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沉默。
此刻,慕晚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很多不該說的事情。
那些年裡的奔走逃亡,這些日子的由衷安慰,似乎全都展現在了元宇傾面前。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卻好像說了兩輩子的話語。
慕晚歌緩過神來,雙手交疊着置於膝上,神情間有些不自然,“這些事兒,也都過去了。如今說來也沒有什麼意思。不好意思,倒是讓你見笑了。”
元宇傾卻是嘴角一勾,走到慕晚歌跟前,雙手撐在椅子把手上,俯下身柔聲道:“歌兒,‘不好意思’是對陌生人講的。於你而言,到現在我還是個陌生人麼?”
“呃…”慕晚歌神色有些錯愕,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忽然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難度,但這明顯的話題轉換卻是將她有些悲涼的心情沖淡了不少,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不解道,“你之前跟我說,京都城傳來消息了。直到現在,都沒說是什麼消息呢!”
這回輪到元宇傾愕然了。他心中哀嘆一聲,頗是哭笑不得道:“歌兒,我能不能遲點再說啊?”
“不能,”慕晚歌很沒有商量的搖了搖頭,面呈憂色,“這裡的事情,不用多久便會結束。而我離開京都城已有半月有餘,此刻若再不盡快了解在這段時日內所發生的事情,回京後定會受到百般束縛。想必你也不樂意見到我在毫不知根知底的情況下獨自面對羣狼環伺的,對吧?”
元宇傾輕笑一聲,“你怎麼知道我不樂意?”
“出動風雲衛,千辛萬苦要保住我的命,若是就這麼被狼咬了吃了,豈不是有違你的初衷?元相向來聰明過人,算盤更是敲得噼裡啪啦響,又豈肯做如此虧本的買賣?”慕晚歌嘴角一勾,如水明眸中溢滿堅定與自信。
元宇傾眸光閃了閃,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良久才直起身子,重又倚回窗邊,平靜道:“在你走後不久,劉鈞的兒子劉成彥因一名青樓女子而與肅親王府五公子爭執了起來,並被人關進了京兆尹府衙。而劉川的女兒劉琦居然也爬上了太子的牀榻,右相府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早已經炸開了鍋。歌兒猜猜,這些大手筆都是出自何人之手?”
聞言,慕晚歌腦海中卻浮現出慕世明和劉枝等人氣急暴怒的面容,眼裡頓時劃過一絲驚訝,怎麼都沒有想到竟會發生這等齷蹉之事。低頭思忖了半晌,這才疑惑道:“墨芳宴上,劉琦心儀太子,這事兒我是知道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絕不會出自慕世明之手。他應該還沒有傻到如此程度,會將大舅子的女兒送上太子的牀,給自己和慕香玉抹黑添堵。劉川是個精明的商人,即便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這個本事。更何況,劉鈞已遭貶謫,前途灰暗。寄人籬下的處境更不會讓他有其他想法。至於劉成彥嘛,我沒見過,也不知道此人如何。這麼一想,除了可以排除右相府的人外,其他的,還真是猜不出什麼來。”
元宇傾隨意閒適的側過身,嘴角噙着惑人的笑意,補充道:“在此之前,戶部尚書在早朝時啓奏,胥城賑災銀兩不足,需要再從國庫中撥下一些,以便後續安頓百姓之用。而洛王一派的人提議,劉鈞在此事上負有極大的責任,慕相身爲劉鈞的妹婿,理應爲此儘儘心力。更何況,劉川又是紫啓國四大富商之一,此刻更是被人推到了風口上。”
“太子是何反應?”慕晚歌朝他挑眉,但心裡卻隱約猜到了一些。
元宇傾眼裡劃過一絲讚賞,隨即道:“太子少有的冷眼旁觀,並沒有出言爲其求情。據說,慕相回府後,發了好大的一通火,多少珍貴瓷器都被摔到了地上。而劉川只是個商人,天子有令豈敢不從?還不是得乖乖得籌備銀兩?”
