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縣城的途中,兩人偏離了來時的方向與道路。
通過向當地居民打聽,二人得知有一條去往三山城的捷道,只是途中可能會遭遇一些猛獸,存有一定的風險。
邊遙與暮輕歌自然不會在意村民口中的危險,在修行者眼裡,凡人口中的兇猛野獸,基本上與貓狗無異,三拳兩腳便能輕鬆打發。
初夏時節,晨光易逝,驕陽逐漸高升。
爲了能夠早一刻將鼠尾兌換成財物,兩人匆促趕路,穿過悽清的叢冢地;翻越荒寂的野坡,最後順着一條長滿野草的曲折小道,直接進入了一片樹林。
這是一個老樹林,枯榮景況十分明顯,有不少高大粗壯的樹木都已老死,乾枯的樹皮裂成鱗片狀,清晰記載着殘酷的剝落歲月。
樹林內的道路比想象中好走,兩人在林木間快速奔行。
未過多久,道路的前方,驀然出現了一塊數丈方圓大小的空地,這在叢林內顯得格外突兀。
詫異之餘,兩人心中陡然生出一絲警覺,不由慢下了腳步。
就在這時,前方的樹叢後面,突然冒出五條人影,將去路擋住。
領頭者是一名短衫男子,膚色黑如炭,額頭有幾道青筋凸起,面相不善。在他身旁較近的位置,站着一名白麪儒士,面容溫和,嘴角卻掛着一絲奸猾笑意,其餘三人則分立在兩側。
從這夥人流露出的態勢看,應該全都是修行者,而且都是夢狂,那名黑臉匪首和白麪儒士極可能是後期夢狂,其他三人亦不簡單,恐怕也都有夢狂中期的境階。
邊遙面色頓時一變,料想應該是遇上了劫匪,他急忙頓住腳步,心底暗暗叫起苦來。暮輕歌立於一旁,微微皺起眉頭,冷眼望向面前這夥擋道者,神情卻是莫名的平靜。
“你們可是從鼠患區過來?”那名白麪儒士朝前走了幾步,微笑着問道。
聞言,邊遙不禁一愣,略作猶豫後,點頭答道:“是。”
白麪儒士笑了笑,忽然轉目打量起暮輕歌,當瞧出其背後所負之物乃是一柄劍時,神情稍稍一滯,但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
“看你們匆匆往縣城方向趕,想必是急着將鼠尾兌換成靈果吧?”白麪儒士又將目光轉移到邊遙身上。
邊遙沒有吱聲,雙目緊緊盯着此人,臉上流露出警惕之色。
白麪儒士見他倆人閉口不言,於是笑道:“看你們年紀不大,在外冒險闖蕩也不容易,我就不爲難你們了,交出十根異鼠尾巴,你們就可以過去。”
聽到這話,邊遙不由鬆了口氣,但心裡卻有些捨不得。鼠尾是他與暮輕歌冒着性命危險得來,十根異鼠的尾巴,可以兌換五百枚碧香果,雖然不算很多,但就這樣白送出去,換誰也不會甘心。
自從邊遙將“分念訣”修成後,其戰鬥力幾乎等於提升了一倍,加上暮輕歌這個劍狂,若真的翻臉動起手來,兩人倒也可以與對方一戰。只不過,他並不想因此而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五根行不行?”邊遙默思了一會,試探性地問道。
“不行!”白麪儒士答道,臉上笑意未減絲毫。
“七根?”
白麪儒士沒有再說話,臉上的笑意明顯淡了幾分,隱隱現出一絲不耐之色。
“老二!我早就跟你說過,既然幹了打劫行當,那就要有打劫的樣子,你給他笑臉看,他就有膽子跟你囉嗦個不停!”那名一直沉默未語的黑臉匪首,突然在後面冷笑道。
邊遙聽着十分氣惱,明白與劫匪討價的希望已經落空,他扭頭看向暮輕歌,用一種商量的口吻說道:“給他們吧。”
後者面無表情地望着對面那幾人,並不答話,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也不知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邊遙見他不吱聲,便當做默認,於是心念一動,掌心多出十根灰褐色的異鼠尾巴,並隨手將之紮成一捆,朝對方扔了過去。
白麪儒士擡手接住鼠尾,輕聲笑了笑,隨後轉身朝後行去,一邊點頭說道:“放他們過去吧。”
聞言,黑臉匪首慢步走向一旁,同時擡手輕輕一揮。另外三名劫匪見狀,一言不發地移向空地的另一側,讓出了中間的道路。
邊遙臉上微微露出遲疑,而後輕聲說道:“走吧”。說完這句,他便當先一步,朝前走去。暮輕歌依舊不作聲,冷沉着臉跟隨在後面。
林中安靜,隨着輕緩的步伐,兩人與那五名劫匪的距離越來越近。
突然,意外驟生!
