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緩緩流逝,日子平淡如常。
暖春去,炎夏來。向來沉靜有如止水的後府,當逢到夏季來臨,竟然也是能夠聽見蟬鳴。
炎炎夏日,對於邊遙這位少年供奉來說,絕對是最爲枯燥無聊的一個季節。他在外面買了很多種味道各異的酒,全都裝在空間袋裡。每日除去修煉的時間,閒暇之際,他要麼在後府瞎轉,要麼就坐在院子裡的那棵香夢樹下喝酒。
提到修煉,自從初次踏進王府大門後,邊遙就再也沒研習過“分念訣”,更沒敢去探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另一件有關隱身的秘事。即便是在深夜裡,他也只是老老實實地躺在牀上,或者打坐修煉。
每個月裡,邊遙都會出府兩到三次,孤身到外面遊逛一番。涉足範圍大都侷限在皇城外環南區的古南街附近一帶,偶爾他也會去東、西外環區走走。幸運的是,自從上次因爲好奇而引來麻煩後,他就再也沒遇到過什麼意外的事。
蟬鳴聲在不知不覺中遠去、消失,炎夏的暑意默默退去。
入秋之後,王府裡種植的那些樹木,枝葉大多依舊是綠意盎然。僅有極少的幾種樹,會遵循着因四季變幻而產生的規律,出現枯葉凋零的現象。
秋,是個敏感而又醒目的季節。尤其是當院子裡那棵香夢樹上的葉子,徹底由綠轉爲金燦燦的黃色時,你會恍然明白,原來深秋已經悄然到來。
香夢樹是夢仙大陸上最常見,生命力最頑強的一種樹。此樹格外地受人喜愛,無論是普通的凡人,亦或是神通廣大的夢修者,他們都會對香夢樹懷有一種特別的感情。
無論四季如何交替、轉變,那一片片巴掌大的樹葉始終掛滿枝頭,唯一會改變的只是它們的顏色。不一樣的絢爛,香夢樹的金色會保持一整個冬季,直到來年春暖大地之時,顏色纔會漸漸轉綠,周而復始,十分神奇!
入冬後的第七日,首陣寒流自遙遠的北方洶涌襲來,皇州城又將迎來一個寒冷的冬季。
這日午後,邊遙安靜地坐在院子裡獨酌,他現在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喜歡上喝酒的?也許是在暑意濃濃的夏季,也可能是在入秋以後。他很喜歡喝靈果酒,就是那種用各類靈果釀造出來的酒,它們的味道大多香甜而又醇厚,並且沒有雜糧酒那麼烈,喝上半壇也不會醉。
一陣冷風吹來,香夢樹的枝葉禁不住輕輕搖晃,彷彿在訴說着一個金色的美夢。
不經意間,邊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是香夢樹的葉子散發出的,味道與靈果酒的醇香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很淡很淡的芬香,易帶給人一種恬靜的感覺,有時也會令人生出幾絲感傷。
剎那間,一股莫名的無助感躍上了邊遙的心頭,蘊帶出一陣彷徨。自穴城與夜屍子一別,如今已過去兩年多。他不知道自己還要以這種身份等待多久?老鬼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他還會不會來找自己了?這些個疑問不停地在他腦中縈繞、盤旋。
越胡思亂想,就越覺得心煩意亂。邊遙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最近變得很容易煩躁,他騰地從石凳上站起身來,快步朝院外走去。
他想要到王府外面去走走,吹吹冷風也好,困在王府裡總是會有一種奇怪的壓抑感。
特別需要一提的是,在過去的夏秋兩季中,邊遙又先後得到了兩株三香催靈草。如今的他,境界已經處於夢行者後期頂峰,距那夢狂境界也不遠了。
古南街,邊遙每次離府閒逛的必經之地。
雖然街上寒意陣陣,不過行人們的穿着依舊沒有多大變化,只有極少的一些凡人穿上了厚衣,而修煉者能夠抵禦住一定程度的寒氣,不同的修爲境界,耐熱抗寒的能力也不同。
如以往一樣,邊遙穿着一身灰白的粗布衣服,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寬寬的街道上。苦愁着臉看來往的過客,聽聞着各種喧鬧聲,心底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眼看大半條街道已經走了下來,邊遙不由蹙起眉頭,腳下越走越慢,好像失去了動力。