“啪啪啪”,三聲脆響,一時間竟如天籟之音,令人聽之神清氣爽。
慕晚歌終於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最燦爛的笑容。她不由得站起來,嘴角含笑的在屋內踱來踱去,語氣甚是輕快道:“這麼說來,之前的事兒就都有了解釋。因太子的作壁上觀,讓慕世明起了反抗的心思。而他又不想失去慕世明這一大助力,就拿劉琦和劉成彥作爲一個警告,警告慕世明不可以輕舉妄動。而慕香玉已經是未來的太子妃,是慕世明和劉枝的全部希望,即便他們想有點什麼動作,也是不足爲懼。與此同時,劉琦成了太子的人、劉成彥因與人爭執而遭受牢獄之災,對劉氏兄弟而言,也起到了威懾的作用。一箭雙鵰,還真是好手段。”
看來,自己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低調的太子了。
“的確好手段!既可以將劉氏兄弟和慕相吃得死死的,又能讓他們投鼠忌器,太子這一步棋,可謂是走得十分巧妙!只是,歌兒竟能一眼看出太子所佈的局,頗是讓我驚訝啊!”元宇傾看了慕晚歌一眼,毫不吝嗇的讚賞道。
慕晚歌面色一怔,隨即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我想不明白的是,洛王一派的人又爲何將這團火燒到慕世明身上?玉雲洛,爲何要這麼做?”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了。”元宇傾頓了頓,這才緩緩道來,“在我離京的當晚,洛王府傳出一個好消息,說是洛王妃有喜了!”
慕晚歌眨了眨眼,玉雲洛從成親到現在,也將近兩個月,此時有孕也不足爲奇。只是,她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呢?
黑亮的大眼睛又眨了眨,不解道:“你的意思是,玉雲洛是因爲此事而在朝堂上這麼做的?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慕世明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力,要說威脅,也只能是…”
“啪”的一聲,某人手一拍,恍然大悟,驚呼道:“玉雲洛明面上是針對慕世明,實則是欲以此事挑起雙方的矛盾,讓他們窩裡鬥上一番,無暇顧及洛王府的事情。只是,我好奇的是,玉雲洛什麼時候不針對太子,偏偏就在這個時候?”
話落,盈盈水眸帶着強烈的求知慾,直直看向元宇傾。
元宇傾眸光閃了閃,也不賣關子了,徑自回道:“皇室裡的事情,你可能瞭解不多。我聽祖父說,二十幾年前,皇上還是太子且無正妃時,其弟先於他,有了子嗣。爲了不讓這個弟弟這麼早就產下子嗣,危及自己的地位,便暗中謀劃了一場刺殺,並燒起了一場大火,將他弟弟的王妃活活燒死在了火中。如今,怕是太子也要效仿自己的父皇了。”
慕晚歌抿了抿嘴,想着帝王家最是無情了!偏着頭沉思了半晌,這才問道:“玉雲洛就沒有什麼動作麼?”
“怎麼可能沒有動作?”元宇傾搖了搖頭,笑道,“從知道洛王妃有孕開始,洛王府當晚就加強了王府守備,如今說是固若金湯也不爲過。只是,太子那邊卻忽然請旨,將大婚之期定在了這個月月底。並且還許諾,慕香玉入了太子府後便立即交予太子府管家之權。”
“這麼急?太子是要儘快播下種子,儘快發芽麼?”慕晚歌驚呼了起來,心裡盤算着,這到底算不算是先打一巴掌然後給一顆棗?
元宇傾嘴角抽了抽,什麼叫做播種子發芽?
只是,鑑於某人臉上綻放了一半的燦爛笑容,他也不忍心開口讓她糾正什麼。而且,爲了保證那笑容的完全綻開,他又很好心情的補充了句,“據說,太子大婚之期,也順便將劉琦接入太子府。”
“呃…哈哈哈…哈哈哈…活該…”慕晚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這戲碼,怎麼感覺與自己的經歷如出一轍呢?不知道這個消息傳到右相府時,慕世明和劉枝會被氣成什麼樣子!
經此一事後,劉琦這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了,連同她孃家也會被人看不起了。而慕香玉估計也會成爲京中諸多貴婦閨秀嘲諷的對象。表姐妹同時侍奉一個男人,這樣香豔的事兒,足可以讓那些說書人津津樂道上好一陣子了。
她忽然想現在就回京看看,那些人扭曲的面孔。想必一定很精彩。只是,苦於此處事情尚未完結。等到回去之時,不知道還能看到多少好戲!
元宇傾卻沒有像她那般心情愉悅,濃眉揪起,神色間頗見猶豫不安。
慕晚歌見狀,笑聲也頓時停了下來,連忙問道:“可是還發生了什麼事兒?”