行走在邊遙身後的暮輕歌,猛然抿指一揮,一道劍氣瞬時射向黑麪匪首,霎間穿入其胸口,引帶出一聲痛楚的低哼。
未及其他人反應過來,暮輕歌已然探手翻腕,疾速拔出背後的裹布劍,竄身衝向受創的匪首!
陡起的變故,驚得白麪儒士一怔,轉瞬便反應了過來,面色一變,掌中已多出一杆銀槍,就見他單臂持槍斜劃,慌然刺向襲來的黑影。
暮輕歌突然側形一晃,止步閃身,踏着一種詭快的步法,揮劍舞出一道凜凜弧光!
剎那,血花飛灑,一把銀槍,連同一條斷臂,同時落下!
“啊……”白麪儒士發出幾聲慘呼,急忙用剩下的那隻手,按住不停涌血的斷臂處。
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側的三名劫匪,恍然驚悟!其中一名貌相兇悍的劫匪,反應最爲迅速,手執一把尖刀,飛速撲至邊遙身側。
察覺到危機,邊遙猛然從詫異中回過神,他快速矮身一個旋踢,堪堪擊中兇匪的膝關節,緊接着彈身而起,手腕一翻,烏沙刃瞬間浮現於掌中,閃電般地抵在對方喉前!
另外兩名劫匪見此,各自操握刀戟,正準備替同夥解圍,卻突然聽見一聲高喝——“住手!”
乍然聞言,兩名劫匪不禁一滯,隨後便握着武器,直愣愣地立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邊遙微微側首,朝空地邊側瞥了一眼,立時翹起嘴角,搖了搖頭,看似無奈地笑了起來。
方纔的那道喝聲,乃那名黑臉匪首發出,此刻正用手按撫在胸口,那指間緩緩溢出一絲絲鮮紅。在他的頸畔,斜橫着一柄樸劍,鋒刃泛着冷光。
不過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情況已經發生逆轉式的改變。
這夥劫匪裡面,實力最強的兩個人:其中的黑麪匪首受創被制,性命掌握在暮輕歌手中;白麪儒士被廢去一條手臂,基本喪失了戰鬥力,此時已退逃至一棵樹下,滿臉慌張地替自己的斷臂止血。
黑臉匪首心知沒有翻盤的餘地,狠狠一咬牙,神色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展顏微微笑道:“真沒看出來,小兄弟竟已修至劍狂境界!能夠在有生之年遇上一名劍修天才,對我們這些修行庸人來說,也算是一件幸事了!方纔是我們看走了眼,得罪之處,還望包涵。”
暮輕歌雙目冷冷地凝視着他,仍舊面無表情,握劍的手動也未動,好像對方的言論與自己沒有絲毫關係。
想必是覺得有些尷尬,黑麪匪首乾笑一聲,繼續說道:“朋友想要什麼,不妨直說,一切都好商量。”
“打劫。”暮輕歌沉思了一會,面色淡然地吐出兩個字。
聞言後,黑麪匪首並未露一絲驚訝,反而鬆了一口氣,連忙笑道:“鼠尾全部送給你們,就當是賠禮。”說着話,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了兩大捆異鼠的尾巴。
暮輕歌扭過頭,看了一眼邊遙,那眼神中透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邊遙轉了轉眼珠,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將抵於劫匪頷下的烏沙刃收起,走了過去,接住黑臉匪首丟來的鼠尾,並將之收入空間袋內。
片刻後,兩人在劫匪們的注視下轉身離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林道中。
一日後,二人順利回到了三山城,並於第一時間趕往指定地點,將異鼠之尾全部兌換成碧香果。
此後,他倆又用了半日時間,將三山縣城遊逛了一遍,並且購買了許多吃喝之物。
次日清晨,兩人離開了縣城,一路匆匆往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