突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別露出異常!就這麼一直朝前走,前面有家果酒鋪,裝作要買酒的樣子走進去。”
邊遙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面龐抑制不住地涌現出一抹狂喜之色。不過眨眼後,他便將臉上的異色隱藏了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左顧右盼着繼續往前走去。
七味果酒鋪的面積雖然很小,卻是一家經營了幾百年的老店,光看外面的招牌就知道它的年歲已久。這種店面很小的果酒鋪能存在如此之久,據說是因爲有祖傳的秘方。邊遙先前曾經光顧過這家酒鋪,並在裡面買過幾壇靈果酒,口感還算不錯。
沒過一會,邊遙來到了酒鋪門前。停下腳步,略作猶豫後,他優哉遊哉地走了進去。
大概是季節的原因,酒鋪裡面並沒有一個客人,因爲店鋪的面積本來就很小,所以看起來倒也不怎麼顯得冷清。
賣靈果酒的是位頭髮花白的老者,也是位夢修者,不過僅有夢行者中期境界。此刻,老者正坐在櫃檯後面,笑眯眯着瞧向邊遙。
邊遙愣愣地走到櫃檯前,剛想開口說話,卻見老者忽然擡手朝右邊的門簾一指,笑而未語。
看到垂下的布門簾,邊遙自然明白老者的意思,他疾走幾步,掀起門簾就闖進了裡屋。
入眼是一個熟悉的身影,依舊是一身灰色袍衣,尤其是那張令人瞧上一眼便永生難忘的老醜臉,加上嘴角處掛着的特有怪笑。然而就是這一副極易惹人嫌的模樣,在邊遙眼中看來卻是如此地親切!
“不錯!”夜屍子抱臂而立,怪笑幾聲後,開口說道:“小鬼!看你這副完好無損的樣子,估計這兩年來也沒吃到什麼苦!倒是害老子白白替你擔心了一陣!”
老鬼的口氣還是那樣,說起話來沒有半點遮攔,絲毫不顧自己的身份和臉面,簡直一點都沒改變!
邊遙立在屋口乾張着嘴巴,傻呵呵地盯住夜屍子嘿嘿直笑,不時伸手搔搔頭髮,竟不知開口說什麼好。
夜屍子移身走了兩步,來到邊遙近前,擡手輕輕拍在他的頭上,笑道:“長高了不少!不過在老子面前註定只能當個小子!”
邊遙呵呵一笑,嚥了咽喉嚨,擡起下巴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問題現在不方便說。你現在被人在暗處盯着,不能在酒鋪裡面呆太久,否則會引起猜疑。”
“那現在怎麼辦?”邊遙止住了笑意,急忙問道。
“這些靈石你先收起來,到時候會有用。”說着話,夜屍子一揮袍袖,地面上憑空多出了一堆靈石,“計劃的執行過程中,沒有出什麼錯吧?”
瞧着地上的幾百枚靈石,邊遙雖然面露出驚訝,同時卻又快速地將那堆靈石收入空間袋。接着又滿臉興奮地說道:“沒問題!我現在是王府的供奉,他還送了三香催靈草助我提升修煉速度,我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後期頂峰。”
“那就好!長話短說,關於這次計劃的最後一步,詳細過程你給我記好了!”夜屍子面色忽然一正,將後面的話通過傳唸的方式,注進了邊遙腦中。
“接下來,我會將那個靈陣的佈置方法和步驟全部輸進你腦中,到時你只需按照腦中出現的提示來做,就不會有任何差錯!”
說完這些,夜屍子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牴觸在邊遙額前,閉目說道:“摒除雜念!讓意識海進入到空明狀態!”
邊遙不敢大意,連忙依言閉上雙眼,將雜念從腦中驅逐出去,同時保持着靜立不動的姿勢。
短短的幾個呼吸過後,邊遙忽然睜開雙目,臉上出現短暫的呆滯!
“沒問題吧?”夜屍子盯着他,話音裡隱隱透出興奮。
邊遙瞪大着眼珠子,愣了片刻,而後狠狠地點下頭,眼神中流露出沉重的堅定色。
不到半刻,邊遙腳步輕快地從七味果酒鋪裡面走了出來,嘴角處掛着明顯的酒漬,臉上則洋溢着淡淡的喜色。
離開酒鋪後,邊遙接連又遊逛了幾條街,並且進到好幾家店鋪,買了不少物件。直到夕陽往西垂去,他才踩着自己的影子返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