元宇傾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待發現她神色如常時,這才說道:“暗衛得到消息,右相府現今的夫人想要將你母親的墓地移動至別處,而且認爲相府宗祠內擺放一位妾室的牌位,甚是不成體統,說是要…”
“她敢!我不剝了她的皮,我就跟她姓!”慕晚歌猛地厲聲呵斥道。
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元宇傾面前,她似乎已經沒有了往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而是想笑便笑,怒罵隨時可招。
誰想,這份習慣落在元宇傾的眼裡,他的心中卻是無比歡喜,遂開口安慰着,“慕相併沒有同意,想必是顧及着林國公府的臉面,這纔沒有開口。”
“哼,他最好是有所顧忌。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既然他不讓死者安息,也別指望我會讓他好過。劉枝是麼?這女人是嫌活得太舒坦了麼?等着吧!”
等她回去,她絕對會讓劉枝哭爹喊孃的!
如今首要的,便是儘快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否則,右相府的那些女人,怕是都忘記她的存在了。淺灘蝦米,想掀起風浪,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兩!
而元宇傾似乎是看懂了她心中所想,一臉討好的黏上去,笑着道:“七日之內再回去,也還有機會看好戲的。歌兒,你若是想再快點,我可以去督促他們的!”
“別了,我可不想被人狠狠的問候十八代祖宗。”慕晚歌淡淡瞟了眼獻殷勤的某人,心中明亮如鏡。
誰想,元宇傾卻再次發揮他爐火純青的黏人功夫,一個勁兒的湊上去,“歌兒,你想要就說嘛,根本就不要緊的。我發誓,絕對不會告訴他們,是你背後給我催促的動力的!”
“滾!”慕晚歌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拍掉湊到跟前的大頭。
有些人,就是不能給他一丁點的陽光。否則,燦爛起來連自己祖宗都忘記了。就如那小子,還如此刻的元宇傾。
元宇傾摸着頭,看着某個重又看起冊子的人,頗是委屈道:“歌兒,你就不想知道那兩個婢女的事情?”
“嗯?她們出了什麼事兒?”慕晚歌手一頓,猛地擡頭看他。
元宇傾痞痞一笑,隨即道:“據說,玉淑梨和慕香玉關係很好,時不時就往右相府裡跑,更甚至有結交你的意思。於是,每次到右相府都要去你的凝曦軒裡邀請一番,只是每次大門都關得緊緊的,連個招待的人都見不到。你那兩個小丫頭,可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回去後你可得好好補償人家。”
慕晚歌給了他一個“還用你說”的表情,心裡對這兩個小丫頭感激不已。當初出京,若不是要隱藏身份,也不會將這些事情交到她們手上。如今已是半月有餘,京都城要開始亂了麼?
“你老實告訴我,京都城的水變得那麼渾,這其中,你出了多少力?”她可不會傻傻的認爲,眼前這男人是個善主兒,光看戲不出手的!更甚至,能讓一切都如此順利的進行,怕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吧!
“歌兒,我可以將這看作是你對我的讚美獎賞麼?”元宇傾雙手撐着桌面,濃眉微挑,拋着媚眼兒。
見狀,慕晚歌伸手捂上自己的手臂,那裡,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她終究還是小看了堂堂左相的臉厚程度啊!
“歌兒,據說今日胥城集市會很熱鬧,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元宇傾嘴角一勾,以自己獨特的帥哥魅力和人格潛力,引誘道。
慕晚歌斜着眼兒看了他一下,“你想去?”
元宇傾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怪異?只是,片刻後,他又笑道:“歌兒若是能陪我去逛一下,我自是很歡喜的。要知道,今日難得的豔陽天,戲院裡的戲,可是都很好看的。”
慕晚歌眸光微閃,總感覺他話裡有話,想想自己目前也沒有什麼事兒,倒不如出去逛逛。這幾日悶在屋裡,對着成山的賬簿冊子案本,都快要憋出病來了。隨即站起身,朝他點了點頭,甚是乾脆道:“好,那就走吧!”
說着,就要瀟灑不羈的走了出去。
不想,手臂卻從背後被人一把拉住,她憤憤回頭,卻見元宇傾用一種古怪而狐疑的眼神看着她,“你就這麼走?”
“不然還要怎樣?”慕晚歌挑眉,不明白一個大男人怎麼可以如此磨嘰。
元宇傾自動無視掉她眼中的鄙夷,清了清嗓子,甚是嚴肅道:“你有見過兩個男人相攜逛街的麼?回去,換回你的女裝!”
慕晚歌嘴角抽了抽,兩個大男人去逛街,這成什麼樣兒?只是,一瞥見元宇傾眼裡的笑意,頓時就知道對方不安好心,更不想遂他的意,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我就喜歡這麼穿。怎麼?你有意見?”
