你隨我來。”木晚煙丟下一句,轉身邁步,緩步朝小島東面行去。
“你不去?”邊遙猛然回過神,扭頭望向暮輕歌,怪聲怪氣地問道。
暮輕歌沉默未語,停了幾息後,他忽然站起身,移步朝小島另一頭走去,動作略顯僵硬,步履的節奏碎亂不堪。
月下,小島東岸緣,一條曼妙的身姿,臨湖孤然而立。
暮輕歌望着那道動人的背影,腳下越走越慢,最終在一丈之外,強行止住了腳步。他極不自然地彎曲着手指,喉間不時發出的乾嚥聲。
“那天,我還未對你言謝!”木晚煙面向湖面,說話時並沒有回頭。
沉寂數息,暮輕歌口中低“嗯”了一聲,便不再出言。
他無言,因怯情;她無聲,因慌心。
夜色中的千月湖,一條魚兒躍出水面,剎那間,帶出一泓美麗的水花,碎成點點潔白的光華。
一時間,紛亂的兩顆心,釀出無盡的沉默。
默聲凝視,暮輕歌眼中現出一陣恍惚。他滯神而立,癡望着那道盈然背立的秀逸身影,心中不覺生出了幾分迷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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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遙眯起眼睛,目中的月色,越漸朦朧。
晚風輕拂,酒後的他,即將入夢。
剎那間,方入熟悉的黑暗中,身周光景恍然一變,他已置身一處陌生的環境!這是一片新天地,卻隱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邊遙心中一驚,愣愣地立在那兒,沉思起來。一開始,自己確實是進入到己身那個漆黑的夢境,但是隻在裡面停留了一霎,他便轉移到了別人的夢境中!
這裡的天空一片濛濛,眼前是成林的靈果樹,種類有很多。
身周的靈氣十分純淨、濃郁。邊遙邁步前行,他看到了靈草圃,還有一些小動物的跑來跳去的身影。原來這裡面的一切,與夜屍子的“原夢境”很是相似,但又明顯存在着一些差異。
難道自己在無意之中,又誤闖入一名夢尊強者的原夢境?
想到這裡,邊遙變得謹慎起來,隱隱有一絲不安。他沒有去碰樹上的那些靈果,只是不停地走動,四處觀看。
這片夢境天地的面積,大約在五里方圓,四周圍被青色巨峰環繞,環境和情景,與夜屍子的“原夢境”相差不多。
對於“原夢境”的概念,邊遙並不甚瞭解,但因有過相同的經驗,雖然心中很沒底,但他還是想進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念頭微微一動,他便轉向朝這片天地的中央位置行去。
不多久,邊遙來到了一方湖泊前,湖水清澈、澄淨。站在湖泊邊,他凝起雙目,盯着透明的湖面。
漸漸地,他的意識彷彿飄離了魄體,正朝湖底深處游去。
一霎間!身周的場景,再次發生改變!
這一次,邊遙感到異常吃驚!眼中所看見的情景,已是完全陌生,此“夢域”與夜屍子的“夢域”全然不同!
此時的邊遙,身處一片汪洋世界,他站在平靜的水面上,一動也不敢不動。他環首四顧,極目遠眺,天空是水藍色的,腳下是不見一絲波瀾的海平面,恰似一方無邊無際的巨大明鏡!
他想了解更多,卻陷入一片茫然!他迷失了方向,愣愣地立在如鏡的海面,不知該朝何處邁出第一步。視野中,找不到任何參照物,而視線的盡頭,只有一線白!
邊遙忽然蹲下身,伸出手指戳了戳腳下,一圈圈波紋擴散開來,他確信腳下所踩的是水!
陡然之間,好似打破了這個世界的平衡,又或是觸動了什麼隱藏的結界,原本平靜無瀾的海平面,驟然閃起一道炫目的光芒!
轉瞬,海面已不復平靜,莫名的波濤洶涌襲來,掀起滔天巨浪!
邊遙身體一晃,頓感腳下一軟,隨即沉入到海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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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月當空,夜幕下的千月湖,一片平靜!
黑暗的湖底,三塊刻有特殊符文的巨大方石,豎立在某座小島底基周圍的三個方向。
突然,三塊巨石上面的符文,同時閃起一道道耀眼的異光。
霎時之間,幽暗的湖底世界,亮如白晝!倏見每一塊巨石的上方,伏眠着一頭外形好似猿猴的水獸,雙頰生鰓,青綠色的外膚,鋒利的利爪呈現出暗金色,體長約一丈,身後拖着半丈長的尾巴。
隨着一道道符文的逐個亮起,三頭猿形水獸同時睜開眼睛,快速從巨石上方躍下,各自張開血腥大嘴,朝湖底四周發出一道音波。
數息之後,三塊巨石表面的所有符文,全部亮起!數息後,發光的符文突然一暗,原本亮如白晝的湖底,再次陷入無邊的黑暗。
同一時間,三股無形的恐怖能量,瞬時從三塊巨石內部擴散出,朝着上方湖面急衝狂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