元宇傾面色一愣,嘴角一勾,“我自然是沒有意見啊!男子也可以逛街的,還可以這麼逛!”
說着,一隻爪子就搭在了慕晚歌的肩上。
動作曖昧,神情曖昧!
慕晚歌淡淡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眼神危險的沿着那隻爪子往上看去,卻發現元宇傾一臉誘人笑意的看着自己。她笑了一聲,隨即清如水亮如星的雙眸意味不明的看着元宇傾,難得的輕聲細語,“元相確定要這麼出去?”
聲音輕且柔,配上那笑意盈盈的絕美容顏,難得的和諧之景。
可不知爲何,元宇傾卻從心底裡打了個顫,怎麼都覺得這笑意、這語氣,頗是毛骨悚然。狀似從容的拿下手,轉過身,身姿挺拔,氣宇軒昂。
慕晚歌眼中閃着耐人尋味的光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轉回內室,換衣裳去了。若真是男裝逛街,她還不想被人說成斷袖。
門外,盧朝軒緩緩站起身,正欲轉身離去。
這時,門打開,一身紫衣的元宇傾走了出來,停在他面前。
早前有了慕晚歌的教育,兼之此刻又被元宇傾發現了蹤跡,對這叱詫風雲的一國左相,他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無所顧忌了。並不是說,他就怕元宇傾。他雖不怕,卻不能給小歌兒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彼此審視着,一股無名的氣息在兩人之間徘徊流動。
誰都不肯退讓一步,誰都不願意在對方的強烈注視下低頭服輸。
許久,元宇傾才低笑一聲,笑意富有磁性卻難掩複雜的意味。
盧朝軒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不明白這人發什麼瘋,看着看着都能笑得這麼開心。
“我剛纔還說,你不適合留在歌兒身邊呢!”片刻後,元宇傾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笑。
盧朝軒冷哼了一聲,“那現在呢?”
“現在,還是一樣。你行事魯莽,絲毫不顧及後果。留在歌兒身邊,終究是會拖累她。”元宇傾看着他,搖了搖頭,那嫌棄的目光,像是在審查一件不合格的瓷器。
盧朝軒心中一慌,隨即嚷嚷道:“那又如何?小歌兒願意護着我!”
聞言,元宇傾神色卻是黯淡了下來,手指玩弄着腰間的玉佩,語氣有些寂寥:“是啊,她願意護着你!就連我,都不得不羨慕起你的好福氣來!”
盧朝軒笑意正要綻放,卻被他一記涼涼的目光遏制住,又聽他說道:“既然她讓你留在身邊,你就應該不要給她添亂。男子漢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一身肝膽頂天立地,豈能讓一介女流拼盡全力護着你、專爲你收拾爛攤子?”
斜着眼兒看着盧朝軒,薄脣輕吐,“還是說,你想成爲專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兒?”
“肯定不是!我纔不會做什麼小白臉兒!”即便盧朝軒心性再如何小,此刻也忍不住破口否決起來。
“既然不是,那就不要讓女人爲你背黑鍋,收拾爛攤子。”元宇傾冷冷說着,那嘴角噙笑眼睛微眯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一誘人深入陷阱當中的狐狸。
盧朝軒卻只是徑自嘟囔了一句,“我本來就沒有讓小歌兒收拾爛攤子。我這不是很努力的做着事情麼?爲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把我當小孩子看,都沒有人表揚我?”
說着,一雙狹長的眸子偷偷的瞄了眼元宇傾,神情甚是委屈。
元宇傾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向來辯駁有力的口才,此刻也毫無用武之地。現在他終於能夠明白,爲何向來淡然從容的慕晚歌會對此人毫無抵抗力了。就把這張委屈的面孔一擺,再是委屈的語氣一吐,誰還會輕輕易易的拒絕?
擡手撫額,仰天長嘆,這個姐夫,任重而道遠啊!
“走吧,回去做你的事情。等從集市上回來,我們給你帶糖人,很多很多的糖人!走吧!”說着,元宇傾伸出手臂,如趕鴨子般將盧朝軒往樓梯口趕去。
罷了,她要護着此人,他便盡力相護吧!
大不了將他看成是自己和歌兒的孩子,提前練習着如何做一名合格的父親。只是,心中卻是暗自罵着多事,自己的孩子絕對不能都這麼大了,還對着父親撒嬌賣萌!
不允許,他絕對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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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章,可能情節有些慢了。我儘量調合適些,親們看着也舒心些。從明天開始,收拾壞人!嚯嚯嚯…